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娘道別後,三人溜達著往巷子口走。


    西邊巷子口有口老井,石頭井沿都磨花了。


    許平安探頭瞅了瞅,井水清得能看見底下石頭縫。


    敢情這甘井巷的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轉出巷子就是清水街主路,豁然開朗。


    兩排店鋪擠擠挨挨,街上行人跟走馬燈似的。


    許平安領著倆漂亮媳婦逛街,回頭率直接拉滿。


    縱然三人都做了些喬裝打扮。


    但這麽俊的小夥子擱京城都少見,更別說還帶著雙美眷。


    路過的男男女女都回頭看,還有人光顧著瞧熱鬧撞上門板,惹得大夥直樂。


    按大娘說的穿過兩條街,菜市街的招牌明晃晃掛著。


    這地界兒果然名不虛傳。


    整條街全是大大小小的菜攤子、糧油鋪。


    這會兒太陽快落山的酉時(下午四點多),正是買晚飯菜的高峰期。


    菜市街裏叫賣聲和雞鴨撲騰聲混成一片,熱鬧得跟唱大戲似的。


    永安侯和虞書欣頭回來這種市井地界兒。


    倆姑娘眼珠子都不夠使了,挨個攤位瞧新鮮。


    剛踏進這條街,三人鼻子先遭了殃。


    青菜帶著土腥味,魚檔飄著鹹腥氣,鹵肉攤的香氣混著油鹽醬醋,各種味道攪成一團往人鼻子裏鑽。


    這煙火氣,活脫脫就是上京百姓過日子的味道。


    許平安蹲在菜攤前挑韭菜,專找葉子支棱的。


    永安侯在肉鋪挑了塊肥瘦相間的五花。


    虞書欣則抱著個雞蛋罐子,把油鹽醬醋買了個齊全。


    糧店稱完了小米,虞卿又相中路口掛著的臘雞,直接要了隻最肥的。


    倆姑娘看啥都稀奇,連街邊賣糖瓜的都買了半斤。


    沒逛多會兒,三人手裏大包小包都快拎不住了。


    要說置貨,許平安可是行家裏手。


    許平安拿出新買的扁擔,把各種蔬菜水果和吃食都掛了上去。


    虞卿則挎著藤籃,裏麵裝著怕磕碰的油鹽醬醋。


    虞書欣抱著壇上京常見的米酒,腳步輕快地跟著。


    三人有說有笑往回走,穿過甘井巷的夕陽餘暉。


    來時走的是清水街西口,這會兒想看看東邊街景,特意繞了遠路。


    東口這邊不比西邊熱鬧,多是首飾鋪和成衣店。


    眼瞅著過了酉時,街上人影稀疏,好些鋪子都準備打烊了。


    三人正慢悠悠逛著,許平安突然指著路邊一家首飾店:“反正離家也不遠,咱們進去逛逛唄?”


    虞家姐妹相視一笑,眉眼彎彎應道:“都聽郎君的。”


    掌櫃見快打烊還有客來,忙不迭迎上前招呼。


    最後給虞卿挑了支銀雲紋釵,祥雲造型精巧別致。


    永安侯往發間一插,轉頭時流蘇輕晃,看得許平安直拍手:“這釵子襯得卿兒像畫裏走出來的。”


    隨後,許平安又給給虞書欣選了桃花銀耳墜,小丫頭戴上直晃腦袋,花瓣跟著顫巍巍的,倒真像春風裏搖動的桃花。


    統共不到五兩銀子,倒讓兩位貴女歡喜得很——這可是許郎頭回送她們首飾呢。


    剛出首飾店,旁邊成衣鋪的幌子又勾住許平安腳步。


    他一手牽一個就往裏走,姐妹倆半推半就跟了進去。


    鋪子裏掛著各色女裝,許平安轉了兩圈不太滿意,忽然把女掌櫃叫到角落嘀咕幾句。


    等掌櫃捧著幾件衣裳出來,姐妹倆頓時臊紅了臉——那分明是繡著並蒂蓮的貼身小衣!


