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道場中,清觚含恨率先出招,劍勢催發震蕩,散溢出的劍氣無規則地切翻地麵。


    清虛望見對手眼中的怨恨,劍舉在身前並未出鞘,竟然閉上了眼睛。


    一股無形莫名的氣勢發散開來,形成類似天地失色的領域。不過天地失色會令萬物喪失色彩,清虛這個領域在擴散出一陣隱秘的波紋之後,一切仿佛沒有任何變化。


    陸言見到清虛的變化,不由地眼前一亮,“這是,屬於清虛自己的領悟,他終於決定認真了。”


    弄玉皺著眉細細觀察清虛的變化,卻並未能發現其中玄機,於是問道:“清虛先生閉上了眼睛,這樣反而是認真?”


    陸言點頭,“嗯,他的修為,不會落後於我太多。”


    他這麽說話,讓弄玉吃了一驚。畢竟弄玉心中,自家夫君的修為,整個天下很難找出匹敵者,就算在場道家天人二宗的兩位掌門,恐怕也比不上。這個清虛,竟然能被陸言這樣稱讚。


    弄玉眉目一動,注意力完全集中,緊盯著清虛的動作。


    赤鬆坐在觀妙台上見到清虛出手,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清虛的懸解心法,區區一個失了冷靜的清觚,他竟然認真了。


    懸解心法,出自《莊子?大宗師》,“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謂懸解也,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也。”


    懸解,即解除束縛。得,是適時;失,是順應。能夠安心適時而順應變化,哀樂之情就不會侵入心中,這就是古來所說的解除束縛。那些不能自求解脫的人,仍被外物所拖累。


    清虛放下一切戒備,露出全身破綻無數。清觚的劍隨之而來,卻總在關鍵之處被一柄神出鬼沒的劍鞘阻斷,絲毫不能觸碰清虛分毫。


    清觚長劍點刺劈掃,攻法淩厲,劍光閃爍之間,觀戰眾人不斷能察覺其中破空的劍氣。


    清虛卻憑借一柄劍鞘,抹掛托攔,守得密不透風,守得瀟灑恣肆。


    陸言與場下看得津津有味,禁不住讚歎道:“曾經聽聞清虛功法特殊,於防禦十分突出,原來如此。這套功法應該與莊子有些聯係,隱約間又能看到與顏路的坐忘心法相通之處。”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智,同於大通,此謂坐忘。


    在《莊子》中記載著莊子對孔門賢者顏回的稱讚,坐忘心法正是顏回修煉之法,深得莊子之心。


    清虛使出懸解心法,整個人不可捉摸、無所憑借,仍由清觚如何猛攻,全都無濟於事。


    眾人隻見清觚使出渾身解數,耗費功力無數,除了霍霍道場的泥草,卻不能叫清虛受到一絲損傷。


    “噠~”劍刃再一次被木鞘擊偏,清觚勁力空耗,一個趔趄越過對手,汗水沿著臉頰滾落。


    這才是清虛的實力麽,差距太……他閉著眼睛,我都毫無勝算……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喝~”轉過身,紮住腳步,手中長劍一抹,空中無數金文字符浮現,清虛催動內力,書寫《逍遙遊》,正是威力強大的劍招,雪後初晴。


    清虛毫無反應地停留在原地,仍由對手慢慢地書寫完成,劍勢層疊而起漸漸攀上巔峰。


    天宗弟子見到這場景,雖然對大師兄信心十足,還是不免表露出擔憂的神情。


    清樂卻搖了搖頭說:“沒用的,就算蓄勢完全的雪後初晴,在清虛師兄眼中,也是毫無威脅。雪後初晴使出,勝負就該落幕了。”


    陸言聽到了這句話,一個眼神飄向清樂,隨即轉向場中奮戰的清觚。他看到,清觚已經從剛開始的憤怒失智中恢複,蓄勢雪後初晴的過程中,那雙眼睛充滿堅毅、堅決。


    功力差距,境界差距,他不會不知道自己這一招注定失敗。那麽,執意耗費功力開出這個大招,他在想什麽?


    “師兄,請接劍,雪後初晴。”


    話音落下,一招堂堂正正之劍,攜帶無盡劍氣與道蘊衝出,金光璀璨勝過耀陽。


    穀虠


    清虛保持著閉目狀態,隨意甩出劍鞘,無形的領域隨之一陣扭曲。就見金光劍氣奔襲到清虛身前,沒來由地炸成漫天熒火,星星點點在陽光照耀下徹底消失。


    清虛單手握著劍鞘,依舊是最開始的姿勢,睜開眼說道:“師弟,認輸吧。”


    天宗這邊清樂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嗬嗬,結束了。”


    陸言見狀眯起眼睛,心道:來了,最後的殺招。


    夢蝶之遁!


    清觚的身影扭曲消失,論道場天上地下四方皆找不到其人影。就在觀戰眾人大吃一驚時,整個空間亮起無盡微藍的星點,絢爛美麗仿佛置身星河。


    清樂失聲叫道:“怎麽可能?這種程度的夢蝶之遁,他什麽時候!”


    方才清虛以領域絞碎雪後初晴劍氣,使攜帶道蘊的劍氣散布整個空間,這就是清觚施展夢蝶之遁的媒介。


    這一瞬間,漫天星海中,夢幻蝴蝶翩翩起舞,即將發起最後一擊的清觚究竟藏身何處。


    清虛眼中寒芒一閃,嘴角微不可察出現弧度:果然,不是你。


    “噌~”


    星海破碎,夢幻回歸現實,場中情景讓眾人皆敢難以置信。


    清觚一劍刺中清虛左肩,而清虛滿臉驚訝,隨後用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服口服地說:“師弟修為遠不如我,卻能夠以這等巧思致勝。且在最後可以取我性命的情況下,收手不攻要害。這一場,是師兄輸了。”


    血液沿著劍刃滴下,清觚近距離盯著眼前這個言笑如沐春風的師兄,猶自不敢相信,自己最後一搏,竟然真的能贏!


    “師兄!”


    “清觚師兄~”


    人宗這邊歡呼雀躍,天宗那邊鴉雀無聲。


    “怎麽可能,這,清虛師兄怎麽可能會……”


    “沒理由啊。”


    “就算最後一招的確巧妙,這也,不可能啊。”


    弄玉同樣大感意外,不是說清虛修為高深,怎麽結果卻是這樣,於是側臉問道:“夫君,清虛先生,就這樣敗了?”


    “哈,事實跟你看到的有些不同。”


    陸言感知得清清楚楚,如果清觚的最後一劍沒有及時收手,依舊想著報仇直攻要害,那清虛凝聚的一擊足夠瞬間致敵。這一場實際全部在清虛的控製之下。


    弄玉聽了陸言的講解,再看向清虛的目光頓時多了不可思議,“清虛先生不僅修為精深,為人心性亦值得人敬佩。”


    “嗯。”陸言點了點頭,看著場中正在互相行禮的清虛、清觚說,“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這一句評語可不是說說的啊。”


    清虛,你是故意輸掉第二場,壓迫清觚使出全心全力的夢蝶之遁。看來,你也察覺到道家之中的鬼祟了。


    第一場勝,第二場意外失敗,現在就看第三場了。赤鬆,希望你隻是被人蒙蔽,否則,就算是道家天宗,就算有北冥子,我也必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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