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舟無聲哭了許久,把沈青雲的肩膀都哭得濕噠噠的。這才探出頭來,點了點頭。


    看到了這些難民,他就想起來姨娘送他們出來的情形,還有那滿天大火,他很怕。


    齊霄南聽到沈青雲說的姐夫耳朵微紅,但很快就把沈青舟接了過來。沈青舟一換過去,就立馬抵擋不住睡意,就這麽睡了過去。


    沈青雲看了看,鬆了口氣說道,“可算睡著了,一會出城不能在讓他看到了。”


    齊霄南有心想問為什麽會怕成這樣,但又擔心吵醒了沈青舟便作罷。


    沈青雲去雜貨鋪買了點調味料,糧她是不打算買了。這次買完,後麵她也不打算來縣城裏,來一次太費勁了。


    走路要走上兩個時辰,還得提防著路邊的流民,一個不小心就被搶。


    被搶還好,就怕連人帶物都被人虜走。


    官府隻維護城內的秩序,城外他們是管不了這麽多的。


    買了好東西,沈青雲也急忙忙地回去了。


    雖然沈青舟睡著了,但沈青雲還是背簍下撕下了一塊布,綁到了他的眼睛上。這樣如果沈青舟醒了,他也看不到。


    走到了七裏鄉,這附近的流民隻有三三兩兩,等走到丁營村附近,周邊的流民已經徹底看不見了,沈青雲這才鬆了一口氣。


    “讓舟哥兒下來走這吧。”沈青雲說道,附近沒有流民來,現在也可以讓他自己下來走了。


    沈青舟之前就醒了,他早早就想下來。聽到這話立馬忍不住,在齊霄南的背上動來動去。


    齊霄南蹲下將他放了下來,把沈青雲背的背簍拿過來背上,牽著他的手往前走去。


    村口的大樹旁傳來了一陣喧鬧,一群人在那圍著看著熱鬧。


    “娘,我不嫁,我不嫁啊。”一個女子略顯稚嫩的聲音顫抖著,帶著絕望的哭腔,每個字都仿佛從心底撕扯出來。


    “我會幹活,我很有用的,我可以去挖野菜……”


    沈青雲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名女子緊緊抱住一名婦人的雙腿,哭泣著述說自己能做什麽。


    婦人神情麻木,雙手用力一撕,把女子推倒在地上。


    “嫁過去你也要好好幹活。”


    老鰥夫將女子從地上扯起來,身後的幾個兄弟也上來抓住手腳捂住嘴,不在讓她掙脫。


    這哪是什麽女子,分明還是女孩!


    沈青雲認得她,她是齊十四的家的姑娘齊二丫,年僅十二歲。


    齊二丫被她娘以一袋穀子嫁給了四十歲的老鰥夫,沈青雲看著老鰥夫身後的幾個兄弟。


    他們一同看向齊二丫,眼裏都冒著綠光。


    這與其說是嫁娶,隻不過一場披著嫁娶的皮子進行的買賣罷了。


    冬天的時候征稅把大部分人家的糧都給征走了,很多人指望著夏收。


    可這遇上大旱,地上連根草就長不起來,更別提莊稼了。


    日子好的時候,一些心懷惡意的人表現得不明顯,但是這日子越發的難過起來,人的惡性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隻是開始。


    村裏同齡的好幾個小娘子過來看熱鬧,看到這場景臉色慘白。在也看不下去了,推開人群往外跑去,她們也未嫁!


    老鰥夫從身後抬了一袋穀子放到二丫娘的麵前,這是聘禮。


    二丫娘留著淚死死地抱住了那袋糧食,就像抱住了命一番。喃喃自語:“你別怪娘,地裏的莊稼都死完了,家裏也斷糧了,隻能把你嫁了。嫁過去就不用在這個家受苦了,別怪娘。”


    老鰥夫和幾個兄弟半哄半抬著齊二丫走出來,人群讓出了一條道。齊二丫還在嗚嗚這掙紮著,這力道對於男子來說太弱了。


    一壓,她在也動彈不了,被抬走了。


    人群中有羨慕的,也有不忍的,這竟一下子沒都沒散去,圍在二丫家裏竊竊私語。


    沈青雲沉默地離開,隱約還能聽到癩子娘豔羨的說道:“家裏有個姑娘真是好啊。”要是她也有個姑娘,這不就一麻袋穀子了。


    這可不是豆子,而是穀子!


    要是能換上這麽一袋,未來三個月內都能吃飽了。


    齊霄南護著沈青舟一步一隨跟著沈青雲,剛剛的熱鬧他捂住沈青舟的雙眼和耳朵,半點也沒讓他看到一點。


    事態炎涼啊。


    因為幹旱,地裏已經全部荒廢了,就連跟草也長不起來。


    到了山腳,大寶二寶聞著味,已經一路跑下來了。


    大寶二寶在如今這裏已經紮眼極了,體態健碩,毛發蹭亮。


    齊霄南說道:“後麵讓大寶和二寶他們不要出來了吧。”


    沈青雲點了點頭,現在她這邊也有很多人過來了,過來山上找吃的。


    ……


    上次村子裏出了齊二丫這個事情之後,村裏的人口買賣日漸猖獗。


    他們連遮羞的借口也不找,甚至公開叫囂那個給的糧多,就給哪個。


    每天都有牙行子到村子裏看人,拉著一車糧食過來,看重哪個挑走那個。


    茶山上的荔枝不知道是不是在陰涼處,還是沈青舟去打理的好,果子熟了。


    因為在山坳處,一直沒被人發現,果子才能成熟。如果被人發現了,那也是放不到現在的。


    茶山上的剛種下茶樹都有人去偷,挖起來偷偷帶回家吃。


    沈青雲也懶得計較了,就這麽也不補種,現在補下去也不知道是便宜誰了。


    荔枝樹的果子結的不多,沈青雲摘得了半個背簍,割了一些草蓋在上麵,在找了些老到沒人挖的野菜在蓋了一層。


    從外麵無論怎麽看,都沒漏出荔枝半點,沈青雲這才回去。


    兩個瘦骨如柴,流民般穿著的人進村了,村裏的人嚇了一跳,連忙攔住不給進村。


    沈青雲回去的腳一頓,停下了仔細打量這兩人,她怎麽覺得這兩人有點熟悉。


    駝著腰那名婆子嘶啞的聲音不耐煩地說道:“怎麽,你們要攔著我回家嗎?你們認不出來我了嗎?”


    沈青雲一聽這語氣就知道是誰了,齊婆子!


    張大娘躲在人群後麵,大聲問道,“你誰,我們村不給流民進,你快走。”


    齊婆子大喊:“老婆子我出去一趟怎麽就成流民來,你去把齊康年喊來!”


    齊二強陰翳的眼神一一掃過了在場的所有人,眼裏閃過一絲狠毒,這些人竟看看他熱鬧。


    被他盯著到的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張大娘仔細辨認了下,才喊道:“齊婆子!”這服役一趟,也太慘了吧,簡直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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