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寧因為心髒病發,也住院了。


    高陽轉院了。


    也去做了身體檢查。


    檢查的結果就是,她並沒有被侵犯。


    但。


    派出所。


    據陳軍交代,他喝了很多的酒,越想越怕。


    怕警察來抓他,就想把生米做成熟飯,這樣那個女的以後沒辦法告他!


    當時他是脫了自己和那個女的衣服,剛剛準備侵犯結果就被江曉鳳踹門了。


    他抹了一把臉。


    警察問他:“你認識高陽嗎?”


    “我不認識。”


    “你不認識,你為什麽要猥褻她?”


    是的。


    最後就算定罪,也是猥褻罪。


    “……我就是覺得不公平,家裏明明是有資源,可誰照顧過我?所有資源都對著應淵傾斜,都給了他。什麽好東西都是他的,好單位好工作好的女朋友……”


    醫院。


    高秀寧住院了,高陽的檢查結果交到了賀成的手裏。


    賀成:……


    他這把年紀都能當她爸爸了,叫他怎麽說?


    轉身看看自己的助理。


    也是個男人。


    非常頭疼。


    “能不能去找個護士,和她講明白情況?”


    賀成不認為這種事情有什麽的,搞清楚了就好。


    就算真的有,錯也並不是你的。


    應淵在病房裏坐著。


    高陽醒了也沒和他打招呼。


    一連兩天,她被捂了兩回。


    高陽被子下的手是緊攥著的。


    “你走吧。”高陽的嗓音好像很難受。


    應淵去握她的手,他的力氣很大,高陽的手都被他握疼了。


    她死攥著拳頭沒有鬆開過。


    “你走吧。”


    應淵強行握住了她的手指,握得高陽的手指每一根都疼。


    所有的事情都搞清楚了。


    最無辜的受害人,大概講的就是她。


    “等你好了,我們倆就去登記。”應淵低著頭,將頭抵在她的病床上。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高秀寧當時人突然就氣得臉色越來越紫然後就被送進去急救了,現在人怎麽樣他也不清楚。


    “不登記了。”高陽道。


    “你在怪我。”應淵抬頭說。


    高陽道:“沒什麽好怪的,就是現在腦子亂想要冷靜冷靜。”


    她的頭確實有點亂了。


    全部的力量好像都被封印住了,腦子沒力氣身上沒力氣,而且想很多事情思路都很緩慢。


    應淵情緒低沉地道:“不是你的錯,是他瘋了。”


    高陽默不作聲。


    她怪應淵嗎?


    她想,她應該是怪的。


    你家的事情,為什麽要牽扯到她的身上來?


    她什麽都沒有做。


    全天底下的倒黴事兒是不是都要被她挨個撞上才行?


    想到別人羨慕她的好運氣,高陽笑出了淚花兒。


    她到底是多走運才能遇上這些事情的?


    可應淵也不想的。


    她沒辦法對他發脾氣。


    “我們倆,分手吧。”高陽的聲音輕得有些縹緲。


    她認為這是對應淵對她最好的解脫。


    雖然說不能因為別人的錯懲罰自己。


    但他們倆日後湊在一起,不會尷尬的嗎?


    應淵的眼圈有些發紅。


    他死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高陽輕輕推了推他的手。


    “你弄疼我了,還有能不能先別碰我?我有點害怕。”


    應淵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高陽。


    他鬆開了手,甚至不敢靠她更近一點。


    有些時候命運就真的想死開玩笑一樣,不過瞬間你的生活就被攪得天翻地覆。


    應家。


    江曉鳳今天不知道怎麽搞的頭疼得厲害。


    連續吃了兩片去疼片,也沒起什麽效果。


    晚上到家,她想著得從應淵的嘴裏打聽到高陽住的醫院,她得親自去一趟。


    不去不行。


    應紅傑推門進來。


    應昭剛剛給他打電話,在電話裏還哭了。


    應紅傑也不曉得具體的事情,他姐說前姐夫打電話過來說陳軍可能犯事兒了。


    應紅傑不耐給陳軍擦屁股,但畢竟還有應昭的麵子在裏麵。


    應昭再不喜歡陳軍,那也是她親兒子。


    “你回來這麽早?正好有件事你得幫幫我,我姐給我打電話說陳軍犯事兒了,她正往齊州趕呢……”


