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接著道:“你提點我去打探宮裏的消息,自從淑妃去世後,我這些年與宮中素無往來,一時間竟想不起要跟誰打聽,想了一通,就想到了魏老夫人,魏老夫人年輕時候喜歡做漆器,很得太後喜歡,時常召她入宮,如今太後雖不在了,但宮裏的老嬤嬤們都與魏老夫人有些交情。”


    漆器在後世是非遺,宋十鳶有幸見過故宮博物院藏的張成造桅子紋剔紅盤,技藝精湛,精美絕倫。


    那位魏老夫人竟還有這樣的手藝,也不知她有沒有機會見識一番。


    正說著話,有下人來了碧梧院稟報:“夫人,寒蟬寺的了智大師來了,大公子正在前廳接待。”


    謝桐不徐不疾地用完湯羹,用帕子擦了擦唇角,才對謝嬤嬤道:“叫人在西院收拾幾間客房,這兩日就讓了智大師留宿在西院。”


    見宋十鳶也用好了飯,謝桐招手示意憐雙將熬好的湯藥端進來,盯著十鳶將整碗藥灌下去,瞧著她被苦的皺巴巴的臉,不由好笑。


    她捏了一顆果脯塞進了十鳶嘴裏,笑著說:“甜甜嘴。”這才起身去了前院。


    宋十鳶嚼著酸甜的果脯,朝纖雲眨眨眼。


    纖雲領會了她的意思,轉身離開了。


    半晌後,謝桐才從前院回來,她一進院子便吩咐下人們仔細灑掃庭院,不多時又有小廝在院中架起高台。


    宋十鳶問了後才知道原來驅邪避祟的道場要設在碧梧院,明日了智大師會在道場為她誦經祈福消災。


    院子裏叮叮當當地鋪設高台,一直到晚間才消停。


    纖雲是晚膳過後才回來的,她伺候宋十鳶梳洗更衣上床後,才壓低聲音道:“那些僧人不讓下人們碰他們攜帶的佛具,奴婢趁著他們用齋飯的時候悄悄進去查看了一番,沒瞧出什麽異樣。”


    宋十鳶點點頭,想起也住在西院客房的裴岐野,她問道:“你從西院回來,可曾瞧見五殿下?他回西院的客房住了嗎?”


    纖雲回憶了下,道:“五殿下住的那間客房沒點燈,想是沒人。”


    宋十鳶想起那人昨日離開時的神情中的痛苦隱忍,輕聲嘀咕了句:不是說隻昨晚不回來住……


    她聲音含糊,纖雲有些沒聽清:“小姐說什麽?”


    宋十鳶:“沒什麽,你和憐雙也早些歇息。”


    纖雲掖好被角,又往床尾塞了個湯婆子,吹熄燈燭才退下。


    宋十鳶躺在床上醞釀睡意,腦中浮現了智大師給裴岐野批的克六親衝天煞之命,她胸口莫名有些堵得慌。


    雖然她討厭裴岐野,但她還是覺得裴岐野有些可憐。


    大抵是因睡前想到了裴岐野,宋十鳶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


    夢裏還是孩童的她和宋允,隨母親一同進宮去見裴馳洲的生母淑妃,淑妃也出身於安南,她父親是渭州的知府,與幾代都駐守在安南的謝家祖上有幾分淡薄的親緣在,拐著彎數一數,謝桐與淑妃算是表姐妹。


    淑妃遠嫁西京進宮為妃,沒什麽舊相識,輕易又見不到遠在安南的娘家人,便待同樣從安南遠嫁到西京來的謝桐很是親近,常召她進宮說話。


    還叫謝桐將子女帶進宮裏,陪三皇子裴馳洲一同玩耍。


    謝桐在漪瀾殿中陪淑妃說話的時候,裴馳洲帶著宋允和一群小太監去了院中踢蹴鞠,癡傻的宋十鳶呆呆地跟了過去。


    裴馳洲並不理她,大概是嫌棄她那一臉癡傻之態,還故意用蹴鞠砸了她好幾次,一臉厭惡地跟宋允抱怨:“你怎麽會有一個傻子妹妹啊?連蹴鞠都不會撿,她還流口水,好惡心啊。”


    明明進宮前謝桐再三叮囑宋允到了宮裏要好好照看妹妹,但彼時宋允隻是嫌惡地看了宋十鳶一眼,附和了三皇子的話:“的確很惡心。”


    癡傻的宋十鳶扣了扣手心,彎腰撿起地上的蹴鞠,遞給他們,嘴裏重複著:“給…給……”


    裴馳洲一把將蹴鞠從她手裏打落,一臉被攪了興致的不快,狠狠一腳將蹴鞠踢出了院牆外。


    一個小太監急忙追出宮門,去尋蹴鞠。


    過了一會兒,小太監空手跑了回來:“三皇子,蹴鞠掉進隔壁冷宮裏了。”


    裴馳洲似乎是想到什麽好玩的事,從亭子裏的石桌上拿起一塊糕點,朝宋允招了招手,帶著他和幾個小太監風風火火地去了隔壁。


    宋十鳶呆呆地在漪瀾宮的院子裏站了好一會兒,也跟了出去。


    一牆之隔的宮院極為破敗,朱漆斑駁的宮門大開著,隱約能聽見裴馳洲興奮的聲音:“宋允,按住他的頭,讓他跪下舔!”


    宋十鳶慢吞吞地走進去,就看見她的兄長宋允將一個灰撲撲的小孩摁在地上,揪著他的頭發,逼著他去舔地上沾滿泥汙的芸豆糕。


    小孩沒有反抗,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芸豆糕吞咽了下口水,像狗一樣探頭咬住,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甚至在宋允已經鬆手放開他的時候,他還趴在地上,狼吞虎咽著,似餓狠了的野狗。


    裴馳洲笑嘻嘻地跟宋允道:“這小雜種像不像四處搶食的野狗?隻要有一口吃的,他就能跟狗一樣趴在地上。”


    宋允沒說話,隻用帕子狠狠擦著手。


    宋十鳶巴巴地點頭:“狗……”


    卻不期然對上一雙茶色的眼睛,凶惡如狼,她嚇得身子瑟縮了下。


    戲弄完冷宮裏的小雜種,裴馳洲心情大好,帶著宋允和小太監們又回了漪瀾宮繼續踢蹴鞠。


    遲鈍的宋十鳶呆呆在冷宮裏又站了好半晌,看著那個灰撲撲的瘦弱小孩把地上糕點的碎渣全都撿起來放進嘴裏,才朝外走。


    回到漪瀾宮,宋十鳶瞥著裴馳洲和宋允踢蹴鞠的身影,小心翼翼朝涼亭裏挪步,圍著石桌上的糕點巴巴地看。


    趁著沒人注意,她端起一盤芸豆糕就往刺繡兜領裏倒,然後用手捂著胸前,慢吞吞地挪步偷溜出了漪瀾宮的院門。


    隔壁破敗的宮門虛掩著,宋十鳶探頭走了進去,雜草叢生的院中卻沒了人。


    她往落滿了浮塵的屋子裏走,四處張望著,小聲喊道:“狗狗……”


    身後突然多出一片陰影,一股極大的力道掐住了宋十鳶的後脖頸,狠狠地將她推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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