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花有氣無力地站起身子,神色間依然毫不畏懼,威風凜然。三寶和童姣受傷不輕,兩人互相攙扶直視前方的怪物。


    米薩寶倒沒有大礙,挺劍擋在紅衣女子身前,朝怪物說道:“金玉花,如果快放了鐵牛,我們饒你性命。假如繼續負隅頑抗,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廢話少說,米薩寶,你想救人,就從我身前踏過去。”


    金玉花身受重傷,體內真氣將要耗盡,再加上精血讓赤血刀吸去不少。它自知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妖獸強撐著病體走到身後的岩洞,不久即提出了鐵牛。大漢神色萎靡,身上還捆著一根粗大的銀色鐵鏈,怪物的龍爪緊緊勒住他的脖子。


    金玉花對三寶等人說道:“我前來報仇的時候便報了必死之心,可惜沒法殺掉你們這對狗男女。既然如此,就讓這個大漢和我陪葬吧。”


    怪物以為少年和童姣是對情侶,沒想到這句話令米薩寶怒火中燒。棕衣青年握住穿雲弓張弓搭箭,直想射向怪物。


    金玉花察覺到危險,露出輕蔑的微笑,順手把鐵牛提到身前,道:“你想射死我,便先殺掉這個大漢吧。”


    米薩寶心裏窩火,也隻得放下穿雲弓。


    怪物故作驚訝,道:“你小子還挺重情意。但我偏要送他上路。”妖獸另一隻龍爪落到了鐵牛頭頂。


    三寶大叫道:“金玉花,你和鐵牛無冤無仇,為什麽殺他?”


    金玉花嘿嘿冷笑,講道:“殺人還要理由嗎?這家夥和你一夥,就是我的仇人,我自然要殺他。”


    三寶解釋道:“鐵牛和你無冤無仇,你殺了鐵牛,也不過濫殺無辜,算不得英雄好漢。不如閣下放過鐵牛,在下任你處置。”


    總是沉默不語的鐵牛開口了,他深感於少年的情意,說道:“三寶,不用白費工夫,這家夥瘋了,即使殺了你,他也不會放過我。我死後,請你把我的屍體埋到素葉水城北山丘上,家父的墓地就在那裏。”


    金玉花笑道:“大漢,你這家夥還是個孝子!”


    鐵牛兩眼瞪得老大,神色鄙夷:“我哪算的上孝子,不過是個不肖子孫。沒能光複巨魔宮,完成父母的遺誌,我死後哪有臉麵到地府去見他們。不過閣下體會不了這種感受,因為你根本沒有父母!”


    金玉花麵色突然變得瘋狂起來,龍爪握緊了大漢的脖子,惡狠狠地講道:“胡說,我當然能體會。雖然老子不知道父親是誰,可我自幼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於是,金玉花慢慢講起了那段從未向人提起過的隱秘。


    妖獸的母親本是個小道派的普通弟子。有次執行任務時,女子經過無熱惱池,哪知遇到了水蛟。


    妖獸見色起意,玷汙了她的清白。道派得知消息後,為維護宗門名譽,毫不猶豫地將她逐出師門,放任其自生自滅。


    女子失望落寞之下,獨自一人來到個陌生的村莊住下來。平時她從不和人說話,隻希望平靜地了卻殘生。


    直到某一天,她竟然發現自己懷孕了。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令女子不知所措。她首先想到的是打掉孩子,可在母愛力量的驅使下,女子決定生下他。


    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女子住的木屋裏傳出嬰兒的啼哭聲。她抱起孩子後,卻驚奇地發現是個非人非妖的怪物。


    女子又奇又驚,她曾經打算,如果生下的孩子是人族,就撫養起來。如果是頭水蛟,就把它扔進無熱惱池。如今想不到這孩子是個人首龍身的怪物。


    女子猶豫片刻,終是舍不得扔掉小孩,最終決定要把孩子養大。女子姓金,便給這孩子取名金玉花,即希望孩子如玉般溫潤,像花一般美麗。


    金玉花奇特的外表,注定了不平凡的命運。它自幼力氣奇大,自身的氣功修為如同妖獸,隨年齡的增長,它的修為隨之越來越高。


    金玉花十歲時,它已是脫胎換骨境的修士。不過,金玉花除母親外,幾乎沒有接觸過別的人族。


    有一天,它看到家門旁有群十多歲的小孩嬉戲打鬧。金玉花好奇之下跑了過去,怔怔地在旁邊看著,希望他們叫他一起玩。可他們不理睬他。然而他已然心裏想著跟大家一起玩了。


    這群孩子見到金玉花的相貌,嚇得遠遠躲開。即便膽大的小孩,也隻敢躲到樹後朝它扔石頭,嘴裏大罵它是雜種。


    金玉花回家後向母親哭訴。女子淒涼悲痛,溫聲細語地安慰幼子。


    縱然母親沒有出手教訓那群孩子,但金玉花非常知足。它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世界上都有個人關心、愛護自己,對於其他人的言語攻擊,它就當是放屁。


