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隊伍中,許平安麾下的人數最多,加上此時入列的黃大叔,楊根順還有小貴子,足有128人。


    最關鍵的是,這128人各個身強體壯,健碩的肌肉將披在身上的戰甲撐的鼓鼓囊囊。


    一看就是單兵作戰能力極強的猛士。


    之前在校場高台上看,張長林還隻是覺得許平安這支隊伍裝備好。


    現在行走在飛虎軍隊伍之中,看著一個個精神抖擻,身強體壯,裝備精良的士兵。


    張長林覺得,這不僅僅是一支隻靠裝備的隊伍,更是一支戰力強悍的隊伍。


    甚至,比自己的親兵都要強悍。


    一時間,連他這位軍堡鎮守都有些羨慕許平安了。


    看著張長林審視貨物般不斷在自己的飛虎軍中竄梭,時不時捏一捏士兵們健碩的手臂肌肉。


    許平安也是心中好笑。


    這可都是自己每天拿大量米糧和肉食喂出來的。


    每天光是夥食費,可就要大幾十兩雪花銀。


    許平安自信,這整個東河堡,除了他許平安,沒人養得起這樣一支親兵。


    張長林從隊伍前頭一直走到末尾。


    越看越震驚,也越看越欣慰。


    他知道許平安入兵籍才剛滿兩個月,也知道他上任軍堡校尉才不滿一個月。


    原以為他隊伍裏,正真身強體壯的,可能也就排頭十幾名士卒。


    沒想到,整支飛虎軍,全是清一色的猛士。


    這讓他心中震驚不已。


    不過,張長林也是老軍伍了。


    他看的可不止兵戶的武器。


    戰爭,打的不僅僅是雙方士兵的勇猛程度,更是雙方物資的底蘊。


    兵戶出征,最重要的其實是糧秣。


    作為一堡鎮守,張長林熟讀史書兵書,經曆過大小戰役無數。


    無論是曆史上,還是他親身經曆過的戰役。


    因為軍糧斷絕造成兵敗的案例比比皆是。


    放眼望去,這一百多名青山村兵戶和飛虎軍,每人都背著鼓鼓囊囊的糧袋。


    明顯比其他村的兵戶要大上一圈。


    張長林隨機走到一名兵戶身邊,沉聲道:


    “把你的糧袋打開看看。”


    那名兵戶連忙解下糧袋,遞給了他。


    張長林點了點頭,伸手解開糧袋檢查起來。


    往日出征,一些家境貧苦的兵戶,為了能多留些糧食給家中妻兒。


    經常會往糧袋中塞些沙土,冒充軍糧,蒙蔽檢查。


    張長林也十分疑惑,這青山村兵戶糧袋裏裝的,除了剛剛許平安當眾發放的烤餅,都還有些什麽。


    用力解開密封繩,張長林伸手探進糧袋子。


    他發現,青山村兵戶的糧袋不止一個,而是一個大袋子內,裏麵還套著兩個較小的袋子。


    張長林解開其中一個,將鼻子湊上去聞了聞。


    一股濃鬱的米香瞬間傳來。


    伸進手去抓了一把,放進嘴裏咀嚼。


    ‘是米。’


    ‘而且是已經炒熟的炒米!’


    張長林腦海中劃過一道閃電。


    他沒想到,許平安給青山村兵戶準備的軍糧居然是炒熟的大米。


    要知道,在行軍打仗的過程中,生火做飯是極危險的事。


    很多埋伏和突襲,都選擇在對方做飯休息的時候。


    身經百戰的張長林十分清楚,大晉士兵在這方麵吃了多少虧。


    而妖蠻騎兵之所以戰力強大。


    其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的軍糧是風幹牛羊肉。


    隨吃隨取,根本不需要生火做飯。


    具有強大的機動性。


    而大晉軍隊,根本沒有那麽多風幹肉食供應。


    沒想到,許平安這小子居然能想出帶炒米這法子。


    既方便儲存,又能直接食用。


    ‘這小子,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回頭讓我的親兵們,也都備上這樣的炒米。’


    張長林扭頭深深看了許平安一眼,眼裏滿是欣賞之色。心中竟生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想法。


    打完這一仗,若是自己還活著,就辭官還鄉,推薦許平


    安擔任軍堡鎮守。


    心思流轉間,張長林又解開了第二個袋子。


    裏麵果然是剛剛許平安發放的烤麵饃。


    用力掰下一角,放入嘴中細細咀嚼。


    幹,麥香十足,鹽巴放的不少,既能幫士兵補充鹽分又便於儲存。


    ‘果然都是便於食用儲存的糧食。’


    他又看向青山村隊伍的後方,有三輛裝滿輜重的馬車。


    三輛馬車均用幾塊巨大的厚麻布紮住了四角,看不清裏麵裝的都是些什麽。


    但能看出來,許平安為了此次與妖蠻族作戰,做足了準備。


    檢閱完青山村的兵戶,張長林的心情好了不少。


    軍情緊急,東河堡需立刻出發。


    翻身上馬,張長林疾馳至校場前方,濺起滾滾沙塵。


    爆喝道:“東河堡兵戶,出征!”