    江曉鳳是這個係統內的,她想打聽點事還是很方便就能打聽到的。


    應紅傑的意思,先讓老婆去打聽打聽看,到底是犯什麽事兒了。


    然後……


    然後再說然後的唄。


    江曉鳳將事情的經過簡要的說了一遍。


    “我勸你現在最好什麽也別說,不要隨便發表你的意見。”


    不然也許她會失望的。


    她知道應紅傑不喜歡高陽。


    但在這件事情上落井下石,那你就不能被稱之為一個人。


    應紅傑的臉黑了又紫,紫了又青。


    他什麽都沒說。


    晚飯他也沒吃,應昭再打電話他也沒接。


    甚至到了晚上他覺都沒睡。


    應紅傑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應淵是個男人就得把責任負起來。


    可。


    陳軍這個混賬王八蛋!


    這個癟犢子!


    你說這叫什麽事兒?


    這。


    江曉鳳心裏裝著事情,也沒睡著。


    睡不著。


    怎麽睡?


    她去院子裏站了會兒。


    想了想。


    應淵接下來大概肯定會提結婚,她做媽的也沒辦法反對。


    那就這樣吧。


    陳軍的審訊記錄她已經看到了,是猥褻。


    她是這個係統內的,什麽叫猥褻江曉鳳不懂?


    應紅傑給她披了件衣服。


    “陳軍和她怎麽認識的?”


    兩個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怎麽可能就有交集了?


    應紅傑剛剛在樓上的時候就想,你說這是不是做的一個局啊?


    怎麽看怎麽覺得像。


    他兒子就像是個傻子一樣的掉進了陳軍和高陽聯手編織出來的一張網裏。


    “你外甥交代……”


    “別一口一個我外甥我外甥的。”應紅傑覺得江曉鳳這樣講,就是指桑罵槐。


    那陳軍的根子不好,怪他?


    “他交代的,因為嫉妒你兒子,嫉妒你兒子得到的都是好的,又聽說了你兒子的女朋友特別的漂亮有錢……”


    講到這裏,江曉鳳冷笑了兩聲。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那個丫頭和陳軍聯手……”


    陳軍肯定就是壞透了,但以前沒見他有這麽大的膽子。


    這件事情,最後唯一的受益者是誰?


    “她自己,要錢有錢,要貌有貌,應淵對著她死心塌地的。你認為她會毀著自己的名聲玩?”江曉鳳冷靜說道:“我覺得我應該重新對你進行一下評估,應紅傑如果是我遇上這種事情,你也會覺得是我跟別人聯合想要幹點什麽?”


    “瞎說什麽!你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了,那也不是你的錯!”


    對應紅傑來說,這事情沒辦法打比方。


    是自己老婆,怎麽都能理解。


    放到兒子的身上,你讓他去理解?


    他就是希望應淵的路可以越走越順,越走越好。


    能為應淵鋪墊的路,他都鋪好。


    可應淵就仿佛捅了黴窩一樣,他這即將開始的新生活讓應紅傑窒息。


    不說別的,就單單說陳軍幹出來的這混賬事。


    高陽是無辜的,那娶進門以後怎麽處啊?


    這叫什麽啊?


    醫院。


    高秀寧心髒病發,在醫院裏住了多半個月的院。


    醫生講她這病不算是嚴重,可以維持,但……


    差點小命就直接交代了。


    被刺激到了。


    大大的刺激到了!


