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年,焰靈姬告別陸言,與無雙鬼和驅屍魔回歸百越之地。


    如今秦王政二十八年也快到末尾,很快就滿二十年了。


    陸言低頭看著這位容顏美麗的故人,心中唏噓不已。


    此時的焰靈姬披頭散發,麵頰兩行清淚,嘴角殘存著血汙,一股美人破碎之感,楚楚可憐。


    “唉~”


    陸言歎息。


    項羽的實力他非常清楚,天下無敵並不誇張。焰靈姬費盡半生建立起來的百越集團,在這力量的碾壓之下絕無勝算。


    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或許是因為最近接連看過熟悉的人逝去,也可能天人合一之後對人世便多了幾分超脫,二十年後再見焰靈姬,陸言油然而生一種“自己已老”的感覺。


    “你先退下吧,一會兒再敘。”


    當~


    長虹劍震開戰刀,陸言一記劍指點出就把項羽轟飛,落在江水中砸出巨大的浪花。


    正在戰鬥的魔軍一時間都懵了,魔神在人間的使者,竟然會被人打飛?


    “混賬,天人合一,今日我便先殺一個試手。”


    項羽從江水中跳出身來,戰刀匯聚起黑龍之勢,遮天蔽日。


    上一次在藥王穀,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天人境老頭,阻止了他繼續殺死藥王穀的所有人。


    那時他還不知道天人的境界,被那個老頭禦劍一擊直接帶飛千裏。


    現在又冒出一個人竟然能輕鬆擋住他的攻擊並將他擊飛,項羽顯然就把陸言當成了同樣的天人境高手。


    現在的項羽非常自信,有魔軍軍勢之威,天人合一也沒什麽可怕的。


    這盤踞了半個天空的黑龍吐出一柄利刃,而項羽手握戰刀就傲立在利刃鋒尖。陸言對於這樣的天地異象,隻平靜地看著。


    “先生……”


    焰靈姬在下麵看得憂心不已。


    因為與對麵項羽那種撼天動地的威勢相比,陸言這正常的身影實在是太過渺小。


    對於這位曆史上赫赫有名的西楚霸王,陸言沒有什麽太大的觸動。沒有欣賞,也沒有厭惡,隻感歎了一聲“悲劇”。


    纏繞蚩尤劍的黑布被他小心翼翼地放開,魔焰所照之處,魔氣盡皆湧上天空。


    一萬多人的魔軍,轉眼就徹底消失,淪為異常虛弱的普通人。


    項羽匯聚起的黑龍破軍之勢,也隨之崩塌。


    有蚩尤劍在手,陸言打項羽,實在是太過輕鬆。


    “這,這是什麽?!你到底是什麽人!”


    項羽高舉著戰刀,屹立巍峨,但頭頂的天空早已恢複藍天白雲,其餘什麽也沒有。


    魔神之力,這個人能夠驅散魔神之力!


    他驚駭地看向陸言,頓時恐懼起來。


    “項羽,走好。”


    陸言深吸一口氣,催動蚩尤劍,斬出了火舞旋風。


    火焰旋渦在閩江之上直通蒼穹,一道光柱在江水中蒸發出巨大的深坑,然後又被奔流的江水填上。


    項羽,灰飛煙滅。


    陸言飄浮於空中,凝視著漸漸愈合的江水,默默地將蚩尤劍重新用黑布一層一層地包裹好。


    天地之間,萬籟俱寂,隻有“嘩啦”的水流。


    “……”


    焰靈姬唇齒顫抖,仰麵看著天上的身影,心中所有的千言萬語都就此粉碎。


    他是,神仙嗎?


    “勝了,我們贏了!”


    “殺~”


    “我們勝了!”


