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祭司在戰鬥中兩次分神,更是因為憂心蜀山的戰局,被山鬼抓住機會重創。若無意外,山鬼將如願以償地殺死蜀山唯一的天人境高手。


    可是,上一代祭司留下的法杖,這種東西山鬼怎麽可能預料得到。她都已經摧毀一根神樹枝條製造的嫣紅法杖了,結果!


    金焱焚邪,屬於滅卻之陣的衍生術陣,聽名字便可知道,這個衍生術陣,更專注於殺傷。


    至於為什麽是這樣一個術法……


    “金焱,將這依靠邪法苟存於世的妖孽,燒盡魂飛魄散。呀~”


    一聲老而彌堅的怒吼,不斷震顫的白胡子,這位老祭司恪盡驅邪之功,開啟的術陣光耀蜀山千裏。


    “怎麽回事?”


    “天空完全好了。”


    “太好了。”


    蜀山這邊正在打掃戰場,人們忽然發現後山升起一道通天光柱,光芒向八方擴散,整個天空都亮堂了起來。


    弄玉、具霜、娥皇、月神,重傷的四人被抬走處理傷勢;刑武、寅人祭司,還有不知多少的屍體,正有巫族人負責收攏。


    秦國方麵也是一樣,這一戰的慘烈程度,對於這些活下來的士兵來說,隻怕在中原的戰鬥固然規模很大,但其中帶給自己心靈上的創傷,遠遠比不上這一場。


    章邯更是在戰鬥結束後,直挺挺地昏了過去,還是董翳接手了他的工作。


    ……


    “聖女,究竟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老師的致命傷,是,是你的……”


    寅人祭司的屍體旁,昝九玄和昝九昊兩個人,正悲痛地衝著焱質問,極端的情緒充斥心扉,表現出來的卻又無比克製。


    真相就是你們尊奉的聖女,殺死了教育你們的老師。


    焱手中抓著祭司生前的節杖,泣淚無聲。


    ……


    因為魔主自爆心髒而沾染魔氣的眾人,在別處戰場的支援者到來後,被陸續製服。


    焱,巫族祭司們,還有昝九玄、昝九昊,她們一起再施展出滅卻之陣祛除魔氣。


    在蜀山的誘敵決戰,到這裏可以宣布,他們獲得了勝利。


    弄玉第一次作為全局的主事者,負責一場至關重要的決戰,最終,她贏了。


    她好像終於可以真正地理解,夫君陸言曾經麵對的一切。


    誅魔的戰爭,到此為止。


    但是,事情總不會那麽圓滿。


    蜀山巫族巨大的損失,該算在誰的頭上?魔主,可魔主已經化成灰了。


    秦國人!


    是秦國人製定的一整個作戰計劃,最後的結果就是這樣慘勝。


    秦國軍隊慘重的傷亡,該算是誰的責任?弄玉啊,盡管這一仗最後是打贏了。


    還有就是,真切體會了巫術的可怕,秦國更加不可能放過蜀山。


    ……


    後山的通天光柱消失了,老祭司踉蹌一下,撲倒在地上,染血的嘴唇微微張開,對著扶桑神樹說:“對不住,是老朽無能。”


    那根金紅色的法杖,懸浮在空中,突然蹦出裂縫,緊接著破碎成無數粒子,湮滅隨風。


    上一代祭司保存在法杖中的一切,本該回歸扶桑神樹,就這樣徹底消散。


    神樹巨大的金冠上,葉子律動成波浪,發出嘩啦的聲響,似乎在回應他的道歉。


    老祭司徹底仰躺在地上,渾濁的雙眼怔怔地凝視天空,此時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至於那個張口閉口罵人老的邪惡之徒,已經被金烏神火,炙烤得魂飛魄散。


    ……


    巴郡,一處戰場,此時正乃大勝。


    “吼~”


    “吼~”


    “我們勝利啦!”


    數杆紅底黑字的大秦旗幟,正在大風中飛舞。身軀健壯的旗手,興奮地恨不能將手中的旗幟捅上天去。


    雪晗輕甲裹身,英姿颯爽,單腳踩跨在山石上,按住腰間的佩劍,麵露微笑。


    他率領的這支隊伍,徹底殲滅了那群會驅使大象的蠻人。


    下方那個形似葫蘆的山穀,此時已沒有了火光,不過濃煙依舊滾滾。


    “哈哈哈,雪晗,詐敗誘敵,再施以火攻,這一戰,簡直不遜色我所讀兵書上的經典戰例。”


    符雅的這種誇讚,多少有點誇張。不過現在是大勝時刻,雪晗也不反感,薄唇抿了抿,說道:“也隻有蠻人頭腦簡單,才會中這樣粗淺的計謀。”


    “能將粗淺的計謀用得適宜奏效,亦顯你的本事嘛。”


    “嗬。”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符雅說話,內心則在想家族的事情。


    憑借我這一次在巴蜀平亂中的功勳,再加上母親幾乎散盡家財,毀家紓難,幫助巴郡度過難關,秦王對我巴氏定然不會虧待。


    這麽一來,家族便沒有什麽危機了。隻是,未來傳承……


    這個世上,能夠傳承家族的,終究是男子。巴同的三個兒子全都在之前遇難了,雪晗身為女子,就算能力出眾,也免不了一個外嫁的命。


    她內心思緒複雜,瞥了一眼對自己態度殷勤的符雅,隨即閉上了眼睛。


    唉~


    就在她於內心歎息時,一股絞痛,突然在腦海中產生,讓她直接疼得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啊~頭,我的頭啊~”


    “雪晗!雪晗,你怎麽了!”


    符雅慌亂地蹲下在她身邊,試圖問清楚佳人到底怎麽會突然叫痛。


    雪晗雙手扣住自己的頭發,抱著頭在地上直打滾,完全沒有力氣再說話。


    “軍醫!軍醫!快去請醫者~”


    “雪晗,你到底,你~”


    符雅束手無策,眼睜睜看著雪晗甚至抓得自己頭發脫落,隱隱滲血,他焦急地上躥下跳。


    不過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很久,雪晗漸漸地就平複了下來,也不再喊痛了。


    符雅拖住她的背,讓她依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問:“雪晗,你還好麽。”


    雪晗沒有回答,卻口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聲音很輕,像是飛鴻踏雪無痕,符雅博聞廣識,倒是聽出了一點點。


    這個“子幕予兮”,是她在說自己喜歡她吧。


    “雪晗,你說什麽?”


    當他正疑惑的時候,雪晗躺倒在他懷中,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符雅顧不得許多,將人橫抱著起身,飛奔向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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