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寡婦把劉老太爺的屍體拽進了蓄畜欄裏,折騰了好一會兒,約莫過去了二十幾分鍾的樣子,突然,在蓄畜欄裏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驢叫。


    我心頭一緊,心說,難不成殺完人還要去殺驢?這到底是什麽邪門妖術呀。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宮二和老朱異口同聲地說道:“造畜!”


    我急忙轉過頭看著他們兩個人,這一看之下,竟然發現他們兩個的臉上與其說是恐懼,不如說是好奇和興奮,就連一向沉著的宮二都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語地說道:“沒想到到了今日湘西還有人會造畜這樣的本事!”


    造畜到底是什麽,我不得而知,就在我剛要開口發問的時候,突然,那個王寡婦從蓄畜欄裏麵走了出來,手裏竟然端著一隻碗,從她那走路的樣子可以看出來,碗裏盛放的應該是一種液體,極有可能就是人血。


    王寡婦就端著這麽一隻碗,一路小碎步趕到了自己的房屋門口,屋裏的燭光映在她的臉上,照出了一張充滿病態癲狂的笑臉,她走到門前,鬼也似的叫了一句:“幺兒乖,娘怎麽舍得你死呢?”


    第七章 造畜之術


    王寡婦端著碗回到屋子裏的時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手機——十一點五十五分,還差五分鍾正好淩晨。我這人不相信巧合之說,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她做這些詭異之事一定是遵循著某些時間規律的。


    可轉念一想也不對,如果說這王寡婦每天晚上都要殺一個人,那這雙葫蘆村裏的人早就被她殺光了,村子裏那麽多壯漢,怎麽可能由著她亂來?


    不過,最讓我感到後背發毛,陰風透骨的,是那王寡婦進屋前說的那句話——“幺兒乖,娘怎麽舍得你死呢?”


    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難道說那床上的陶俑真的能活過來不成?


    這時候宮二道:“咱們得去那蓄畜欄裏看一看。”


    我點頭表示讚同,老朱則早就已經摩拳擦掌,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我低頭看看懷裏的小白,它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於是,我們三個人悄悄溜過王寡婦的屋子,跑到了蓄畜欄裏麵。


    我一開始還擔心我們三個進到蓄畜欄裏麵會不會驚動了裏麵的豬和驢,如果這些牲畜發出聲音的話,那王寡婦一定會有所察覺,這樣的話我們幾個就暴露了。


    但事實與我想象中的相反,我們跨進蓄畜欄裏,聲音的確是吵醒了裏麵的牲畜,可它們起身以後竟然一聲不吭,十分配合我們。


    我再一看,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那些牲畜見了我們都畏縮道牆角,看那樣子似乎很害怕,而更讓我吃驚的是,它們怕的並不是我們三個人,而是兩眼冒著綠光,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的小白。


    老朱和宮二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不禁道:“小川啊,沒想到你救了這個小白狐還相當於撿了一個寶貝,這狐狸竟然這麽有氣場,牲畜見了它怕得連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我笑笑,也沒辦法回答,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尋找蓄畜欄裏麵劉老太爺的屍體上麵了。


    這大概算是我的職業病,隻要一看到有凶案發生,我就興奮異常,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我決不罷休。


    可是,我們三個人在蓄畜欄裏翻了個底朝天,連糞堆都用樹枝戳了兩下,可就是沒有看到任何那劉老太爺屍體的跡象。


    “媽的,怎麽會找不到屍體呢!”我跟自己較勁,“難不成那劉老太爺沒死絕,又逃走了?”


    “你說的更不可能了,”老朱道:“從那王寡婦拖著劉老太爺的屍體進入這蓄畜欄以後,我們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這裏,怎麽可能逃走呢?依我看,八成是那臭婆娘在這裏挖坑給那老頭兒埋了。”


    宮二搖搖頭,說:“這種說法也站不住腳,王寡婦就算是會邪門歪道,可她畢竟還是一個婦道人家,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分鍾不到的時間裏就能挖一個深坑把人給埋了。而且,她剛才進來的時候也沒有帶什麽挖掘的工具,這裏本身也沒有。”


    說到這裏,宮二頓了頓,滿腹猶疑與不信地說道:“難道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造畜這樣的邪術麽?”


