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些光線暗淡的房內,此刻卻都受到外麵的光線所影響。


    微薄的日光透過窗戶,就這樣照了滿地。


    原本滿是藥香味的房間,如今卻也能聞見幾株花香。


    “是花香?”


    他這院子常年被中草藥混合的香氣所圍繞。


    不管是這院內院外,都絕不可能有半分花香。


    “嗯。”


    憐月拿著木棍將窗戶一個個支了起來。


    “我那是瞧這院子裏麵有些毫無生氣,想著添置些什麽,夏日瞧你對我的香囊好似很有作用,你選了幾個作用相似的花朵種在了廊下。”


    在香囊當中確實沒什麽治病的藥材。


    是當年…宋老夫人說她身上的氣味難聞,讓她遮一遮,她才配置的香料。


    時至今日。


    香氣已然很淡了。


    “你聞著這香味,應該沒什麽吧?”


    憐月轉過身,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見他沒有反應,也沒有什麽難受的姿態,便也放下心來。


    他抬頭望去,卻真看見了原本光禿禿的廊下,如今已有幾朵花結了花骨朵。


    倒是有些入了春的模樣。


    “另外…我問過照料您身子的大夫,雖然您身子柔弱,確實不宜吹風,但是卻也不宜總是窩在屋內。”


    人曬不到太陽,就和花草曬不到太陽一樣。


    總是會沒有幾分精氣頭的。


    “如今這春日,風也是暖的,不會傷到您,用每日定時開些窗。”


    憐月自顧自說著,又拿過了一盤他換下來的衣服。


    “這些衣服,往後就不必再放著,等那些嬤嬤來拿,二爺便全然交給我就是。”


    若是別的事,他自然也不會阻攔。


    可這衣服……


    尤其是那貼身之物。


    “不。”


    他如此明顯的抗拒,還是第一次見到。


    憐月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似乎沒想到隻是幫忙洗洗衣服又有什麽能夠不妥的地方。


    “那些個嬤嬤洗的衣服……味道好,你還是交給他們吧。”


    他憋了半天,卻隻憋出來了這麽一句說辭,倒是讓憐月有些覺得好笑。


    突兀,她轉過身,看向那躺在床上的人。


    那人雖背對著她,可露出的脖子卻出賣了他。


    有些緋紅的脖頸,都在表達著他內心的害羞。


    怪不得……


    憐月壞笑的開口,“大爺可是害羞了?如今大爺同我是夫妻,身為妻子,為大爺洗涮本就是分內之事,大爺也不必……”


    男人轉過身,狠狠的瞪了憐月一眼,快速轉了過去。


    “你這女子,好生沒有臉皮,怎能如此……”


    他們還不曾行過夫妻大禮。


    算不得正經夫妻。


    可她卻如此大方。


    “大爺之前不還在二爺麵前說,雖不曾行了禮,可在您眼中,我不是已經是您的夫人了嗎?”


    這府上所有人都以憐月為大爺的未亡人而稱。


    既然選了這條路,憐月自然也不會再覺得自己高貴。


    話說得到沒錯。


    可是他卻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好,那大爺的貼身之物,我交給那些嬤嬤,其餘的由我親自來如何?”


    見他還不鬆口,憐月隻好解釋。


    “我隻是擔心…這府上若還是有異心之人,想要謀害大爺……”


    憐月說著,空白落了兩滴淚水。


    女子柔弱,就應捧在手心。


    他還是頭一次見女子落淚,難免心中有幾分不忍。


    “好,都隨你。”


    見他鬆了口,憐月立馬擦了擦臉龐的淚水,行了個禮就又跑了出去。


    後知後覺的他才知自己又被算計了。


    可那開著的窗,廊下的花瓣,鼻尖的花香,卻又好似……


    他突然覺得心上那一處冷若冰霜的地方突然有所改變。


    憐月拿著他的衣服雖出了門,但卻躲在了門後。


    見他轉過身,目光眷戀的落在門外,心中滿是歡喜。


    就知道他絕對不是那冷心佛子。


    她說話算數,替他洗了衣服,又每隔幾日都去幫忙開窗。


    他也算是見證了那院中花朵開放。


    某日。


    按規律,今日是憐月來陪他賞花的日子,人卻左等右等的看不見。


    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有幾分失望。


    果然,這世間人,絕不會能時時刻刻的留在他的身邊。


    他低垂著眉眼,似乎已經接受了這個結果。


    而此刻的憐月卻被莊玉妗攔在棲鶴堂門口。


    “姐姐的佛經抄完了?沒想到今日還有空來大爺這找我?”


    瞧著眼前女子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


    看來宋老夫人是真的沒放過她。


    她手腕處也有幾處傷痕,高高立起的衣領,卻也無法掩蓋她脖頸處的傷口。


    看來宋無憂那個廢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


    便將心中的所有怒火全都釋放在了莊玉妗的身上。


    從前還有憐月幫忙承襲床榻之事。


    如今就隻有她一人。


    “你還未嫁入侯府,就如此沾沾自喜?別忘了你如今還是我莊家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從始至終,莊家從未將憐月視為自己親女。


    反而被人當做個奴仆,隨意打殺販賣。


    “所以,母親讓你回家一趟,說是在新婚之前,有些道理要與你講清。”


    重回那老虎窩?


    莫不過是在把自己當做傻子來糊弄?


    “回去?我憑什麽要回去!莊家夫人若有什麽話,盡管可以來這棲鶴堂同我說,何須折騰我。”


    憐月已然一副水火不盡的模樣。


    “你簡直放肆,還不曾出嫁,便同自己的未婚夫同……”


    “你也說了,是未婚夫,又不是旁人,怎麽就不要臉了?”


    憐月瞧著日頭高斜,心裏想著要事,不欲與其糾纏。


    “世子夫人若無事,便趕緊放了我去,不然耽誤了大爺的事,小心惹了大爺生氣,到時若是再傳進老夫人的耳中,他也不是貴祠堂抄佛經這種小事。”


    “你不會真以為如今傍上了大爺,在老夫人麵前長了眼,你此後便高枕無憂了吧?”


    她挑著眉,眼眸中滿是不屑,更是低看她一眼。


    “一個病秧子,這些年都不曾見好,就算無人幹涉,又能活到……”


    “啪”的一聲,倒是打斷了她那刻薄的話語。


    她伸著手,一臉不可思議的指著麵前的她。


    她剛剛是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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