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他逆天而行進入倒插峰這塊龍脈腹地的原因。而是他們風水師、墓師、術師……的晚年應當如此,其都會落得無比淒涼而落幕,這是命運,這是他們泄露天機而得到的懲罰,躲不掉,避免不了。


    木恨天如若不進入此地,其晚年下場或許比這所謂的——龍脈護道者還要蒼涼,淒婉許多倍。


    白元和尹蒼魂,季可欣等人臉色一變,十分難看,他們可以肯定木恨天身上一定發生了他們不知道的變故。不然木恨天不會叫她們單獨離開。


    “義父,你不和我們一起離開麽?我們怎麽可以丟下你?沒有你,我剩下的路又該如何渡過?”白元嘭的一聲跪在地上悲呼不已。


    “大白,你們快走吧,難道你忘了此地是倒插峰山脈?是極北龍脈腹地,集合了整個北方天地大勢的事情麽?你不知道此峰為大地孕育的‘龍之逆鱗’?更忘了遠看此峰猶如一柱焚香敬天之勢?激發此座焚香山峰的無數生命已經獻祭死亡,這座山峰就要變天了。


    你以為你們為什麽能夠這麽順利到達此地?我給你們暗中消除了很多障礙就是希望你們可以笑傲到最後,逆天而行一次,補全我們所有玄學之人心裏的一個遺憾。再者,因為我是此地的——護道者,從此之後守護這方龍脈的責任就是我的責任。所以我不能離開。剩下的路還需要你自己來渡過,該學的該教的,能教的,不能教的你都已經學了,剩下的隻是積累經驗而已……”木恨天吐出了一段壓抑很久的話語。


    “當我踏進這一方山脈的時候就已經注定離不開此地了,這是我們玄學之人的禁忌之地,你要記住,當你風水大術大成之時,千萬不要踏進龍氣聚集的腹地,不然你將會和我一樣被囚禁……其實我更希望你風水大術不成,因為這樣你的晚年就可以擺脫所有風水師的夢魘,擺脫不祥的籠罩。你不要忙著自責,如果我不進入此地,我有預感,我的晚年會比這更淒涼百十倍。所以這樣看來,這樣其實也不錯。”木恨天似乎在寬慰眾人,又似乎在寬慰自己。


    白元等人腦袋轟然一聲空白了,他們聽懂了木恨天的言外之意,他成為此地龍脈腹地的——護道人,不能夠離開這所謂的龍脈腹地,不然他會發生不測,這一切已經成為事實,所有之人已經無力改變。


    分別在即,不可更改,木恨天為他們這一行人付出了所有。此刻更是為天地龍脈大勢所困,看似風光無限,可以動用一方運道,其實無比淒涼,餘生注定一人獨守此地與孤獨、黑暗為伴。


    其他人跪在地上淒然的看著木恨天,眼淚簌簌而下,哽咽著向木恨天磕頭,做著最後的訣別,一切言語都被此刻濃濃的離愁之感所彌漫,但是所有人心裏卻都下定決心,等到此間事了,有時間要多來倒插峰山脈陪陪這個孤獨而偉大的老人。


    木恨天老淚縱橫,亦是真情流露,望天而感歎:


    無情年月逝去,空歎萬古哀愁。


    一朝指點山河爛漫,負手回望滾滾紅塵濁浪。


    大墓塵封萬載離思,幾許天驕人傑作古伴黃土?


    風水大術主興亡,亦斬不斷深入骨髓的黑暗和淒涼,


    而今,


    龍脈腹地龍氣養殘生,


    大地為棺,天為蓋,葬我佝僂之軀。


    束盡一方亂世。


    天不仁兮使之分離,


    地不仁兮為之墓葬殘身。


    風也蕭蕭,


    雨也蕭蕭,


    揮手不再見,誓為驚天離騷。


    蒼涼而淒傷的話語在白元等人耳邊響起,愈加讓他們眼淚如泄。最苦離別時,此刻誰又能夠忍住?


    木恨天臉色蒼白,揮手之間讓周身龍氣散盡,無盡的黑色陰氣將他吞噬卻不能夠動搖他此刻的身軀,狂暴的陰風呼嘯,讓白元等人麵頰冰寒如刀剮,他們齊齊打了一個冷顫,才知道如若不是木恨天的存在他們根本蹬不上這座山峰,這一座大地孕生的“龍之逆鱗”,這一座猶如焚香禮敬蒼天之姿的蓮花峰峰蕊。


    此刻木恨天背後無盡黑色陰風鼓動,將他襯托得宛如魔人,但是他卻無礙,絲毫不受影響,龍脈腹地護道者身份顯露無遺,在這塊龍氣聚集之地,他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前提是不踏進這石刻燈柱之內。


    宮碑之上的血光“鎮”字無盡紅光噴吐,艱辛的抵抗著陰死鬼氣的侵襲,堅決將陰死穢氣抵抗在石刻燈柱之外。


    那一方無盡黑洞,吸力愈加強大……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別離(下)


    這一座山峰是大地之逆鱗,是蒼茫大地禮敬上蒼的焚香,所以此地的詭異程度遠超任何地方。


    木恨天一跺腳,這座山峰微微顫抖,強烈暴亂的陰死之氣被他強行鎮壓,讓山巔恢複了平靜,讓宮碑之上的詭異變化也被暫時延緩了,隻是其臉色的蒼白程度更甚。“讓做義父的為你們最後推演一次。”木恨天仰望黑色森然的天空,眸子裏麵閃過一絲決然。