    “哈哈哈~”


    失去了魔氣的嶺南軍,轉眼淪為待宰的羔羊,越人軍絕無大發慈悲放過的道理,興奮地蜂擁而上。


    一萬多人,就算是一萬多頭豬,想要一個不落地砍過去也要費不少時間,戰場又發生了逆轉的屠殺。


    驅屍魔緩慢地挺直脊背,仰頭看見了陸言的身影,“是,是你嗎。她,……”


    他的話並沒有說全,最後的一抹目光落在了焰靈姬身上,驅屍魔就此闔然長逝,身持鐮杖,屹立於戰場。


    在他身後,東岸戰場的綠光陣法崩解成螢火漫天,數不清的越人士兵成片倒下。


    叮鈴鈴~


    招魂鈴鐺於風中作響,無雙鬼的護腕鐵刺悠悠打著轉。


    陸言背回蚩尤劍轉過身來,俯視便看見了焰靈姬仰望自己的眼神。


    “……”


    “……”


    兩人誰也沒有開口。


    二十年不見,陸言一朝天神下凡拯救了焰靈姬,感受到的,卻是兩人之間早有一道天塹。


    天塹名為,恩。


    半晌,陸言從天上落下,微微一笑,說道:“南焰將軍,帶我看看閩中郡吧。”


    “是~”


    焰靈姬眼睛眨了眨,悶悶地點頭應聲。


    ……


    東冶縣內,蛇女銀環、蠱師安和兩人都難以接受這一戰的事實——黃節、伍種、不恤、驅屍魔,四人戰死。


    銀環擅製毒,安和擅培養蠱蟲,她們兩個實力遠不如黃節、伍種,因此沒有參與這一戰。


    “大人,這,怎麽會這樣。”


    銀環不敢相信,驅屍魔的屍體就在眼前,但另外三人,什麽叫做,骨灰?!


    “大人,究竟發生了什麽?”安和叫道。


    “項羽已死。”


    焰靈姬隻說了四個字的結果,冷著臉從安和麵前走過,“安置好戰死的士兵,醫治傷者,放榜安民,加強治安,你們要做得很多。”


    “大人!”


    “噓。”


    銀環從背後揪住了安和,輕聲道:“算了,做我們該做的事。至於戰場上發生了什麽,找幾個士兵問一下就行。大人她,隻會比我們更難受。”


    “……,也是。”


    安和垂頭看著驅屍魔的屍體,擦了擦自己的鼻子。


    ……


    縣所內的小院,蚩尤劍依靠涼亭欄杆,陸言坐在石凳上,欣賞著這座兼具中原與南越風格的院落。


    焰靈姬坐在陸言對麵。


    “先生,中原都說,十年前你已經……”


    “死了,也差不多吧,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陸言已是一個死人。”


    但你明明沒有死,並且擁有了像神一樣的力量。


    焰靈姬眼眸低垂,問道:“弄玉夫人率領麒麟會反秦,先生是打算推翻秦國,一統天下嗎。”


    如果這一切都是陸言的謀劃,焰靈姬沒什麽可猶豫的,也可相助麒麟會反秦,到時候建立一個新的國度。


    可是這中間太過混亂,她不了解弄玉,也無法理解現在的陸言。


    “項羽的力量,你看到了吧。”


    “……”焰靈姬沉默。


    “秦國此時正處於權力交接,年幼的公子胡亥本不該繼位皇帝,但他被人推上去了。公子扶蘇遠在北地,在朝在野都有聲望,身邊更有蒙恬手握雄兵。這場帝國內戰無人可以阻止。


    以弄玉的麒麟會為首,農家的陳勝、吳曠,魏公子魏咎,齊公子田榮、田儋,楚國的項氏一族,山東六國四處起兵。


    在這樣的局麵之下,項羽這支魔軍突入中原,你認為他會對中原大地造成怎樣的傷害。”


    “項羽,他不是已經被你?”


    焰靈姬完全聽不懂陸言的意思。


    那樣非人的項羽,被你一劍火舞旋風秒殺。嶺南的魔軍厲害又如何,有你保護中原大地,他們根本翻不起風浪。


    陸言卻搖了搖頭說:“我不會對嶺南的魔軍出手,甚至就連項羽,我原本也不打算殺死他。不過既然殺了,我會繼續讓項羽存在,率領魔軍踏破中原。”


    !!!


    焰靈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陸言要,率領魔軍踏破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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