    說白了,就是大晉女子貼身穿的小衣。


    許平安轉頭打量了一下姐妹倆的身段。


    二話不說挑了兩件最輕薄的料子,讓掌櫃包好。


    要說這上京城風氣開明,相公給自家娘子買貼身衣物也不算稀奇。


    女掌櫃倒沒覺得有啥,倒是臊得虞家姐妹臉蛋通紅。


    等出了成衣鋪子。


    日頭已經西沉了。


    路邊的人家已經陸續點上了燈。


    清水街東頭岔道多,七拐八彎的。


    三人在陌生的巷子裏轉悠,愣是找不著北。


    轉過街角,眼前豁然開闊。


    兩邊淨是酒樓飯莊,正是飯點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許平安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街上晃蕩的酒鬼閑漢,明顯比別處多出不少。


    虞家姐妹生得實在紮眼。


    昏黃的燈籠光底下,更襯得跟畫裏走出來的美人似的。


    好些個醉漢看得眼都直了,哈喇子都快淌到地上。


    許平安使了個眼色,三人加快了步伐,想趕緊離開這條街巷。


    可偏生老天爺不幫忙。


    迎麵晃晃悠悠過來一夥人。


    打頭的那個穿著錦繡華服,瞧著就是個紈絝子弟。


    瘦削的臉盤子上掛著輕浮相,走路鼻孔朝天,活像誰都得給他讓道。


    渾身酒氣衝天,正跟邊上幾個浪蕩公子哥推推搡搡。


    看這架勢,準是剛從哪個煙花巷裏喝花酒出來,走路都打著飄兒。


    嘴裏還不幹不淨地嚷著葷話。


    有那躲閃不及的路人,直接被他們抬腳就踹。


    這幾個穿著非富即貴,尋常百姓哪敢招惹,連忙貼著牆根躲開。


    許平安瞧著這夥人,眉頭頓時擰成了疙瘩。


    這幾個公子哥打扮得挺講究,八成是京城裏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


    許平安今天就想跟虞家姐妹體驗普通老百姓的日子。


    他不想招惹是非,趕緊往路邊挪了挪,給這幫人讓道。


    本想著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


    可他忘了身後跟著的虞家姐妹,這一讓,姐妹倆全暴露在對方麵前了。


    領頭的紈絝正跟狐朋狗友說笑呢,猛一抬頭。


    謔!兩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絕色姑娘站在跟前,眼睛都看直了。


    虞家姐妹到底是名門望族養出來的千金,粗布衣裳根本遮不住通身的氣派。


    這粗衣配美人的反差倒讓她們更紮眼了,往街邊這麽一站,活像畫裏走出來的仙女。


    公子哥眼珠子都轉不動了,眯著雙綠豆眼,把姐妹倆從頭到腳掃了個遍。


    唰啦抖開折扇裝模作樣扇著,胸前衣襟跟著亂顫。


    後邊幾個跟班一看主子這架勢,立馬嘻嘻哈哈圍上來,把三人堵在街角。


    許平安心裏冷笑,壓根沒在怕的。


    開什麽玩笑?自己這邊站著侯爵伯爵兩位貴人。


    他倒要看看,這是哪家不要命的蠢貨往槍口上撞。


    那紈絝笑得滿臉褶子,直勾勾盯著姐妹倆,還抽著鼻子猛吸氣。


    “真香啊,美人身上就是自帶香氣。”


    說著就要用扇子去挑虞卿的下巴。


    許平安一個箭步插到中間,聲音冷得能結冰碴子:“這位公子請自重,她們可是我的家眷。”


    紈絝這才注意到許平安,斜眼打量他:“喲,難怪娶得到這麽標致的小娘子,原來是個俊俏郎君。”


    說著突然咧嘴一笑:“我說這位兄弟,跟你商量個事兒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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