    隨著張長林一聲令下,十幾名親兵手持將旗,縱馬前出。


    隨後,軍堡十名上官也各自率領手下的兵戶們迅速跟上。


    行至軍堡大門時,許平安遠遠看見了二叔一家和自己的三個媳婦。


    “許郎,平安歸來!”


    “主人,一定要回來啊……”


    “大哥,……”


    許月瑤忍不住哭了起來,淚水劃過她好看精致的臉蛋。


    小豆丁則是一邊咬著糖葫蘆,一邊扯了扯姐姐衣角,含含糊糊道:


    “姐,大鍋,大鍋武藝高強,肯定沒事!”


    …………


    幾百人的隊伍在鄉間土路上拉出長長的行軍縱隊。


    下午未時三刻,東河堡大隊人馬抵達豐林縣郊外。


    此時,督軍府下屬五座軍堡的其他兵馬也陸續抵達,足有兩千五百人之眾。


    督軍府諸將也是渾身披甲,縱馬疾馳在各個隊伍之間,來回調度。


    許平安遠遠看見了左司尉張奎。


    此時的他,全沒了往日親和隨意的模樣,眉頭緊鎖,臉上掛著莊嚴鄭重。


    張奎同樣看到了許平安,但職責所在,二人並未上前打招呼。


    隻是互相點頭示意。


    因前線戰事緊急,豐林縣大軍並未停留休整。


    稍做整頓便向北方開拔。


    許平安沒帶自己心愛的小母馬,而是騎上了張奎送他的督軍府烏騅馬。


    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一眼望不帶盡頭的隊列。


    許平安心中泛起一陣不安。


    並不是因為懼怕戰爭。


    身為武夫,許平安擁有一往無前的血性。


    他是在為大晉軍隊指揮調度的混亂而擔憂。


    整個豐林縣大軍,除了督軍府親兵還有點樣子。


    占總人數幾乎百分之九十的兵戶簡直跟難民沒多大區別。


    各個麵黃肌瘦,手中兵刃也是破破爛爛。


    連虎頭山的山匪都不如。


    深夜,整支大軍駐紮時也是毫無章法。


    既未選擇地勢平坦的製高點方便觀察敵情,也未選擇背靠山體的位置防止偷襲。


    夜間也未設立崗哨和巡邏兵。


    後勤保障更是一塌糊塗,連規定的蹲坑位置都沒有設立。


    隔壁軍帳的徐春雷起夜時,踩了一腳屎。


    而這種糞口問題,極易造成部隊中疫病集中式的爆發。


    看來大晉領兵打仗這塊,無論是經驗還是製度,都遠遠落後於我上一世的曆代諸朝啊。


    許平安估計,如果南蠻這時候派來一支百人騎兵夜襲。


    這是兩千五百人的大軍,恐怕會瞬間潰敗。


    好在他們如今仍在延慶府境內,並未出城。


    第二日上午,延慶府全軍抵達城門口郊外。


    此時的延慶府郊外,原本光禿禿的草地已開始冒出綠芽,一旁的愛晚亭上,延年書院兩位大儒遠遠眺望著這支大軍。


    陳軒撫了撫自己的山羊須朝,看向一旁的裴謹,緩緩開口道:


    “慎之,聽你學生許從仕說,他大哥是延慶府下屬的兵戶。”


    “下麵那支大軍,他恐怕也在其中。”


    裴謹扭頭看向陳軒,有些惋惜道:


    “那位頗有詩才的許平安?”


    “正是!”


    “唉,希望他能活下來,大晉詩壇沉寂已久。”


    “此子若是戰死,實在是我大晉文壇的損失啊!”


    “前段時間定宮兄修書來學院,信上說,如今京城官場風雲詭譎。”


    “京城廟堂上,所有人都在盯著這場戰役。”


    “此戰,難啊!”


    “哼,什麽盯著這場戰役。我看他們心裏,隻是在為自己一黨盤算吧!”


    “黨爭誤國,黨爭誤國啊……!”


    話聊至此,陳軒一臉沉重,看著遠方群山,不再言語。


    愛晚亭下方。


    在郊外空地上整頓了半日,延慶府八千兵馬集合完畢。


    又休整了一日,全軍開拔。


    身處洪流滾滾般的軍隊中,許平安雖為軍堡校尉,卻依舊渺小的如同一粒塵埃。


    被人群裹挾著,朝赤水河前線奔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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