    整個人就廢了。


    回了家也沒見情況好到哪裏去,嚴重成什麽樣兒?下樓下去了,再上上不來了。


    李鳳蘭肯定是沒辦法扔了家裏來照顧高秀寧,家裏又是雞鴨鵝狗的什麽都仍不開,隻能陳薇來。


    陳薇照顧了大姑一整個月。


    高陽倒是越來越沉默了。


    陳薇見應淵登過幾次門,按照她的想法她是覺得不能怪應淵。


    怪應淵什麽呢?


    都是意外!


    誰都不想的。


    那就遇到瘋子了,你說怎麽辦?


    陳薇特別想勸高陽,覺得現在就是個特別合適的時機。


    嫁進應家的時機。


    姓應的現在虧欠高陽,真的要結婚了應家不會好意思再說什麽的。


    可高陽的態度……


    陳薇也講不好。


    26號那天,陳薇出去買菜,有人來敲門。


    高秀寧聽到敲門聲,開了門。


    ……


    “請你出去!就算是你們家想娶我女兒,我也不會讓她嫁的!”


    高秀寧緊咬著後槽牙,指著大門,讓應紅傑滾蛋。


    沒有絲毫的客氣。


    應紅傑麵子上也是多少有點掛不住,他也不是來拆散兩個孩子的。


    他就是把事情講清楚。


    高陽如果願意嫁,他現在也沒辦法不接受。


    但嫁了以後呢?


    陳軍雖然事情沒有做成,但……總有點膈應的吧?


    應紅傑的想法,幹脆這件事就從此再也別提了。


    高陽的優秀他看得到,就讓孩子出去發展發展,以後遇上了更好的人,嫁個更棒的不比應淵強嗎?


    就是她看到應淵,她也會鬧心的呀。


    “請你趕緊走,別讓我說出來更加難聽的話。”


    高秀寧等應紅傑的腳剛剛出門,她咣當一聲摔了門。


    等人離開以後,高秀寧坐在客廳裏曬了一下午的太陽。


    等到高陽晚上回來,她淚流滿麵的懇求女兒,離應淵遠遠的。


    這樣的婚姻,這樣不被祝福的婚姻,看不到希望的。


    又是一年冬。


    高家熱熱鬧鬧的,熱鬧的依舊是高崎家。


    高橋又耍單兒了。


    李鳳蘭喝了點果酒就開始胡言亂語:“你說我們老高家也不曉得祖墳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不然你說剩這麽兩個大男大女,連個對象都搞不到。”


    說的就是高橋和高陽。


    高橋半年前再婚了,終於再婚了。


    挑到了一個方方麵麵都讓他覺得滿意的女人,當然對方的年紀也不小了。


    雙方家庭共同逼婚,然後高橋進入了第二次的婚姻。


    這段婚姻隻維持了三個月多一點點的時間。


    女的後來打死都不肯過了。


    不肯過的理由沒有,就某天下了班以後直接回了娘家。


    對著娘家哭訴,想當初她就是被逼著結的婚,找了高橋她一點都不願意,勉強生活在一起,她還是不願意。


    高橋又被剩下了。


    再相親……


    現在沒有了。


    實在是他的年紀真的不小了,他這個歲數擺在這裏可挑選的實在有限。


    條件好的,人好不容易從圍城裏折騰出來,怎麽可能會進你高橋的坑呢。


    條件不好的,離過婚帶著孩子這種都不算是條件不好了,是完全沒有工作的那種,講得更直白一些,就是將來結了婚什麽都要靠你高橋養的那種。


    高秀寧往鍋子裏下著菜。


    手腕上戴了個翠綠翠綠的翡翠手鐲。


    對了。


    她絲毫沒覺得未婚的高陽有什麽能讓她覺得丟人的。


    高陽又高升了。


    換老板了。


    之前跳槽跳到了賀成的公司,幹得風風火火的。


    高秀寧搬進了全齊州的第一棟公寓樓,帶電梯的那種。


    來到齊州,你站在市內中心的位置抬眼去看,比設計院還高的那棟樓就是第一棟居民帶電梯的公寓樓。


    樓裏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小區內有24小時巡邏的保安。


    當然了,和賺的錢成正比的是,高陽很忙。


    越來越忙。


    高崎看大姑一眼,連忙說了句:“陽陽不是找不到,陽陽是不願意找。”


