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呂瀚現在這樣子,熊海濤隻能一邊打聽醫治的手段,一邊收起了揮向陳廉的屠刀。


    他聽從了聞人瑕的分析和建議。


    如果到時候朝廷真的派人來看呂瀚,發現呂瀚變得瘋瘋癲癲,必然會興師問罪。


    那麽這口黑鍋,正好可以扣在陳廉等人的頭上。


    狡辯的說辭他都編好了,就說呂瀚是陳廉三人抓進來的,長命鎖也是他們送去禦龍台的,那麽想必他們三人早已知道了呂瀚的身世之謎,卻沒有及時上報,導致曹欣榮趁機謀害了呂瀚!


    完美的謊言!


    而他們隻要咬定根本不知道呂瀚的身世之謎,大可以蒙混過關。


    正當熊海濤暗暗為自己的機智點讚時,又一則噩耗突然襲來。


    就在龐靖忠等人離開泰安城的第三天,泰安城外又來了幾路叛軍!


    加上前幾天冒出來的那夥叛軍,粗略觀察,將近十萬之眾!


    反觀泰安城這一邊,把軍卒、民壯、衙役統統都算上,勉強才湊夠了一萬。


    因此雙方一旦開打,泰安城這邊幾乎是處於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境地。


    你要問偌大的帝國王朝,怎麽就這麽點戰鬥力呢?


    對於這個問題,陳廉之前也很好奇。


    後麵通過耳濡目染,他就明白,不管是前世的封建王朝,還是當今的仙武王朝,統治時間久了都會陷入這種通病。


    先不說什麽土地兼並、階級矛盾還有流民起義這些外部因素。


    隻說內因。


    以泰安城的千戶所舉例,理論上應該有一千人的軍卒衛兵,但實際上在崗的才三百多人!


    造成這種原因,原因那就更多了。


    比如糧餉克扣或縮減導致軍戶流失,也比如前麵過於安定導致戰鬥任務稀少,於是撤裁精簡人員。


    還比如一些黑心上司安排人占名額吃空餉,像聞人瑕到來前的上一任千戶,就是因此罪被砍了頭。


    後來聞人瑕從京都帶了一萬人過來,才勉強穩住了局麵,但算上幾次鏖戰的人員折損,也就剩了幾千人。


    眼看浩浩蕩蕩的叛軍兵臨城下,熊海濤的心態直接炸裂了。


    “大人,怕是抵不住了,叛軍這次來勢洶洶,以我們泰安城的兵力根本吃不消。”熊海濤由於剛下戰場,正灰頭土臉的:“以我的估算,我們至多還能撐三日左右。”


    其實三日都是他故意往好的說了。


    聞人瑕明白,照這個情勢下去,最快可能明晚就會破城!


    “最快的援軍還要多久?”


    “最快的當屬省裏都指揮使派來的,但也要兩日左右。”


    “周圍的府州衛所呢?”


    “大人,這時候,大家都在各掃門前雪啊。”


    “一群鼠輩!都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聞人瑕氣得一拳捶在桌案上,當即捶出了一個凹坑。


    見狀,熊海濤暗暗吞了口唾沫,憋住了剛溜到嘴邊的話。


    其實他很想提議,趁著城破之前,他們提前丟下城中百姓撤離的。


    但依照這位女梟雄的脾氣,是寧可戰死都不會同意的。


    更何況當了逃兵,哪怕暫時躲過一死,回頭照樣會被朝廷處決。


    “要不,偷偷的準備投降?”


    正當熊海濤萌生棄明投暗的念頭時,外麵跑進來一個衛兵,道:“大人,叛軍以箭矢遞來了一張條子。”


    “拿來。”


    聞人瑕伸手接過條子,展開後肅然瀏覽。


    “大人,叛軍怎麽說?”熊海濤試探道。


    “叛軍說,要我們今日答應他們三個要求。”聞人瑕幽幽道。


    “那是不是答應他們了,就不攻打泰安城了?”熊海濤忍不住心生期待。


    “你倒是想得挺美的。”聞人瑕冷笑道:“他們隻說滿足了要求後,破城之後不會大開殺戒。”


    熊海濤訕訕閉嘴。


    聞人瑕則繼續看完了信的內容,沒暴跳如雷,隻是說的每個字都帶著凜冽的寒氣:“第一個要求,讓我們交出黃天秀、周赤炎等反賊。”


    “現在黃天秀等反賊在我們手中也沒價值了,如果能以此作為談判籌碼,讓他們暫時鳴金收兵,或許也值得一試。”熊海濤壯著膽子道。


    聞人瑕沒回應,繼續道:“第二個要求,限我們一日之內投降。”


    “……”熊海濤這次不敢吱聲了。


    其實他內心已經蠢蠢欲動了,恨不得立刻去城頭舉白旗,夾道歡迎當帶路黨。


    “至於第三個要求嘛。”聞人瑕略微停頓了一下,嘴唇也抿了又抿:“他們讓本官說出那日在淨土教據點的地宮中,是誰破解了機關,並且把人也一並交出去。”