    他探手取出許久不曾動用的紫金八卦古羅盤,臉色突然肅穆起來,用一絲龍脈地氣隔絕了自己的感官,不受白元等人外界的幹饒,其快速用腳在地上的沙礫之上劃出一些很模糊的痕跡,為八卦之基。用自己鮮血為引,地脈龍氣為靈,紫金八卦古羅盤為眼希望借著此地的天地大勢可以推演出白元等人的未來一幕。


    “轟”虛空本就黑暗,此刻更是突然雷光滿天,恐怖的氣勢震動整個極北地域。天威難測,自古就難以揣摩的東西,此刻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地脈龍氣被木恨天強行抽出一股融入紫金八卦古羅盤之中,紫金八卦古羅盤震動,嗡嗡而鳴顫抖著。


    忽然。


    八卦羅盤衝天而起,一股妖異的紫芒劃破烏雲雷動的天空,高空雷電愈加密集的轟鳴奔騰,猶如銀龍在雲層之中咆哮不止。一隻虛幻由烏雲層組成的巨大的妖異的眼眸出現在上空,這隻眼眸一出現,連雷電都戛然而止。


    紫金八卦為這隻虛幻眼眸的中心,為眼仁,地脈那一股被木恨天抽取的龍氣從地麵直接衝向羅盤之中,一副虛幻的紫金色八卦陣出現在眼眸之外,木恨天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衝向空中的這幅詭異的畫麵。這一切的一切正應了他那一句“八卦為基。鮮血為引,地脈龍氣為靈,紫金八卦古羅盤為眼”……


    虛空扭曲、震動,那一隻虛幻的眼眸望斷古今未來,紫金羅盤更是紫光橫撒一片,宛如一麵鏡子從虛空垂落,木恨天心無旁騖,雙眼完全無視了白元等人,無視了千古鎮宮,更無視了背後地麵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黑色氣體。


    木恨天雙手掐出複雜的印決,開始推演,由慢至快,讓人眼花繚亂,並且他還在低聲喃喃自語,讓天空的波動愈發強烈,讓高空的雷電都開始不安起來,驀然他大吼一聲:“呔”。然後雙手中間三指重疊,舉過頭頂。


    “哼”天威難測,木恨天嘴角溢出鮮血,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阻隔在阻止他推演未來,阻止他窺探天機,他重疊的雙手向上受到了莫大的威壓,讓其不能伸直,紫金羅盤散逸出的紫光開始波動,漸漸地有模糊的畫麵要顯現出來,“轟”畫麵顯現出來了,畫麵之上是一片絢麗的雷海,從高空垂落於世,場麵極其壯觀,隻看到畫麵就已經讓人喘不過氣來,莫大的雷電威壓從其中逸散,這僅僅是其中一瞬間的畫麵罷了,“噗”木恨天雙臂被一股恐怖的力量震散開來,他自己也遭到反噬噴出一口鮮血,天空之中的畫麵也戛然而止,隻給眾人留下一幅一閃而逝的一片雷海的畫麵。


    高空烏雲層之中的雷電此刻更是傾斜而下,狂猛的砸下來,直接砸在虛幻的八卦陣之上,讓八卦陣刹那間煙消雲散,其它雷電轟擊在紫金八卦古羅盤之上,“哢嚓”一聲羅盤碎裂,碎裂的羅盤掉落在木恨天的腳邊,其上麵還有青煙飄散,空中的雷電也開始收斂,慢慢消彌於虛無,似乎其來臨就是為了粉碎木恨天的逆天推演窺探天機。


    他感官恢複,臉色蒼白,嘴角帶著血跡,皺著眉頭看著白元道:“我盡了最大的力量來推演,還抽取了一絲龍脈之氣為靈引,沒想到還是推演不出個結果,你也看見了,前麵被一片混沌所遮掩,有無盡雷電幹擾,讓你的未來就很模糊,看不出端倪。”


    白元嘶啞著聲音關切的問道:“義父。你沒事吧?推演不出來就推演不出來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自然知曉。倒是因此毀壞了你們一脈傳承的紫金八卦古羅盤。”


    “這個羅盤是我們一脈的傳承信物,但是在這個渾濁的亂世之中,它其實已經被埋沒了。今天以雷祭奠其碎片,未嚐不是一種升華,它隻要在我心裏,則我還是我們這一脈的人。況且,以後我也用不上了……”木恨天閉著眼睛說道,讓人看不出什麽神色。


    白元渾身一震,張口欲言卻又被木恨天的擺擺手堵在了嘴裏。


    “你們走吧,進入鎮宮,自有生門而顯。緣聚緣散,古來幾多離愁?白了頭。”木恨天轉身向著廣場邊緣而去,看其樣子準備下山,他恍若未聞背後白元等人的呼喚聲。


    白元衝出燈柱之外,地麵鬼煞衝天而起,差點將他掀翻,如若不是後麵尹蒼魂一把將他拉入其內,他此刻已經受到浸染。


    白元等人跪下對著木恨天蕭瑟的背影磕頭,這一路來木恨天對他們的照顧不亞於他們自家的任何一個長輩。


    緣分盡,則各自離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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