    心裏歎口氣。


    高陽的那種不找,和高橋的找不到這是兩碼事。


    承不承認,那也是兩碼事。


    高秀寧笑:“就說她找不到,我也不會不開心。”


    早就想開了。


    這些年吃齋念佛的,有些事情其實一直耿耿於懷想不開,但好像又能想開點。


    反正人生不就是反反複複好了壞了,壞了好了的過程中折騰嘛。


    希望都是自己給的。


    你覺得自己沒希望,那人生肯定是慘的。


    李鳳蘭看看高秀寧的這個家。


    要什麽有什麽,條件方麵來說那真是完美。


    高陽那丫頭舍得花錢,聽說裝修這麽一個屋子就花了上十萬,反正李鳳蘭不能理解這種砸錢的心態。


    “就不管她了?”


    高秀寧道:“我活著,隻能管好我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我盡量健康的活,不給孩子增加任何的麻煩。至於她成不成家,未來有沒有孩子給她養老,這都不是我能顧及到的事情,一代更比一代強,總會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姐,你太慣孩子了,陽陽和高橋情況不一樣,她明明可以結婚的……”


    不提那個應淵,就說這種條件擺在眼前,很多男的都是願意的。


    高陽能賺,長得漂亮,家庭沒有負擔,甚至可以養家。


    “結了能怎麽樣?過得不幸福,到時候吵架的時候就想起來我這個逼婚的媽,我何苦呢?我的人生都開始倒數了,死之前還得背負個罵名,我不願意。”


    李鳳蘭那之後就沒說什麽了。


    吃過飯他們一家離開的時候,李鳳蘭對陳薇說,高秀寧的活法兒現在就好像有點放棄生活的意思。


    晚上。


    高陽開車回了家。


    要過年了,所以老板提前給放了假。


    她熄了火,從副駕駛的位置上拿過來兩個鐲子,擺弄了一會兒,笑了笑。


    將鐲子小心翼翼放進了包裏,帶著笑就進了電梯。


    “回來啦,晚上和你舅媽他們吃的鍋子,你能吃嗎?”


    “我不吃了,我回來之前在火車站吃過一口。”


    “去玉州了?”高秀寧接過女兒的包。


    “嗯。”高陽手上的包沒交給母親,高秀寧還有點不懂。


    “給你看點好東西。”


    “什麽好東西?”


    高秀寧探過頭。


    高陽從包裏拿出來兩個鐲子,鐲子是用袋子和紅繩拴著的。


    “好不好?”


    高秀寧拿到手上:“新開出來的?”


    “是的呀。”


    “這值多少錢?”


    “上回香港拍賣的那對鐲子賣了個天價,我這對就算不如人家的那對,也得有千萬數吧。”


    高秀寧張張嘴,她小心翼翼拿好,生怕摔了。


    “有人給價兒就出了吧。”


    “不賣。”高陽搖頭。


    她喜歡翡翠。


    不一定是喜歡戴,她就是喜歡收藏。


    高秀寧不太可能理解女兒的想法,她認為有錢賺就趕緊賣,錢到了手裏才是真的。


    不過這些年翡翠的價格真是越來越離譜了,越漲越高。


    高秀寧對這東西吧,沒有太多的研究,也沒多愛。


    她戴的那些,都是年年生日陽陽送給她的,據說戴著對身體好,她才會堅持佩戴的。


    “那麽高的價格,賣了多好啊。換了錢你去做點什麽,給人幹也不是長久之計。”


    高陽用手摸了摸那鐲子。


    “留著當傳家寶吧,時不時的翻出來瞧瞧也挺過癮的。”


    “你也不戴,就鎖在保險櫃裏能有什麽可過癮的?”高秀寧搖頭。


    傳家?


    你下麵都沒人了,你還傳給誰啊。


    “這種東西不是我戴的,我可不配。”高陽心想,那麽多錢呢,就戴手上了?


