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牧出征後沒幾天,趙衽所在的這個多為魏韓人聚居的村莊,就進入繁忙的秋收。


    弄玉和趙衽兩人的農活,都是李牧手把手教的,如今李牧不在,兩人忙得手腳有些亂。


    “陸夫人~陸夫人,我們兄弟來幫忙來了。”


    田野上傳來呼喊,陳伯帶著小陳平跑過來要幫忙。


    趙衽從麥田裏鑽出來,伸著頭看清了兩人,於是喊道:“陳伯,怎麽把陳平也帶來了?”


    陳平第一時間就撒丫子跑到她身邊去,將兩隻手的袖子給綁好,一邊說:“阿兄說,身體是讀書的本錢,讓我每天幫著幹一個時辰。”


    趙衽跟他調笑道:“你這小個頭,一個時辰又能幫上多少忙?”


    “雪姐姐,你莫小瞧我。”陳平舉著手中的鐮刀,鼓足了氣勢叫道:“積土成山,風雨興焉!”


    然後他一股腦兒就鑽進麥子裏去,剩下一個屁股頂著朝天,搖來晃去。


    趙衽看得莞爾,樂得開懷,抹了一把汗珠。


    陳伯見弟弟和趙衽熟絡的樣子,微笑著搖了搖頭,找到弄玉,去打聲招呼。


    弄玉叉著腰,遮著眼睛望了下日頭,然後對他說:“陳平以後出人頭地,你這位長兄,得有大半數的功勞。”


    “若是沒有陸夫人和雪姑娘的幫扶,我家在這兒的頭幾年都弄不到書,陳平的學問也就耽誤了。伯感念陸夫人大恩。”


    “你來幫我們家了,自家的田怎麽辦?”


    陳伯爽朗地笑了笑,“起早貪黑,少歇多做,時間擠一擠總歸是能多出一些。沒有別的法子報答恩情,這點農事算得上什麽。”


    弄玉沒有拂他的意,點頭道:“那多謝了。”


    “哎。”陳伯高聲答應,隨後熱火朝天地開始幹活兒。


    在陳伯一家的幫助下,兩家人收麥的進度比起其餘村民隻是略差,終究還是順利度過了最繁忙的日子。順便一提,陳伯的老婆中間也來幫了不少忙。


    收上麥子之後,要打麥晌場,麥粒曬幹之後才能堆進家裏糧倉。


    麥杆整理好了,會有官府的人下來按一定標準收購,因為可以用來造紙。


    這一段日子,村子裏的人們總是行色匆匆,汗流浹背,卻自有一股向上的歡騰的勁兒。


    因為,真的可以不挨餓了。


    因為,家裏積蓄又多了,距離登記使用機關農具還差……


    因為,繳完今年的稅,我就是個秦國良民了。


    因為,……


    趙衽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奇妙,仿佛自己變得無比的厚重,無論經曆什麽都不會再動搖了。


    這種感覺,叫踏實。


    “姐姐,胡人是常年都在這個季節南下搶劫嗎?”


    弄玉一臉詫異地看著她,“你不是趙人嗎,這種事情你不知道?”


    趙衽腦海中那些在代郡的記憶,還真不曾有胡人搶到那邊。於是點頭,“嗯,我沒見過胡人,聽說他們殺人放火,殺奸擄掠,無惡不作。前輩出征,就是去對付他們吧。一個多月過去了,也不知道戰況怎麽樣。”


    “被夫君推崇的軍陣之神,北方百姓的保護神,李牧前輩不會輸的。”


    弄玉突然神色一變,冰魄劍從屋子裏飛來握於手中,“誰!”


    “夫人。”一道白影從空中落下。


    “白鳳?”


    白鳳言簡意賅,“秦王命大人留守趙地,國師府請夫人回去。”


    弄玉心頭一震,當即說道:“趙衽,收拾東西,即刻就走。白鳳,你持我名刺去當地官府,處理一下田宅。”


    “嗯。”白鳳接過她遞過來的國師府名刺,應聲而去。


    “這個短暫的家,看來李牧前輩回來要失望了。”她看著剛剛收獲滿滿的倉庫露出苦笑,旋即抬頭望向天邊,“夫君,稍等,我不日便去趙地。”


    ……


    第二天,陳平跟往常一樣興衝衝跑來找趙衽,卻發現這家已經關門閉戶。官府說裏麵的人搬遷到了別處。


    陳平很失落,自己可以分享讀書的雪姐姐不在了,還有要是現在的書學完了又該怎麽辦。


    “喂,小孩,你就是叫陳平的吧。”


    “嗯?”陳平扭頭看過去,是一個小吏,“我就是。”


    對方瞅了瞅陳平的樣貌,點頭道:“看起來大致不差,有貴人跟我說過,你小子是個讀書的好材料,但家裏沒本事從郡裏弄到書。


    我每個月都有公事要往郡裏跑一趟,想弄到書的話,記得跑到官府提醒我。每個月初十之前,你可別忘了。”


    陳平激動地喊道:“是,謝謝大人!”


    雪姐姐,陸夫人,一定是你們吧。平絕不會辜負所有人的期望。


    ……


    此時的函穀關,高漸離背負著自己的琴,總算是流浪到了秦國地界。一襲白衣灰蒙蒙的。


    進入函穀關,守衛的士卒攔下他,伸出了手,“身份牌。”


    高漸離問道:“那是什麽?”


    “這裏又有一個外國的,呃……”這個士卒朝著後麵喊著,嘴巴卡殼又瞄了高漸離一眼,“一個外國士子。”


    很快就有專人過來詢問:“哪一個?”


    “就是他,交給你了。”士卒把人一指,便跑去繼續執勤了。


    這人上下打量了高漸離一眼,招呼他往裏走,“你跟我來。”


    “名字?”


    “高漸離。”


    “哪裏人?”


    “燕國。”


    “是幹什麽的?”


    “琴師。”


    “哈?琴師?”這人一愣,神色變得更認真了些,“你一個琴師孤身一人從燕國跑到這兒來?”


    高漸離平靜地看著他,“有問題嗎?”


    “你也是個遊俠吧。”


    “會一些拳腳武功。”


    “有沒有攜帶兵器?我告訴你,這一點必須老實回答。在我們秦國,凡是劍器、利器,必須登記在冊。”


    這人說著又把一個冊子扔給他,“這是專門給你們這些遊俠的秦律注解,哪些事是犯法,最好記清楚。到時候掉了腦袋,可怨不得別人。”


    來到登記處,他對高漸離說:“行了,把你的兵器亮出來。”


    “知道了。”高漸離將背負的琴解下,從琴中抽出一柄細劍,“就是這個。”


    “高漸離,燕國人,琴師遊俠,攜帶劍器一柄。王十六年某月某日。”


    他寫完之後,朝著後麵指道:“挨著往裏麵走,留下自己的畫像,兵器的圖像,領取身份牌,最後交一下錢,你就可以過函穀關了。”


    高漸離朝著他抱拳,“知道了,多謝這位兄台。”


    登記者看著他走進去的背影,搓了搓鼻子,“這人倒是跟那些歪瓜裂棗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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