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裏揣著戶籍,沈青雲坐在船上看著岸上往襄城縣走去的流民。成群結隊還好,如果是落單的,就立馬有人來搶包袱。


    沈青雲歎了一口氣,這就是史書上說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意思麽。


    不知道外邊到底是什麽情況,也不知道流民從哪裏來,還會不會更多。


    城外的氣氛很沉重,明顯戒嚴了。之前城衛都不出城的,現在城衛帶著大刀出城守著了。


    經過三番五次的查驗,沈青雲終於進城了。


    來到了鐵匠鋪上,鐵匠看到沈青雲,示意她進鋪子裏談。


    在沈青雲定下十支後,衙役就來跟鐵匠說不允許私人來定製任何鐵製品了。


    可鐵匠不想放棄這筆生意,鐵是他偷偷從衙役送來的材料上弄下來的,這單生意他淨賺。


    “你的戶籍給我看下。”鐵匠帶人進到鋪子裏麵說道。


    沈青雲從懷裏拿出了戶籍,“做好了嗎。”


    鐵匠點了點頭,望了望四周都沒人才低聲說道,“小娘子,官府不給私自定鐵器了。你男人之前還來我這訂過貨,咱熟悉。這次咱就私底下交易行不行,你回去自己磨一下,我也不登記戶籍。”


    要不是看了沈青雲的戶籍,他也不敢這麽操作。鐵匠對齊霄南有印象,前幾年這人經常來訂東西,就最近一兩年沒有來。


    熟人間辦事,最是穩妥。


    沈青雲:“城外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一下子忽然就管製鐵器了。


    “聽說外麵流民鬥毆死了好多人,從那之後就不能不能賣給私人。這些箭鏃我沒給你裝箭杆,你回去自己裝一下,不然帶不出城。”


    前幾天夜裏,那慘叫聲響到天明。聽說一早開城門的時候都是血腥味,鐵匠現在都不太敢出城了。


    “行,不過你要教我怎麽裝箭杆。”


    “沒問題,”鐵匠找來一根木頭,削開三下五除二就削成箭杆的樣子,敲進去箭鏃,箭杆的尾部化開兩條凹槽。


    指著凹槽,鐵匠說道,“回去你拔點雞毛鴨毛塞進去就行。”


    鐵匠用一個麻袋裝好十支箭鏃,在切割了一塊木料放到沈青雲的背簍裏。


    “一會你在買點東西塞進去,出城現在都檢查背簍的。”


    “謝謝大爺。”


    付完款後,沈青雲離開了鐵匠鋪。


    路過看到回春堂已經關門了,門外掛著告假單,許大夫外出探親。


    沈青雲到了雜貨鋪買了點鹽,不限購還好,一旦限購她就非常想在多囤點鹽。


    她還在鋪子裏找到了非常合適做弓弦的材料,這是用魚膠、動物筋(多數為豬筋,騾筋,少數為牛筋)、蠶絲等材料反複提煉做成的,價格不低。


    買好東西,沈青雲也不縣城多留。趕回了丁營村,她怕沈青舟自己一個人去爬樹。


    也不知道縣令是怎麽對待這些流民的,今天來的時候城門外已經沒有人施粥了。


    如果是暴力鎮壓,後麵沒有流民繼續聚集還好,還聚集的話後果不堪想象。


    ……


    背著一塊木料回來,雖然是已經陰幹了,但也把沈青雲累得夠嗆。


    回到後沈青舟並沒有像沈青雲想到那樣,偷偷去爬樹。


    而是在練字,李文政在他旁邊打八段錦。


    一靜一動,非常和諧,好看且養眼。


    其實沈青舟還真的想自己去爬樹了,不過被李文政給攔了下來。對於李文政,沈青舟還是很尊重的。畢竟,李文政比他長得要高。


    剛放下背簍,林嬸子就進來說道:“雲娘,茅屋裏的糧食吃完今天就沒了。”每天這麽多人吃飯,一天三餐,兩千糧食耗費得很快。根本頂不了多久,紅薯也耗完了。


    “今天下工讓大夥別走,我有事說。”


    沈青雲昨天去自家田裏轉了一圈,全都已經種上了東西。小白菜目前也就種著供給楊依依和施掌櫃,目前這批還夠堅持一會,等賣完後在看。


    山上的果樹已經種下,茶樹有些活了,有些則是死了。


    沈青雲蠢蠢欲動地想用加速值,但還是忍住摁住自己,現在還不能用。


    傍晚,簡易的灶台旁。


    沈青雲宣布跟眾人宣布明天不用來幹活了,一是沒有這麽多地,二是現在沒有糧食了,也買不到了。


    今天沈青雲去縣城還轉去看了一眼糧鋪,繼鹽限購之後,糧也限購了。


    “雲娘,集市上的糧鋪也限購了嗎。”張發財問道。


    “七裏鄉的集市上我還沒去,但是縣城的是限購了。”


    “還好我們不用買糧。”


    “是啊,現在又可以準備種了。”


    眾人三三兩兩地離開,大多數臉上並無憂愁之濾。因為糧價怎麽變都不關他們的事情,反正他們都是靠地裏吃食。


    冬天征稅,鹽限購,糧食限購,鐵器限購這一係列都表明事情正在壞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沈青雲沒有他們這麽開朗,鹽可以保存食物,也可以用來消毒。征稅是表明王朝沒有餘糧了,步步高升的糧價和限購也是進一步佐證。


    流民越來越多,則是說明戰亂越發頻繁,而且還沒有停止過。


    如果還依舊沒有足夠的糧食,那麽這些流民聚多了,容易引發暴動。不暴動,也容易得散發疫病。


    流民多了,去當流寇的更多。流寇一來,這裏誰也擋不住。


    想到這裏,沈青雲覺得丁營村太不安全了,必須得想辦法轉移。


    她將目光投向了屋子背後的秦嶺,進山躲一躲是個不錯的選擇。


    就是家裏的東西和糧食要考慮到怎麽搬才行,沈青舟也小,她一個人也帶不了這麽多東西。


    這些都是需要仔細地想一想,沈青雲長歎一口氣,希望事情不要像自己想的這麽糟糕吧。


    拋開雜亂的念頭,沈青雲把鐵匠送的料頭劈開,按照他教的方法削出十根箭杆,敲進去箭鏃固定好。


    箭杆和箭鏃是榫卯結構,敲進去了就穩固。


    沈青雲試了試,滿意地點了點頭。


    箭鏃鐵匠沒磨開,不過不打緊,她有張屠戶之前送的磨石塊。


    拿起一根雞毛,沈青雲朝著沈青舟比劃,“舟哥兒,去村長和林嬸子家拔點雞毛,這麽高,就行。”


    沈青雲家裏沒有養雞,隻能去他們兩家拔了,她給沈青舟裝了點紅薯拿去換。


    李文政也跟著一起去,“要是不夠,還能去我家拔,我家也養了雞。”


    沈青舟一動,二寶和三寶小黑也會一起跟著去。現在不管去到哪裏,大寶和二寶必定有一隻會跟著在沈青舟身邊。


    沈青雲表示很滿意,還多獎勵大寶他們幾根骨頭,小黑也是單獨一小碗肉。沈青舟說不了話,單獨去村裏容易被村裏的小孩欺負。


    但是帶著二寶它們就不一樣了,他到哪裏都是最亮眼的崽。


    有人為了想摸一摸二寶他們,都願意拿糖來換,不過沈青舟都沒同意。


    沈青舟謔謔了三家人養的雞所有的尾翼,沈青雲的十支箭就全部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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