    她手可不值那些錢。


    不配!


    高秀寧呢,偏生不愛聽這種話,什麽叫配什麽叫不配?


    你想戴,你就配!


    “我昨天聽人說,說你要嫁給賀成了。”高秀寧去了廚房,給高陽倒了杯涼白開。


    高陽抱怨地道:“都傳你耳朵裏了?”


    “可不是嘛,你說我一個賣貨的,我都聽見你的新聞了,傳得多厲害。”


    滿齊州都瞎嚷嚷,說齊州出了個特別了不起的女人。


    一把年紀,愣是把一個香港的富商給哄住了。


    傳著傳著,這故事就帶出來點別的色彩。


    “哎呦,是夠離譜的了。”


    賀成是高陽見到那麽多男人當中,最最儒雅的一個。


    有些氣質和年齡無關。


    從不勉強別人喝酒,他自己也是幾乎滴酒不沾。精明算計中又帶著文化素養,是一個他張了嘴你就曉得他不平庸的男人。


    高陽特別崇拜賀成。


    但也僅僅是崇拜而已。


    一邊崇拜,一邊也沒少從賀成的手上賺錢。


    賀成給她的,那都是賣命錢,可旁人看著看著不知道怎麽就看出來點愛情的味道。


    明明是帶著實實在在的銅臭味交易,傳說裏就變成了賀成對她一擲千金。


    高陽說:“可能到了任何年代,有一部分人都是喜歡做夢的,也沒啥不好。”


    傳去吧。


    高秀寧用眼皮兒撩了女兒一眼,對著高陽道:“其實你真有什麽想法,你也沒必要考慮我的感受。”


    高陽真的要嫁給賀成,她也沒覺得有什麽可丟人的。


    社會發展了。


    你喜歡就好!


    高陽隻覺得頭一疼。


    “我的媽媽呀,別亂點鴛鴦譜了。”


    “真不是?”


    “真不是。”


    “那可惜了,還以為聽到了一個大八卦,結果還是個假的。”高秀寧的語氣還帶著點很遺憾的意思。


    應家。


    劉雨晴被應奶奶邀請登了門。


    應淵回來了。


    全程一句話沒有。


    他沒有憤怒的起身調頭就走,他全程坐在椅子上,吃完了自己碗中的飯。


    五年後。


    應淵今年36了……


    依舊。


    單身。


    應爺爺和應奶奶已經對孫子沒有任何的想法了。


    打光棍,那就光棍吧。


    江曉鳳更是淡定得不要不要的,她不著急。


    過年,江歌指揮應淵打掃房間,這裏指揮指揮,那裏指揮指揮。


    家裏安安靜靜的。


    旁邊鄰居家的孫子們都在院子裏瘋跑,男孩兒女孩兒的小臉凍得紅彤彤的。


    應紅傑站在柵欄裏看了半天,他出來原本是為了抽根煙。


    看著看著就跟著笑了起來。


    他喜歡小孩兒。


    可這家裏啊,就死一樣的寧寂。


    一年比一年冷清。


    應紅傑站了會兒,然後回了房間裏。


    過了會兒,劉雨晴媽媽登門了,是過來給應紅傑送請柬的。


    “出了十五就辦,到時候你可得賞臉來啊。”


    應紅傑點點頭。


    “肯定去。”


    雨晴媽媽家裏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自然不能多坐。


    應紅傑起身往外送她。


    劉雨晴媽媽視線掃過客廳裏正在擦灰的應淵,她幽幽歎口氣。


    雨晴這耗費了幾年的時間都沒有追到應淵,家裏一致認為絕對不能在應淵身上繼續耗了,這不應紅傑幫著介紹了個挺不錯的。


    “就別難為孩子了,你說讓他結個婚不比他現在孤孤單單的強?”


    以前她也認為結婚就得講究個門當戶對。


    但老應家的情況不一樣啊。


    應淵繼續熬下去,那就真的變成老頭子了!


