簷角上的麻雀仍在自顧自地梳理羽毛,卻沒發現一隻野貓悄無聲息地爬上了屋脊做出了捕食的動作,說時遲那時快,野貓飛身撲了過去,快狠準地咬住了麻雀,轉瞬從屋簷消失,空中隻餘幾根雜亂的羽毛緩緩飄落。


    裴岐野眸光冷冽地看著這一幕,隻覺得宋十鳶就像那隻弱小的麻雀一般,隻要稍不注意,就會被啃得骨頭渣都不剩。


    縱使她不情願,他也不會放任她留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西京。


    宋初意一身狼狽地回到西院,站在日光下,瞧見院子裏的下人,她才從那股膽寒之中緩過神來。


    她揉了揉刺痛的膝蓋,腦中不住地浮現出上一世裴岐野提著滴血的長劍一步步朝她逼近,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淩厲殺意仿佛昨日再現,令宋初意心驚肉跳,毛骨悚然。


    好在那個瘋子很快就要去北洲了,待北洲與大景再次爆發戰爭,他就會死在戰亂之中,便再也不能威脅到她了。


    宋初意用手碰了碰臉上的傷,疼得她忍不住皺眉,因為擔心留疤,她隻恨不得現在就找大夫。


    但她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在的,嫁妝被迫全都還了回來,謝桐好不容易鬆口讓她上族譜,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上宋家族譜,將嫡女的身份給落定了。


    近來外頭突然多了好些風言風語,宋初意能看得出來,裴馳洲因為那些流言心裏頭多少有些不痛快,王府裏的下人私下竟也在猜測她外室女的身世,認祖歸宗一事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宋初意隻能忍著臉上的傷回到了祠堂,宋懷壁瞧見她一瘸一拐走進來,臉上還被劃破了,急忙出聲道:“這是怎麽了?在府裏怎麽還傷到了?”


    見裴馳洲也望了過來,宋初意不敢說是裴岐野傷了她,粉飾太平道:“不小心跌了一跤,沒什麽大礙。”


    “臉都刮傷了,哪能沒事?”宋懷壁當即叫下人去他房裏取金瘡藥,一臉的關心擔憂。


    謝桐冷眼看著,盡管已經對宋懷壁失望透頂,但心中還是有些不平,她想起鳶兒幼時落水那次,宋懷壁隻裝模作樣地在探看了一次,臉上的關心與此刻相比,明顯是在作偽。


    前幾日鳶兒高熱昏睡不醒,就更不要說了,宋懷壁暴露出了真麵目之後,竟是一眼也未來瞧過。


    這宋初意不過是跌了一跤,磕碰了麵皮,他就這般心疼,同樣都是他的女兒,他究竟是有多不喜她的鳶兒?


    謝桐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十鳶,宋十鳶心裏倒沒什麽波瀾,宋懷壁對她沒有父女之情,她對宋懷壁這個人渣父親也沒什麽感情。


    看出母親心裏所想,宋十鳶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慰。


    等到安王府的下人將缺失的首飾金銀全都送來,謝嬤嬤核對無誤過來回稟謝桐後,宋懷壁忙恭請二叔公燒香祭祖,給宋初意上族譜,謝桐沒再阻攔。


    一切終於塵埃落定,宋懷壁和宋初意齊齊鬆了一口氣,就連裴馳洲的神色也跟著輕鬆了一些。


    宋懷壁把宋家的下人全都叫來了院子裏,高聲介紹起宋初意:“這是咱們府上的嫡出二小姐,多年前因為一場意外流落在外,前不久才尋到她的下落,今日我們終於父女相認,你們都來認認主子,往後若有惡仆膽敢對二小姐不恭不敬,全都打頓板子發賣出去。”


    府裏的下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回門那日夫人都動了梅花槍,誰不知這送宋初意根本就不是夫人所出,隻是個外室生的庶女,但老爺發話了,他們自然不敢明麵上再嚼舌根。


    不過往後十鳶小姐就得稱為三小姐了。


    謝桐懶得聽下去,帶著十鳶回了碧梧院。


    謝嬤嬤捧著嫁妝單子和賬簿道:“夫人,東西都已經清點完入庫了。”


    “這些都是鳶兒的,往後就交給鳶兒打理吧。”雖說拿回了嫁妝,但謝桐並不開心,她眉頭緊鎖道,“你爹和那賤種倒是稱心如意了,可你和五皇子的婚事……”


    宋十鳶接過謝嬤嬤遞來的嫁妝單子和賬簿,柔聲寬慰道:“娘,船到橋頭自然直,正如我先前所說去北洲未必是一件壞事,還能見到舅舅。”


    她故意說俏皮話:“再說,以女兒的聰明才智,即便去了北洲也不會被人欺負的,無論在哪,我都會竭盡所能讓自己過的很好,不枉此生。”


    謝桐扯了扯唇角,但卻沒能笑出來,十鳶沒見過戰場的殘酷,沒見過那些茹毛飲血的蠻夷,不知任人宰割所要受到的欺辱,才能輕易說出這種話來。


    可她是見過的,謝桐有些坐不住,對謝嬤嬤道:“你去將五皇子請來。”


    “母親是想讓五皇子想法子推拒了皇後的賜婚?”宋十鳶一眼看出謝桐的想法。


    謝桐點點頭:“雖說他在宮裏不受寵,可到底也是皇子,隻要他肯開口拒絕,天子總不能強逼於他。”


    宋十鳶沒說話,以裴岐野在宮裏的處境,他連麵見皇帝和皇後娘娘的資格都沒有,更遑論去拒絕皇後的賜婚。


    當然,倘若裴岐野豁出去鐵了心不同意這門婚事,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他就要去北洲做質子,即便惹怒了天子和皇後,處境也不會再差到哪裏去了。


    片刻後,謝嬤嬤帶著裴岐野來了碧梧院。


    謝桐起身欲回正房見裴岐野,宋十鳶軟聲道:“娘,我也想聽一聽。”


    謝桐本不想讓她和裴岐野再有什麽接觸,但是十鳶一開口,謝桐就狠不下心拒絕,好在十鳶乖覺,起身去了窗邊的軟塌,趴在矮桌上練起字來。


    “五殿下,請坐。”見裴岐野走進來,謝桐開門見山道,“安王出爾反爾,並未求皇後娘娘取消賜婚,而是讓皇後娘娘將賜婚的旨意放在你動身去北洲前一日。”


    裴岐野在椅子上坐下,眸光掃過趴在窗邊的纖細身影,茶色的瞳孔散去了幾分凶性。


    謝桐沒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仍在繼續說:“北洲是什麽地方想必五殿下比我更清楚,那些夷族部落凶悍殘忍,甚至窮凶惡極到將人當做食物,這門婚事還請五皇子想法子拒絕掉,我可以休書一封,讓我那駐守朔北的兄長盡力為你提供方便。”


    攥著狼毫筆的宋十鳶並未下筆,心思全放在了兩人的對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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