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給我等著,不就是仗著人多欺負我一個嘛!”


    “我錢程記住了,以後別讓本少爺遇見你,我不會放過你的!”


    “哎喲——”


    “狗東西,你是沒長眼睛嗎!拌倒本少爺了!”


    岸上傳來錢家大少爺罵罵咧咧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摔了個狗吃屎,又在水裏受了凍。


    被錢家下人連拖帶攙扶給弄回去了。


    河麵上的花船不少,有大有小,有簡約,也有奢華。


    “海棠姐好厲害!”劉玉忽然一聲感歎,看著走進船艙同金枝寶珠們坐在一起的小海棠。


    其實小海棠的出身還不如她,但她卻能和陸家兩個姑娘坐在一起喝茶吃糕點,身上的襖子,似乎還是新的。


    繡的紋樣,也是繡坊剛出的樣式,即便在這樣昏沉陰暗的天光下,也難掩衣裳上的光華,當真是好看極了。


    她先前就聽說,宣義夫人待她極好,就連東西的份例都是同自己親生女兒一樣給她準備著的。


    “她竟然能讓錢家大少爺這般灰溜溜地走了,真羨慕海棠姐,就是不知道我什麽時候也能有海棠姐這麽厲害呢。”


    俞子期站在石橋上,他今日沒有去遊花船,因為他暫時還沒有想要成婚的打算。


    泰豐酒樓如今勢頭盛,想要同俞家說親的人家自然也是有的。


    他托了嫂嫂全幫他給推了,一個不相。


    如今俞夫人都要懷疑,自家這小叔子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了。


    怎麽對說親的姑娘一個都不感興趣,莫不是早些年在桐芳書院讀書,把自己給讀彎了?


    畢竟書院裏都是男子,沒有女子。


    俞子期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做自己便好,為何要去羨慕旁人?”


    “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是與眾不同,且獨一無二的。”


    劉玉怔愣片刻,心頭忽然一熱。


    二少爺這是在說她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意思嗎?


    “二少爺是覺得,我與海棠姐不同嗎?”


    “你與她當然不同。”俞子期想也沒想地回答。


    她怎麽會與小海棠一樣。


    小海棠在酒樓裏認真努力,吃苦耐勞,從不抱怨,她會努力學習一切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寫字,算賬。


    她如今已然能夠獨當一麵了。


    劉玉心中竊喜。


    原來在二少爺眼裏,自己與徐海棠是不一樣的。


    她就說嘛,徐海棠不過是比她早一些認識了二少爺,除此之外並無不同。


    若是她比徐海棠先認識二少爺,如今這局麵就又不一樣了。


    “不過海棠姐既已定親,今日為何還要來遊船?”


    “這遊船會,是為縣城中那些未曾婚配的姑娘公子們準備的。”


    “倒也沒有誰規定了定了親就不能去遊花船。”俞子期打斷她的話,他很不喜歡聽見旁人說海棠已經訂婚了。


    雖然這是事實。


    但現在四清不在雲縣裏,二人尚未成婚,將來更是有著諸多未定的變數。


    未來之事,沒有誰能說得準。


    四清在外參軍,何時歸來都不知道,就更別說他將來能否平安歸來了。


    不過沒關係的,若是四清能夠平安歸來,自然是最好的。


    若是沒有……


    俞子期眼神微閃,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來。


    劉玉癡癡地看著俞子期,二少爺當真是她見過最好的人了。


    對誰都很溫和有禮,謙謙君子,不過如此罷了。


    而剛剛,二少爺似乎還在對自己笑,他笑得可真溫柔啊。


    劉玉淪陷在俞子期的笑容中,一廂情願地認為那笑容是對自己綻放的。


    遊船一直到下午才會結束,岸邊上有不少的商販小吃,還有茶坊可以小坐。


    也有花市可逛。


    “林家郎君,這是我家姑娘托我帶給你的手帕,望郎君能夠收下!”


    這個季節,花市的花草大多潦草入不了眼,沒什麽可挑可買的。


    也不知是誰家的小丫鬟上前來,遞了一方繡帕。


    這是有人看上了林淮生。


    若是男方看上女方,則可取下隨身攜帶的玉佩折扇扳指等物件兒贈送。


    收下則代表對方也鍾意,則可回家與父母商量相看一事。


    不收,則為拒。


    “二姐,有人給林家哥哥送繡帕了!”


    小寶珠眼尖,立馬就瞧見了。


    那繡帕是從陸家繡坊出去的,她們自然認得,花樣獨特,繡工一流。


    金枝順勢看了過去,正巧林淮生也朝她的方向看了過來,二人目光相碰。


    林淮生眉心微擰:“抱歉,我不喜歡這繡帕上的蘭花樣式,多謝你家姑娘好意。”


    “林家郎君?”


    小丫鬟驚呆了。


    他居然拒絕了,他竟然拒絕了!


    這雲縣誰不知道,林家郎君就是個病秧子,除了一張臉長得好看之外,啥也沒有。


    連一副健康的身子都沒有,他怎麽敢拒絕的。


    他拒絕了?


    金枝默默收回了目光,不知為何,在看到他拒絕了之後,自己心中居然有點兒小竊喜。


    她這是在竊喜個什麽東西啊!


    林淮生拒絕與否與她何幹?


    她為何會被林淮生影響了自己的情緒?


    “金枝,你怎麽了?”


    海棠注意到她臉上好像有些不對,金枝連忙搖頭:“沒,就是天兒冷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喝上一碗熱乎乎的油茶去!”


    “好,喝油茶!”


    “我還要一碗甜甜的豆腐腦!”


    “少吃點兒甜的,方才林三郎送來的甜食,全讓你一人吃完了,當心夜裏牙疼,阿娘定要訓你。”


    “不會的不會的!”


    小寶珠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得。


    小丫頭嘴饞,偏愛甜食,隻要是甜食,就沒有她不愛吃的。


    瞧見他們走了,林淮生才收回了目光。


    身邊的隨從問:“少爺何故要拒絕了那小姐的繡帕?”


    “我不過病弱之軀,承受不起,將來能活多久,且聽天命罷了。”


    說罷,他又咳了兩聲,這天氣一冷,他身子就更不好了。


    今日來遊船,他船艙裏都放了火盆取暖。


    可那手腳卻始終都是冰涼的。


    天氣熱些倒也還好,一到了冬季,便是他最難熬的日子了。


    “可是少爺您如今不是有宣義夫人親自為你調理身子麽,早晚都會好的。”


    時間問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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