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趣道:“於是你就自剜雙目?”


    “對,能力太強也是一種罪。”我不知道他真有這本事還是吹牛,反正他恬不知恥的承認了:“再說回剛才。我的相術一般,全憑一雙神異的眼,但師父說眼不如心,我能看出一個人的命理卻看不出他的內心。有不少次我點破他人,卻加深自己的罪孽,自剜雙目也與這個有關係,但是現在我厲害了,不管你信不信,人眼能看到的,我的心眼也能看到。”


    他的話音剛落,我猛地挑起一塊石頭砸他麵門,都快貼住臉皮了他都沒有絲毫反應,我這才將石頭抓住。


    就這還吹牛說自己能看見,我正要戳破他,陳瞎子的臉變得煞白,怒罵道:“老子能看見不代表能反應過來,你還指望快一百歲的老人躲開你扔來的石頭?”


    我嘿嘿兩聲:“開個玩笑,你還沒解釋呢,我為什麽是冰。”


    “草,沒心情了,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你還說自己不是冰?全天下就你最冷血。”陳瞎子提起竹竿怒氣衝衝的離開,他不用竹竿探路卻走得十分順暢,甚至還賭氣似的將一塊小石頭踢飛,沒有絲毫停頓就進了屋子。


    他果真能看見,以往用竹竿點地還走得慢吞吞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可他的眼窩是腐肉,難道小心髒真的長眼睛了?


    陳瞎子的秘密隻有他一個人知道,我也不想在他身上多費心,盯著方盈盈十分孤單的身影,最終還是歎息一聲,走了過去。


    “盈盈,在想什麽?”


    她轉身,戒備道:“你要做什麽?要是敢欺負我,我就跳進湖裏去。”


    “嗬,一天天就知道裝大尾巴狼。”我一本正經道:“吃了晚飯你和小鎖開車離開,去城裏隨便找個賓館住一夜,如果明天接到我的電話就回來,接不到就有多遠逃多遠,最好是去太原投奔齊健。”


    方盈盈不解:“要發生什麽事了?”


    “我準備給石宇家創造動手的機會,具體會發生什麽就不知道了。”


    方盈盈皺眉:“那四個怪物不是很厲害麽?要不咱們逃跑吧。”


    “總不能看著彭叮有事,我也不可能一輩子守著她寸步不離,對吧。”


    “真是憐香惜玉。”


    “這叫重情重義。”輕笑兩聲,我說:“就這麽定了,我會叫小鎖看著你,要是不聽話隻能打暈了扔上車。”


    我向回走,方盈盈緊跟著說:“小鎖不勸勸你?她就看著你往火坑裏跳?不是整天把同生共死掛在嘴上麽?”


    指指自己的腦袋,我說:“哎,小鎖的思維和正常人不一樣,剛才我跟她說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還覺得生離死別的場麵很淒美,照她一貫的作風,就是體會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後再自殺陪我,說得不好聽些,她挺變態的。”


    方盈盈苦笑兩聲,這一路行來,了解小鎖的性格後大家都對有些畏懼,好像她對一些殘缺的美情有獨鍾,每次看愛情悲劇電影都感動的大哭一場,偏偏還要樂此不疲的繼續看,我敢威脅畫堂春卻隻能哄著小鎖也是因為這個,畫堂春心生怨念將我殺了她自己也痛苦,但小鎖不會,反而享受那種變態了的愛情悲劇,陳瞎子說她年幼時在狐狸洞被欺負,留下心理陰影了。


    客房裏,我和陳瞎子閉目養神,彭叮緊張的在窗前走來走去,方盈盈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小鎖則興致勃勃的看著我,直到我承受不住她目光中的灼熱,便問道:“怎麽了?”


    “帥,方航你太帥了,”她仰著小腦袋癡迷的說:“一想到晚上你要廝殺我就特別興奮,腦子裏不由自主冒出你斷了條手臂渾身是血還被四個怪物包圍的模樣,答應我,如果打不過他們一定要死的悲壯一些,等咱倆在黃泉路上見麵後再講給我聽。”


    “可以,但你也答應我一件事。”


    “說,你的思想就是我的信仰。”


    “我要這次沒死,咱們去瞧瞧病行麽?”