    應紅傑歎口氣。


    “老應啊,咱們都是做父母的,有些時候有些事兒真的不能插手管太多。一年兩年孩子那是和你賭氣,這些年過去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換了我是你啊,隻要是個女的他自己願意,我馬上就讓進門。”


    應紅傑苦笑。


    他能說,當年是他一手把這件事弄糟糕了?


    他是真的沒想到啊。


    是想到了高陽會分手,但沒想到應淵就跟他死耗上了。


    你說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現在的應淵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也不氣你,能怎麽辦?


    送老朋友出門,江曉鳳那邊蹬著自行車從派出所回來了。


    車子停在院子裏,和應紅傑打了招呼。


    “沒去送溫暖啊。”


    應紅傑隻覺得妻子是在挖苦他。


    他是給別人的家庭送溫暖了,自己家呢?


    一團糟!


    江曉鳳快步進了屋子裏,然後從兜裏掏出來兩把糖,塞了應歌一兜子,塞了應淵一兜子。


    “我們單位發的,我走的時候抓了兩大把,嚐嚐味道。”


    家裏僅有的兩個家寶兒,都沒成家也沒地方去串門子,每年過年都是江曉鳳給他們倆帶點糖回來,叫他們甜甜嘴。


    “謝謝嫂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子。”江歌扒開糖皮兒吃了一個。


    她對著應淵擺擺手。


    “我不吃。”應淵一臉嫌棄。


    “你小子,過年吃塊糖寓意一整年甜甜蜜蜜的。”


    應淵依舊搖頭。


    “快點的,叫姑姑等你這可是不孝啊。”應歌不耐煩。


    江曉鳳調侃:“他不愛吃就算了……”


    “他以前不是最喜歡吃糖的嗎?”


    江曉鳳準備回樓上的腳一停,她看了看應紅傑說道:“他以前是愛吃甜的,現在愛吃苦杏仁。命苦能怪誰呢,自己擔著吧。”


    說完蹬蹬蹬上了樓去換衣服去了。


    應歌手裏還拿著那塊糖,她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正在掛窗簾的應淵,然後看看腳下。


    把手裏的那塊糖送進自己的嘴巴裏,她自己吃了。


    糖,明明是甜的。


    可吃起來,不像是甜的味道呢。


    年夜飯。


    老頭老太太上年紀根本熬不住,早早睡覺去了。


    客廳裏就剩應紅傑、應歌和應淵。


    江曉鳳那個管片兒啊有人鬧自殺,她接到電話就回派出所去了。


    電視機裏各種小品引人哈哈大笑,應紅傑臉上就連個笑容都擠不出來。


    應歌坐的屁股發麻。


    她想著,自己是不是應該提出來回房間去睡覺?


    她也不愛回家裏,一點樂嗬的氣氛都找不到。


    “我回去……”


    應紅傑看著應淵的方向,道:“你要是現在還想和她結婚,那就結吧。”


    應歌張張嘴,一臉興奮:“哥,你同意了?早就該這樣了……”


    應淵的眼睛盯在電視上,仿佛壓根沒聽到他爸再說什麽。


    應紅傑皺了皺眉頭。


    “我說你要是想去找她,那就去找吧。”


    應淵這回聽清了。


    手機還拿著個桔子吃呢,看向他爸的方向,說了句話。


    應紅傑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應淵對著應紅傑笑著說了句,不用了。


    家裏氣氛實在是太憋悶了,應紅傑又去了外麵抽煙。


    應歌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從家裏走出來,她準備回自己家了。


    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狗窩好。


    “少抽點吧。”做妹妹的也會心疼自己的親哥哥。


    “你替我走一趟吧,去趟高陽家裏。”應紅傑道。


    *


    應歌辦事麻利,說去真的大年初一就殺到高陽家了。


    高陽沒有出麵,是高秀寧和應歌談的。


    高秀寧的態度非常溫和,講話也是蠻有條理性的,她慢悠悠說著:“……過去發生了什麽都是過去了。兩孩子分開也已經都六年了,高陽不結婚不是為了將誰的軍,應淵姑姑您也是未婚的,那您應該知道其實女孩子單身一輩子也挺好的。我講實話,我也怕過……可怕了以後又不怕了,她能在我的眼前,不用去討好誰不用累到,活得就像是個小公主我也挺開心的。回去請你代我謝謝應淵的爸爸,多謝他想著我們家高陽了,但是就算了吧,沒緣分就是沒緣分。”


