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在許平安手中吃了敗仗後。


    河對岸的妖蠻族便偃旗息鼓一般,一連數日,再未有什麽大動作。


    每日隻是派出小股遊騎兵,沿著赤水河北岸,遙遙相望,監視晉軍一舉一動。


    不渡河,也不主動進攻。


    河對岸這種反常的情況,不禁讓許平安心生疑慮。


    以妖蠻族的性格,絕不會在一個地方空耗糧食,既不進攻也不撤退。


    上一次這般平靜過後,他們當夜便派出了奇襲營,襲擊永安侯中軍大帳。


    還好許平安反應迅速,這才挫敗了敵方的陰謀。


    對麵那幫妖蠻在想什麽呢?


    許平安暫時也想不通。


    主動進攻更是不可能。


    以晉軍的真實戰力,隻能依靠北石山的地形優勢,以逸待勞。


    原因無他,裝備和戰力相差太大。


    主動進攻就是送死。


    因此,戰爭的主動權其實完全掌握在妖蠻族手中。


    如今,許平安能做的,就是敦促鐵匠營繼續打造各種前世記憶中的戰爭器械,為晉軍增加勝算。


    河對岸詭異的寧靜持續到第五日,許平安被永安侯召進軍中議時。


    顯然,她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侯爺!”


    進入大帳,許平安剛要躬身行禮。


    永安侯連忙抬手攔住他,臉上掛著淡淡憂慮道:


    “許校尉,現下軍情不明,帳中又無別人,這些俗禮先免了吧!”


    “來,過來幫我參詳參詳。”


    永安侯朝許平安招了招手,示意他到沙盤前來。


    走近沙盤,來到永安侯身邊,許平安頓覺一股幽香鑽入鼻孔。


    再仔細看去,今天的虞卿皮膚似乎格外白皙粉嫩,烏黑濃密的發鬢上,還沾著點點水珠。


    “侯爺,你剛沐浴了?”


    許平安故意朝前湊了湊,鼻尖用力嗅了兩下。


    被許平安突然這麽一問,永安侯臉頰也是泛起一抹緋紅,隨即嬌嗔道:


    “許校尉,我喊你是來議事的,你關注點都在哪呢?”


    見永安侯語氣雖然眼裏,眼眸中確實秋波流轉,許平安知道她沒有真的生氣,繼續調笑道:


    “都怪侯爺你太香了。”


    “將卑職的心思都給勾到別處啦!”


    見許平安裝作一副滾刀肉的無賴模樣,永安侯搖了搖頭,索性不再理他,繼續自顧自道:


    “這幾日我也陸續找其他幾位州府將軍商議過河對岸妖蠻族的情況。”


    “唉……,這些酒囊飯袋,半天打不出個屁來。”


    想到此處,永安侯心中鬱結,再加上在軍伍中呆的久了,竟忍不住爆起了粗口。


    似乎是驚訝於自己在許平安麵前怎麽也端不起侯爺的架子。


    虞卿頓了頓,這才繼續道:


    “這幾日對岸風平浪靜,我越想越覺得古怪,卻又說不清古怪在何處。”


    “所以隻能找許校尉過來商量商量。”


    見永安侯一臉鄭重,許平安也不準備繼續調笑這位侯爺,沉吟片刻後,問道:


    “侯爺可有赤水河和北石山這一片的完整輿圖?”


