安塵好像明白了,但還是略有疑惑。


    “所以,你是為了成為門主這個角色,才將自己的形象變成那樣?”


    安塵再次回憶起了趙清風原本的模樣。


    雖然不至於有多年老,但是也能看得出來那是一個很成熟的人,下巴上有些許胡茬,劍眉星目,卻沒有年輕人的傲氣,反而眸子裏透露出的更多是對事物的淡然,有幾分高人模樣。


    平日裏他深居簡出,基本上都在洞府裏修行,但是也會在重大的活動和場合出麵,即便是清風門的弟子,每年也不會見多少次。


    那樣的趙清風,的確很符合安塵對於門主這個角色的形象預期,也很符合大多數人對於門主這個角色的形象預期。


    “沒錯。”趙清風點了點頭,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麽,長歎一聲。


    “門......師父何故歎氣?”


    本來想稱呼為門主,想想又覺得不妥,於是安塵趕緊改口。


    “我不想成為門主。”


    趙清風看向了安塵,眼中卻不知為何帶著光,嘴角有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頗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


    這席話好像不是對安塵的訴說,更像是趙清風在宣布自己的一個決定。


    安塵一愣。


    “您......不想成為清風門的門主?”


    雖然清風門最多算個三流勢力,但是那也是一個宗門,門內上千修行者,在清風城也是一家獨大。


    作為清風門的門主,趙清風的權力是很大的,在清風城也算是一言九鼎。


    不知道多少人想成為這樣的角色,卻沒有機會。


    即便是化神期的散修想要開宗立派,也得從頭開始,發展到清風門的這個規模,不知道要多久。


    安塵知道,趙清風名字中雖然有清風二字,但是清風門並不是他創立的,這門主之位也是傳承下來的。


    “你是不是覺得,當這個一門之主就很厲害,很威風?”


    趙清風笑眯眯的,安塵看不出他到底想要說什麽。


    “難道不是?”


    趙清風搖了搖頭,隨後又點了點頭。


    “清風門勢小,在整個九州的舞台上微不足道,但是在這一片,的確是一方勢力,但是啊,人的未來,卻決於你的眼界,當你隻和身邊比較,那你即便是無人可當,但也僅限於這裏了。當你和全天下比較的時候,即便你是位居末流,也是向上看的,也有向上的空間。”


    安塵遲疑片刻,說道:


    “偏安一隅的確是不可取的,但是眼界和當門主並不衝突。”


    如果趙清風真的有廣闊的眼界,那麽當了門主之後,他也可以帶著清風門繼續發展壯大下去。


    “難啊。”趙清風搖頭苦笑:“清風門周邊哪兒還有可以發展的地方了?九陽穀,赤火幫和雲霄宗從三個方向將我們圍得死死的,如果要發展,就必須侵蝕某一個宗門的領地,你說我要不要發展?”


    安塵微微沉默。


    “看利弊關係。”


    但是其實安塵也知道,開戰的話,弊一定大於利。


    這三個宗門,也就隻有九陽穀的實力和清風門相近,其餘兩家實力太強,清風門與他們開戰就是自尋死路。


    而九陽穀背後有一座靠山,那就是火鳳宗。


    九陽穀宗主的一個閨女嫁給了火鳳宗的一位長老的兒子,這兩家便有了交情,因此清風門想要對九陽穀下手更是癡心妄想。


    “安塵,你很聰明,我相信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麽不想當這個門主。”


    安塵點了點頭。


    比起當這個幾乎已經沒有什麽發展潛力的清風門,還不如自己闖出一片天。


    “年少的時候,誰還沒有一個闖蕩九州的夢想呢?年輕人都幻想著自己能夠獲得一份大機緣,然後在九州聲名鵲起,成為別人仰慕的大人物,之後或是開宗立派,又或是成為某個大宗們的座上賓,成為護法長老,那都是夢寐以求的。”


    安塵有些恍惚。


    好像,的確如此。


    少年的心中總是有一團火,想要拚想要闖,但是當時間漸漸流逝,少年也會變老,心中的鴻鵠之誌也會被現實的引力拉回地麵。


    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九州如此,地球亦是如此。


    “但是對於你來說,好像並不是這樣。”


    趙清風摸了摸安塵的腦袋。


    “我不明白,為什麽你的心中沒有一點少年氣,反而如同一個曆經滄桑的成年人,哪怕一丁點的好高騖遠都沒有,明明天賦出眾,卻仍舊拚了命地修行,就好像在和什麽人比賽一樣,可是你有什麽可比的?”


    趙清風的眼中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們家是獵戶,在山裏住,家境比較貧寒,必須早點成熟起來,才能給家裏分擔一些負擔。”


    可是趙清風還是搖了搖頭。


    “那也不應該如此。”


    他活的時間比那一戶人家所有人加起來的時間還要長不知道多少,他的閱曆告訴他,安塵的這種性格並不是一句“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可以解釋的清楚的。


    安塵太過於腳踏實地了,也太現實了,甚至連一丁點幻想的色彩都不存在,可是又有哪個人沒有幻想過自己功成名就的時候呢?


    安塵剛想解釋,趙清風卻搶先開了口。


    “這樣吧,我和你說說我之前的故事。”


    兩人走在清風城的主路上,走的很慢,周邊的行人看出來了這兩人是清風門的人,都不敢走得太近。


    趙清風輕咳兩聲,緩緩開口。


    “清風門的上一任門主,是我父親,他是少年故事中的成功者,一介散修居然修行到了化神後期的境界,也小有名氣,還認識了我母親,抱得美人歸,創立了清風門,傳承他發明的清風劍法,簡直是走上了人生巔峰。”


    趙清風的表情流露出了一抹向往。


    功成名就,抱得美人歸,甚至還開宗立派......


    這簡直就是每一個剛步入修行之人的夢想。


    不知道多少人的幻想之中,這就是那個最好的結局。


    即便是安塵,想象到了這副畫麵,也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意氣風發之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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