    真的算了吧。


    一年兩年的,過了這些年,一切都看開了。


    她結過婚啊,但是過得並不好。


    自己都沒幸福過,也就不強求女兒了。


    應歌铩羽而歸。


    她甚至都沒見到高陽的麵兒。


    大年初一下午,應紅傑登門了。


    原本他是想和江曉鳳一起來的,江曉鳳拒絕了。


    在家裏江曉鳳的話講得就比較難聽了,你把我拖進糞坑裏我也沒講什麽,現在你又要甩我一臉大糞?你怎麽想的?


    她也沒傷天害理,登門道歉,這個歉她確實道不了,應淵打光棍出家當和尚都隨便!最壞的結果她都看到了,無所畏懼!


    毀不毀滅和她也沒有任何的關係。


    眼珠子都指望不上,她指望眼眶子?


    應紅傑隻能硬著頭皮,自己親自來了。


    沒成。


    初二他繼續登門。


    高秀寧給他開了門,但還是不成。


    初三初四初五……


    高秀寧的臉色越來越黑,最後就連門都不肯給開了。


    甚至高秀寧最後一次直接放話了,如果應紅傑在登門,她就要去設計院找應淵了!


    初十。


    高秀寧聽到敲門聲,她的臉比鍋底的顏色還要黑。


    聽見外麵有人叫了她的名字,她皺了皺眉頭,還是給開了門。


    應淵的爺爺奶奶那麽大歲數爬樓梯上來的。


    應紅傑沒來。


    他是沒辦法了,最後隻能懇求父母替自己走這麽一趟。


    應淵的爺爺把事情徹徹底底的挑明了說,是應家的不對他們都認。


    老頭兒也沒試過這種大過年的登門給人道歉。


    應奶奶拿著手絹擦眼睛。


    都是為了孩子。


    高秀寧也掉了眼淚。


    她肯定不會去心疼應淵,應淵再好不是她生出來的。


    她心疼的是她姑娘。


    *


    二月十四。。


    “看這裏,新郎和新娘子笑笑……”


    照相機閃了一下。


    紅幕裏兩個大男大女挨在一起拍了這張照片。


    番外。


    如果人生能夠重新來一次,高橋想,他會早早結婚的。


    一定會的。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四十五歲的高橋依舊未婚但卻不是單身,他有家卻沒有任何的子女。


    同年齡段有工作的女人瞧不上他,他也不願意找一些不能侍候自己的女人,找來找去隻能在農村裏挑,最後找了個比他大一歲已經有了孫子的女人。


    一開始高橋還在想,如果能抓住機會,他一定會將對方踹掉然後娶個更加年輕的人,可等啊等的,除了這點工資錢他沒有額外的進項。一年又一年的過去了,對這個人生他已經不抱太多的希望了,隱約有點後悔。


    後悔當初為何要那樣的挑?


    高橋撞上過薑心,薑心過得很慘。


    據說薑心嫁過三次了,因為前麵的丈夫賺不到錢也不肯讓孩子和她,後來就反複出嫁,可薑心的個性實在太過於糟糕了。薑心想要和高橋複合,她甚至當著高橋的麵兒就提出來了可以馬上和高橋回家過日子。


    高橋的人不突出,可他的穩定工作以及穩定工資在這個時代來說還是很吸引人的。


    高橋對著薑心破口大罵:“不是你害我,我能變成今天這樣兒?”