    所謂輿圖,就是古代的地圖。


    隻是晉朝的地圖,大多繪製的比較粗略,隻能看個大概。


    許平安之前隻在在張奎那裏見過北石山附近的地圖,還不是完整版的。


    畢竟,軍事地圖這種東西,在晉朝都是作為軍事機密的存在。


    以許平安之前的職位,根本就不可能接觸到完整的作戰地形圖。


    虞卿點了點頭,隨後讓虞書欣從木架上取來一個畫軸。


    將畫軸遞給許平安時,虞書欣故意狠狠瞪了許平安一眼。


    這一連幾日,虞書欣都沒有再找過許平安。


    顯然是對許平安那晚對自己還有長姐做的壞事,一直耿耿於懷。


    若不是永安侯在場,許平安倒是有幾個法子立馬就能逗得虞書欣咯咯嬌笑,立馬原諒自己。


    但礙於永安侯在場,許平安即便心中有了念頭,也隻好作罷。


    隻是接過地圖畫軸時,衝虞書欣壞壞一笑。


    氣的她又是俏臉一紅,急忙轉過身去。


    畫軸展開後,赤水河一帶的地勢地形圖緩緩出現在了二人眼前。


    許平安所料不差,整個地形圖畫的非常隨意,隻能看個大概。


    但好在主要的路口,標誌性地勢都被專門標注了出來。


    勉強堪用。


    許平安伏在案前,仔細查看著沿著赤水河的各個渡口和所需路程。


    隨後便掐指計算起來。


    望著許平安硬朗的側臉,以及蹙眉籌謀時微顫的睫毛。


    虞卿心尖兒突然忍不住顫了顫,像是簷角驚飛的雀兒。


    她慌忙抄起青瓷盞猛灌兩口熱茶,平複下心中亂竄的熱意。


    說來也怪。


    近日來雖然軍事繁忙,但隻要一閑下來,虞卿腦海中便會不自覺浮現許平安那身披玄色鎧甲的身影。


    總想找機會,與這位身材挺拔的許校尉多說幾句話,或是多待一陣。


    不過許平安正對著地形圖認真思索,並未注意到虞卿這些小動作。


    但是女兒家的心思,自然隻有女兒家懂。


    侯在一旁的虞書欣,瞧著案幾前的二人,不經意間,將永安侯的小心思盡收眼底。


    此時天色漸暗,黑曜親兵點起帳篷內的燭火。


    虞卿親自捧著燭台站在許平安身後,為他照亮輿圖。


    又過了好一會,許平安這才揉了揉發酸的脖頸,站直身子問道:


    “侯爺,除了我們現在所處的紅沙渡口,還有上次妖蠻奇襲通過的金沙渡口,赤水河最近的其他渡口在哪裏?”


    永安侯並未說話。


    但一旁的虞書欣則不愧是熟讀兵法的才女,迅速猜到許平安的心思,反問道:


    “許校尉你的意思是妖蠻族想故技重施,再次奇襲我晉軍營地?”


    “正是!”


    許平安用力點了點頭。


    見許平安肯定,虞書欣則是不解道:


    “可是赤水河上遊,數百裏之內,皆是群山,唯一的渡口金沙渡口,也隻適合小股部隊通過。”


    “大軍想通過根本不可能。”


    “妖蠻既然已經知道小股部隊奇襲無用,為何還會用這招呢?”


    許平安沒有回答虞書欣的問題,而是繼續反問道:


    “那下遊呢?”


    “有沒有適合大軍渡河的渡口?”


    “你的意思是風鈴渡口?”


    虞書欣一雙美眸瞪得老大,隨即驚詫道:


    “可那是在三四百公裏之外啊!”


    許平安目露金芒,一字一句道:


    “三四百裏,那又如何。”


    “出其不意,方能攻其不備”


    “咱們晉人,世代務農,但妖蠻族確是長在馬背上的民族。”


    “逐草遷徙,是他們的民族本能。”


    “再加上他們根本不缺戰馬,隻需派出一支五六千人的騎兵組連夜趕路。”


    “在為每人配上雙馬換騎,帶上足夠的口糧,隻需幾日就可以衝到風鈴渡口。”


    “麵對妖蠻騎兵的突然襲擊,風鈴渡口的守軍定然會跟北境四座衛城一樣,迅速丟失陣地。”


    “到那時,這支數千人的妖蠻騎兵便可腹地繞行至我軍身後。”


    許平安掐指一算,心中忍不住陡然一驚。


    “若真是咱們剛剛猜想的那樣,大概再有兩日,妖蠻這支數千人的騎兵隊伍,就可抵達我們北石山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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