    女子叮囑金玉花,如果有人欺負它,就趕緊跑,千萬別和人打架。


    小孩十分乖巧,重重地點頭。


    從那天起,村裏人都知道村頭住著個怪物。有幾個喜歡鬧事的孩子,常趁金玉花到門口玩耍時朝它扔石頭。金玉花遵從母親的教誨,絕不理睬他們。


    直到那一天,金玉花到木屋旁邊的樹林打獵。以它當時的修為,追捕獵物輕而易舉,所以很快就提著兩隻野兔下山了。


    怪物拿著兔子往家裏走,前麵跑過來七八個十多歲的孩子。他們擋住金玉花的去路,說道:“怪物,兩隻兔子歸我們,你趕緊滾吧。”


    這群孩子料定金玉花不敢反抗,說起話來有恃無恐,堂而皇之地從怪物手裏搶過兔子。


    金玉花準備拿兩隻野兔給母親吃,怎麽會白白送給這群人。它憤怒地跑過去,一腳踢飛了搶野兔的小孩,然後撿起兩隻兔子,頭都不回地跑回家了。


    歸途中,金玉花感到輕鬆暢快,從前都是它受別人欺負,如今總算報了仇。這幫混蛋知道了厲害,肯定不敢再欺負自己。


    它推門回家,見母親正在做飯。怪物把手裏的兔子向朝女子搖了搖,並向母親訴說了剛才的事情。


    女子即刻意識到大事不妙,嚴厲地斥責金玉花,說它不該和別人打架。


    果然,半個時辰後,十多個手拿刀槍的修士氣勢洶洶地闖進木屋裏,揚言要女子交出那個妖孽,嘴裏大罵著除掉禍害。


    金玉花心裏害怕,躲到母親的身後瑟瑟發抖。女子一邊安慰它,一邊請求這群修士放過孩子。


    這群人裏站出來個身材魁梧的修士,罵道:“**,那小雜種跑到哪裏去了。它殺死我的兒子,今天它要血債血償。”


    女子臉色白如死屍,連連解釋道:“各位朋友弄錯了了吧。玉花乖巧聽話,連打人都不會,怎會殺人呢,肯定是你搞錯了。”


    “胡說八道。”男人一巴掌抽在女子的臉上,血紅的手掌瞬間印到了她的臉上,“這混蛋沒殺他,難道他自己死的?它能一腳踹死它,今天老子就要這怪物償命。”


    說完,修士拔出長刀衝向金玉花。


    女子拚命阻攔,對藏到身後的幼子喊道:“玉花,快跑,跑得越遠越好,永遠不要回來。”


    金玉花早嚇破了膽,聽見母親的話,立刻打開後門跑進森林深處。


    金玉花速度奇快,這幫修士根本追不上它。煉氣士們沒有達到目的,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到女子頭上。


    待金玉花回頭看向木屋時,女子已成了個血人。倒在血泊裏的母親,依然麵目慈祥,催促她快跑。


    那一刻,痛苦與仇恨充斥在金玉花的腦海。但它不敢回去,隻是往前跑。


    從此它在山林裏住下,平時就到樹林裏采摘野果充饑。


    平靜的生活裏,金玉花始終籌劃如何前去複仇。它著沿樹林往東,偶爾遇到幾個修士。他們看到金玉花的長相,不是讓嚇跑了,就遠遠地躲開。


    沒人願意和它說話,金玉花更懶得出現在眾人眼前。


    冥冥中自有天意,幾個月後,金玉花走出樹林,居然來到了無熱惱池。


    望見這片汪洋的湖泊,金玉花有種回家的歡愉之感。自此,它便在水邊住了下來。


    金玉花有次到湖邊取水,恰好遇到水蛟。剛開始見到它們,怪物十分害怕。水蛟卻把它當做同類,對金玉花十分友好。


    怪物物第一次感受到朋友的關心,高興得隻想哭出來。


    慢慢地,金玉花不再害怕,嚐試著和水蛟交流。在它看來,水蛟遠比人類友善,至少它們從不欺騙自己。


    時光飛逝,於無熱惱池生活了六年後,金玉花長成了個身材魁梧的怪物,修為更近一層。金玉花意識到報仇的時機到了。


    怪物跋山涉水回到出生的小山村,怒火之下,整個村莊修士屠戮一空。煉氣士絕望地慘叫,滿地鮮血染紅了黃金鱗甲。金玉花感到一種由衷的暢快。它明白,隻有殺戮才能讓別人正視自己。


    殺光了仇人後,金玉花回到無熱惱池,繼續和水蛟生活在一起。


    講述了自己的故事後,妖獸慢慢鬆開龍爪,大漢猛地摔倒在地。


    米薩寶看準時機,催動氣脈真氣,青銅箭攜著灰色真氣射向怪物右側的胸口。


    此處沒有鱗甲,隻有受傷後新長出來的白色血肉,因此長箭直沒入金玉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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