    他恨不得吃薑心的肉喝薑心的血。


    薑心幾次賠禮見複合可能性太低,也不忍那口氣了,還了嘴:“……你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模樣,不是你有份穩定工作你以為你能討得到老婆?你有突出的地方嗎?當年我為什麽能瞧上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都瞧不上你,你就不想想原因嗎?”


    ……


    應宸從沙發上翻來翻去玩的正熱鬧,聽見了餐廳裏二舅舅的哭聲。


    他爬下沙發,溜溜跑到餐廳。


    “姥姥,舅舅為什麽哭了啊?”


    高秀寧怕嚇到孩子,推著應宸回房間:“舅舅喝了點酒……喝多了。”


    高橋一頭紮在桌子上,抱頭痛哭。


    “姑,我這輩子為什麽會過成這樣啊?我也想好好過來著……”


    番外二。


    “又一個人跑掉了,回頭我告訴你媽。”高秀寧找了一圈,終於在飯店的大堂抓住了外孫。


    小孩兒太淘氣了,根本看不住。


    稍微不注意,他就跑沒影子了。


    應宸指著缸裏的魚問高秀寧:“這是什麽魚啊?我吃過嗎?”


    高秀寧眯了眯眼睛:“這個我還真說不上來,吃肯定是吃過的吧。你去問問你爸爸,你爸爸應該知道。”


    “姥姥。”


    “嗯?”


    “你可不可以抱抱我,我有點累累了。”應宸對著高秀寧撒嬌嬌。


    伸出來小手,準備讓姥姥方便抱他。


    “那行吧,但別告訴你媽。”高秀寧彎腰。


    沒等她抱起來孩子,應宸被別人抱了過去。


    “說過多少次了,姥姥心髒不好。”


    “爸爸……”


    袁安帶著小孫女也是過來吃飯,袁安過生日。


    崔國文這些年折騰的……隻差沒把崔瑩折騰散架子了,終於上了年紀折騰不動了,也敗家不動了。


    崔國文和袁安早就分居了,崔國文在崔瑩身邊幫著崔瑩帶孩子,崔瑩賺錢幫崔國文還錢。


    崔瑩嫁的其實挺好,但不曉得怎麽就過得特別的累,黯淡無光的。


    從母親的手裏接過孩子拉住,勸著母親:“你就讓他回家住吧……”


    她和婆婆住在一起,父親總是跟著她住,婆婆總是拿著這事兒給她穿小鞋。鬧出來的荒唐簡直都沒眼看了,崔瑩實在被逼的沒有辦法隻能給父親租房子安排在自己的身邊。她不想父親老無所依,可母親就是不肯讓父親回家去住。


    “你想都別想,不是為了你我早就想他離婚了……”


    “媽,你到底想我怎麽樣啊?”


    袁安指著樓上:“他這輩子到底做過什麽好事兒?他做生意欠了一屁股的錢讓你去還,你婆婆為什麽對著你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你才好,你偏要管他……”


    “那些錢我不是替他已經還完了?”


    崔瑩不理解,就算欠債也不是還不起,她都替著還完了,母親為什麽沒完沒了的?


    因為覺得和母親講不通,領著孩子帶著怒火就離開了。


    ……


    “媽,這是什麽魚啊?”


    高陽研究著缸裏的魚,旁邊應淵抱著應宸,應宸還在一個勁兒的想要伸手去缸裏撈魚。


    袁安想要回樓上去拿包,就看見了那一家三口。


    她站著看了好一會兒,偷偷看著。


    “陽陽,結好賬了……”高秀寧從前台走了過來,將賬單遞給了高陽,嘮叨著:“這裏的魚還是有點貴啊,隨便點上一條就要好幾百……”分量嘛,她覺得好像端上桌和寫的斤兩有些不相符。


    “飯店嘛。”


    “擱家吃多好,我燒的味道也不差,有個一百多塊錢就搞定了……”


    高陽摟摟母親的肩膀:“都嚐嚐唄。”


    “浪費錢。”


    “那我把這餐飯的錢結一結……”


    “去!”高秀寧拍拍女兒的肩膀:“不差你那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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