    “你們倆從剛才就在那裏說什麽造畜,那到底是什麽東西呀?”我討厭這種被人蒙在鼓裏的感覺,不滿地說道。


    宮二卻不理會我的疑問,直接問我道:“小川,你是警察出身,又做過偵探,觀察事物比我和老朱仔細,在我們幾個來這裏的時候,你有沒有注意過這裏一共有幾頭牲口?”


    宮二說的沒有錯,我觀察事物喜歡看一些細節。學生時代,在讀福爾摩斯的時候,書裏麵曾經有一段福爾摩斯與華生之間的對話,福爾摩斯對華生說,看待同樣一件事物,你是在觀看,而我是在觀察。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嚴格要求自己觀察事物而不是觀看事物。


    隻不過此時我很納悶兒宮二為什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我仔細回憶了一下,說:“我記得當初我特意數了一下,應該是三頭驢和兩頭豬。”


    我說完話,再一看宮二,卻發現他臉色煞白,對我道:“你看看現在呢?”


    “現在?”我一愣,再去看那蓄畜欄裏的牲口,不禁罵道:“操他媽的,這是怎麽回事?!”


    原來我一直沒有往這方麵想,經宮二這麽一提醒,我猛然發現,此時此刻,這蓄畜欄裏麵分明是四頭驢和兩頭豬,無緣無故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頭大活驢!!


    老朱一聽我們兩個人的談話,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道:“錯不了,錯不了了,這他媽的就是造畜之術呀!”


    正說話間,我們突然覺得身後的燭光燈影一閃,三個人迅速察覺,俯下身子轉身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


    隻見王寡婦的臉緊緊地貼在主屋的窗戶上,白麵大眼,死死地瞪著我們的方向,一雙讓人膽顫的猩紅色的嘴唇差點咧到了耳朵上,露出一個誇張邪惡的笑容。


    緊接著,屋裏的燈光忽忽悠悠“噗”的一聲,熄滅了,整個院子裏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但與此同時,天空再次響起炸雷,王寡婦的臉又從窗前消失不見了!


    隨後,豆大的雨點開始滴滴答答地從天空砸下來,沒半分鍾的功夫,玉珠成線,稀裏嘩啦一陣大雨瓢潑而來。這一場大雨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大有驚天其泣鬼神的感覺。


    我們仨感覺事情越來越不妙,但眼下離開這裏也不是辦法,畢竟嶽麻子還沒有找到,於是就抱起小白急匆匆地回到了我們三個所住的房間。


    回到屋子裏,老朱急的四處亂竄,嘴裏嘟囔著,“完啦完啦,這小娘們兒會造畜,咱哥仨肯定弄不過她。”


    宮二道:“我到不這麽覺得,那王寡婦如果相對我們三個動手,恐怕趁我們睡覺的功夫早就把我們三個變成牲口了。”


    “我說你們兩個是完全在無視我啊?到底什麽是造畜,麻煩你們兩位誰能給我解釋一下?”我不滿地問。


    宮二道:“造畜是湘西地區的一種邪門兒巫術,能把活人變成牲口!”


    “啊?”我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你們倆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麽扯淡的事情你們都信?”


    宮二道:“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你說,那多出來的一頭驢你怎麽解釋?還有,那劉老太爺的屍體去哪兒了?”


    “這……”我一時之間也回答不上來,但我還是不會相信這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巫術。


    如果一個人能靠巫術把一個物種變成另一個物種,那他跟造物主上帝有什麽分別?那這個人兼職就是神!


    我早前也聽說過不少湘西的巫術,如定雞術、啞狗術、盤蛇術,還有就是有名的湘西趕屍,這些巫術雖然有些並一定能夠通過科學達到完美合理的解釋,但起碼沒有超出人們的心裏承受底線。


    活人變成牲口這樣的事情,打死我都不會相信!畢竟這東西與僵屍之類的事物還有所不同。


    可宮二卻對我道:“造畜之術不是人們信口雌黃,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有人提起過,蒲鬆齡的《聊齋誌異》裏麵曾經有專門的一章講湘西的巫師帶著幾頭驢上街,路過驛站的時候,叮囑夥計不要喂它們水,可天氣炎熱,夥計生了惻隱之心,就喂給那幾頭驢河水,沒想到那幾頭驢喝完了水竟然都變成了一個個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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