    熊海濤一怔,“就是大人落進地宮被困的那事?這幾路叛軍來自各地方,是怎麽知道這事的?再說那地宮的入口都已經被我們封死了。”


    一個多月前清剿淨土教的據點,當聞人瑕從地宮中脫困後,曾試圖毀了那地宮,結果卻發現那地宮的建築材料相當特殊,不僅堅硬勝鐵,還火燒不著。


    最終,聞人瑕隻能讓人拿巨石封住了地宮的口子。


    “或許那地宮留有什麽意念,破解了機關後,其餘據點的反賊都會收到消息。”聞人瑕推測道。


    “那大人您破解了那機關,豈不是反賊要您把自己交出去?”熊海濤一臉凝重,但眼神裏分明有些小期待。


    聞人瑕忍著厭蠢情緒,沒好氣道:“蠢貨,本官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嘛,破解機關的是陳廉!”


    熊海濤反應過來,連忙改口:“他們是點名要陳廉?”


    “不對,這不算點名。”


    聞人瑕搖搖頭:“通過字麵上的意思,顯然淨土教那邊還不知道是陳廉破解了那個地宮的機關,否則第一個條件就該讓我們連同黃天秀等人一並交出去了。”


    “那就奇了怪了,這夥反賊為何對此事耿耿於懷?這個陳廉隻是破解了機關,對他們而言又有什麽價值呢?”熊海濤咕噥道。


    聞人瑕想了想,道:“或許,這跟淨土娘娘的雕像回頭有關……”


    但她沒有搭理熊海濤那清澈困惑的小眼神,徑直道:“走,再去會一會黃天秀。”


    ……


    衛獄的牢房裏,黃天秀依舊一身傲骨。


    隻是被餓了幾天,還每頓看著獄卒在麵前大快朵頤,他明顯已中氣不足了。


    這個臭娘們,心太黑了!


    明知道我可以靠著修神訣竅隔絕酷刑之苦,居然想出這麽卑鄙無恥的陰招!


    此時,看見聞人瑕出現,黃天秀當即就恨從心頭起,悲憤道:“別費力氣了,我就算活活餓死,也絕不會向你們這些鷹犬低頭!”


    結果,聞人瑕進來後,直接將一碗蓋著紅燒肉的飯放到了他的跟前。


    幾乎在碗落地的瞬間,牢房裏就傳來一陣陣的悶雷聲。


    黃天秀的肚子很不爭氣的響了,再聞到撲鼻的食物香味,他的頭顱也不由自主的低垂了一些。


    但他又很硬氣的咬著舌頭,強行把頭抬了起來。


    “你吃吧,本官不強迫你投降服軟,也不會因為你吃飯就看低了你。”聞人瑕頷首道。


    一聽這話,黃天秀的喉結連續蠕動了好幾下,略微遲疑後,猛地伸手捧起了飯碗。


    但在吃之前,他還正氣浩然的喊了一聲:“你們必然在這飯裏下了毒,是給我的斷頭飯吧,那好,我便以死祭天下,前往天國服侍淨土娘娘!”


    說完後,黃天秀直接抓起肉和飯往嘴巴裏瘋狂塞,大有一股英勇就義的氣勢。


    看他這麽狼吞虎咽,連熊海濤都忍不住吐槽道:“為了吃這一口,難為你還要想出這麽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淨土教的叛軍已在城外,向我們開出條件,要索回你。”聞人瑕開門見山地說道。


    黃天秀戛然停頓,瞪眼一怔,隨即忽然張著嘴呃呃直叫,臉色也變得煞白。


    聞人瑕探出手按在他的胸口,催動內力滲入,疏通了黃天秀卡在喉嚨的食物。


    “咳咳咳。”


    黃天秀幹嘔了幾聲,接著抬起臉,仰頭大笑。


    “我教大軍想必此刻已經在城外集結了,兵強馬壯,把你們都嚇破了膽吧!”


    “我懂了,你們是自知招架不住,這才趕緊過來拍我的馬屁,希望我居中說情是吧!”


    黃天秀欣喜若狂的指著聞人瑕,笑道:“小丫頭,你不是很猖狂嘛,再猖狂一個給我看看啊,趁著我現在還沒下定主意,趕緊磕頭賠個罪,興許我會心軟,替你向教眾說個和。”


    “那我應該先謝謝你了。”聞人瑕微微一笑,然後抽了他一個耳光!


    黃天秀捂著腫痛生疼的臉頰,難以置信的看著再次翻臉的聞人瑕。


    “我已經做好了戰死在此的打算,但在死之前,我一定會將你投進夜香桶裏吃個飽!”聞人瑕警告道。


    黃天秀的嘴角牽動了一下,冷靜下來後,警惕道:“既然你不願屈從,那來找我所為何事。”


    聞人瑕輕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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