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慢慢合圍過來,麵對這樣的絕境,多弗朗明哥原本以為自己會憤怒,會悲傷,會不甘,會有許許多多五味雜陳的情緒。


    但他發覺自己的情感很純粹:無窮無盡的恨意。


    “啊…”


    多弗朗明哥微微抬頭,陽光穿過建築,撒在他身前的一小片地方,卻偏偏沒有一縷落在他的身上。


    “咈咈咈咈…”


    他慘笑起來,然後扶著身邊的牆壁站起身。


    為了平衡身體,他直接把腳上的斷口插進旁邊一個隆起的土丘上,斷骨從他的半截小腿裏戳出來,血肉像是手腕上被箍起的袖口,被土地硬生生的往上掀,鮮血直流。


    痛嗎?


    完全感覺不到呢。


    毒素已經開始麻痹身體了。節約體力?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蛤蟆鏡後的眼睛貪婪的注視著眼前的一縷陽光,微微俯下身——但卻沒有試圖用身體去接觸陽光,而是向著陽光落下的地方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他可是唐吉柯德·多弗朗明哥!!!


    一個生來不懂何為害怕,生性邪惡的怪物。


    “喝——哈!”


    向著5人率先發起攻擊的多弗朗明哥被一刀捅穿了小腹,抓著刀柄的cp連人帶刀一起將他刺飛出去,建築像多諾米骨牌一樣倒塌。


    “咈咈咈咈咈…”


    “都到了這幅田地,居然還笑得出聲嗎,多弗朗明哥!”


    多弗朗明哥倒在殘垣斷壁之中,像是死了一樣。


    隻有嘴巴還在微微一開一合。


    “賤民。”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隻有他自己能聽見,但是cp通過唇語讀懂了,也使他怒氣橫生。


    “你已經不是天龍人了,混蛋!”


    多弗總是這樣。就像那年他們父子三人被吊在高牆上折磨,年幼的羅西南迪痛不欲生的在哭泣,對父親說想快點死掉,而同樣痛苦的多弗朗明哥卻怒吼著說要殺掉所有人。


    為何哥哥在那樣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絕境下還能說出那樣嘴硬的話,性情溫柔的羅西南迪大抵是無法理解的。


    想起弟弟,明哥覺得胸口刺痛,不自覺的咬緊了牙關。


    “羅西南迪……咦,羅西南迪?”


    哈!幻象都已經出現了嗎?


    在毒素和失血的作用下,多弗朗明哥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等等,這是真的!


    “羅西南迪?!”


    他這才注意到,周圍居然已經被一片濃煙遮蓋。


    “煙霧彈嗎?”


    羅西南迪一手攬著他,另一隻手上的火槍連續對著濃煙中開了幾槍,沒有一點聲音。


    “你受的傷很重,不要說話了。”


    羅西南迪往濃煙中開了幾槍,就扭身把多弗朗明哥馱在自己的背上。


    “別高興的太早,這隻能暫時控製住他們,我們還有的逃呢。”


    羅西南迪扭頭向著多弗朗明哥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來了。”他一邊說,一邊就加快速度帶著多弗朗明哥逃了起來。


    “你…”


    沉默。


    多弗朗明哥靜靜的伏在弟弟的背後,看不清他陰影下的表情是怎麽樣的。


    呼呼的風聲刮過沉默的兄弟倆。


    “你是海軍間諜吧?”


    羅西南迪沒有說話。


    …


    “說話啊,羅西南迪!給我否認啊!說點什麽啊!?……羅西南迪!”


    “你真的,你真的…”


    根根青筋從多弗朗明哥的臉上暴起,血液倒灌進他的大腦。


    “你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原諒你嗎?你究竟幹了什麽好事你再清楚不過了吧,你死定了,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混蛋,我…”


    “哥哥,不要再說了。”


    明哥愣住了。


    這個遙遠的稱呼仿佛來自於時間的彼端,但隨即令他更加的狂怒。


    “你以為你現在說這種話還有用嗎?!”


    “我的計劃,我的家族,我的一切全都被你毀了,我的手,我的腳,羅西南迪,連你也妨礙我!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羅西南迪的眼角滑落。


    “多弗朗明戈,身為你的弟弟…”


    “對不起。”


    多弗朗明哥恍惚了一下,時間好像在某一刻發生了錯亂,他看見自己手拿著燧發槍,對著父親。


    “多弗朗明哥,羅西南迪,身為你們的父親…”


    “對不起。”


    嘭!


    記憶裏的槍聲和現在的槍聲一起響起,羅西南迪勉力朝旁邊躲去,卻依然被子彈打中了小腿。


    “羅西南迪!”


    “我沒有問題。”


    他從後腰掏出幾顆煙霧彈繼續往後扔出,又胡亂開了幾槍,一瘸一拐的帶著明哥繼續狂奔。


    “可惡的混蛋,居然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


    “沒用的廢話就適可而止吧,趕緊追!”


    “嵐腳!”


    斬波切開了濃煙,羅西南迪就一直這樣不停的扔出煙霧彈用以遮蔽視線。


    因為寂靜果實的關係,cp們根本聽不到羅西南迪開槍的聲音,羅西南迪卻能聽到cp們攻擊的聲音然後規避,這種戰鬥令cp們極不習慣,也給他創造了機會。


    但是,煙霧彈總會用完的。


    “呼呼呼…”


    小巷裏,暫時甩掉cp的羅西南迪重重的喘著粗氣,一跤摔倒在地上,多弗朗明哥從他身上滾下來,嘔了一口血倒在地上,他現在全身都已經麻痹了。


    羅西南迪站起身來。


    “cp的那些跟蹤手段我都清楚,嘿嘿。我從海軍那裏學到的反追蹤手段,頂多隻能騙他們一會兒,很快就會追上來的。”


    羅西南迪的背後開了一個大口子,這是嵐腳所造成的傷勢,差一點就從背後把他開膛破肚了。


    “混蛋…羅西南迪,為什麽要妨礙我?”


    “我是來阻止你傷害更多人的,哥哥。”


    “你小子…”


    麵對多弗朗明哥飽含恨意的低吼,羅西南迪默然無語。


    滴答。


    一滴淚水落在了地上,多弗朗明哥的聲音不由得為此一頓。


    當羅西南迪抬起頭的時候,他已經淚流滿麵。


    “很痛苦吧,哥哥,親手殺死父親的痛苦,母親離開時候的痛苦,沒有人伸出援手,沒有人拯救,被世界所拋棄,我知道的,這些我都知道的。”


    “對不起啊,哥哥,獨自拋下你一個人麵對這些,就剩你一個人沒有被拯救,很孤獨吧,很悲傷吧,那麽多年!”


    “所以啊,我現在來拯救你了,我的哥哥!”


    “十年前我沒能拯救你,現在我來了,我來拯救那個被吊在高牆上受盡酷刑,從此再也不相信一切的多弗朗明哥了!”


    “如果因為看盡了黑暗,從此再也不相信陽光,那麽就由我來做你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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