    下午假裝修車,吃過晚飯後方盈盈和小鎖借口要出去溜溜,在石宇**的目光中扭著小屁股出門,我估計他心裏樂開花了,一會把我幹掉,等兩女回來就說被鬼殺了,他在趁機走進她們的淒婉內心。


    是個好想法,可惜那倆不會回來了。


    夕陽灑下一片血光的時候,石宇伸著懶腰將門關了,那四個傻大個從屋裏走出來,假裝在院子裏散步實際上防止我們逃走,種種跡象都表明陳瞎子的猜測沒錯,他們果真起了歹意。


    床頭婆附在小木人上,吸收彭叮與矮男人歡好時的**之氣,再用不為人知的方法催情,而從我跟在彭叮身邊那床頭婆就無法靠近折磨她,這時候就會反噬,將神婆的身子骨掏空。


    如果我們搶了小木人毀去,也許會得罪鬼市的成群秦軍士卒,何況有四個傻大個在未必能得手,所以下午石宇爹發現我血氣旺盛後動了歪心思,陳瞎子心靈剔透當即察覺他的想法,便出了個將計就計的辦法。


    床頭婆飲過彭叮的經血所以遠在千裏之外也能害她,又與神婆有一份關聯便能吸她壽元血氣,但我跟她可沒關係,要想從我身上弄點好處就必須現身,隻要脫離木人,她出了任何狀況也不會被鬼市得知。


    而陳瞎子認為我隻能就救婆,要想得到血地衣,石宇家就不會殺死陳瞎子,所以今夜要發生的事應該是囚禁而非殺人,隻要神婆現身時我忽下殺手,事成後飄然遠遁就好。


    唯一的危險就是燼餘之人,我首先要掙脫他們的禁錮滅了床頭婆,還要帶著陳瞎子和彭叮逃脫,可雖然危險卻也不得不做。


    正門打開,石宇爹拖著步子發出沙沙聲走來,我心知到了關鍵時刻,便凝神戒備等他開口。


    “小夥子,我思考了一下這事還是不能再拖,時間越久你這三老婆就越危險,所以咱們今夜就動手吧,我幫她除了害人的床頭婆,事後你們將人參和血地衣給我送來。”


    我簡單道謝,石宇爹又說:“我隻是跟老婆子學過幾招算不得高人,所以這事還得勞煩你幫忙,行麽?”


    我隨口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那就好。”石宇爹欣喜:“小宇,和你四個表哥將你娘還有東西抬出來吧,請這小夥子躺上去。”他對我和顏悅色的笑,裝的很和善:“你先休息一下,等天黑了咱們就開始。”他對陳瞎子說:“你以前在哪個道觀學藝來著?我今夜準備用你孫子的陽氣擋上一擋,對他有些損害,所以還得看你的意見。”


    石宇爹欺負陳瞎子眼瞎,直說要用我但顯然沒說實話究竟怎麽用,他的心機可謂深沉了,如果陳瞎子真的瞎,一會我的心髒被剖了說不定他還以為做法成功。


    陳瞎子讓他放手施為,石宇爹笑意更深,而石宇和四個傻大個此時也從廚房抬出一直傳來咳嗽聲卻從未露麵的神婆,乍一見那木床上躺著的老婦我心裏就咯噔一聲,雖說人老後會萎縮一些,可這神婆也縮水的太厲害,我估計身高也就在一米一左右。


    她是個侏儒,被薄單裹著全身看不到模樣,我再看看較為雄壯的石宇爹,腦中浮現一個景象,就是在付雨辰家時虎子欺負她家小泰迪的模樣。


    先天的缺陷無法避免,誰也不能說她如何,可後天做盡了惡事,這就怨不得人討厭,不過想想也是,神婆這副模樣想必受了不少白眼,很容易心理扭曲。


    就這當口,石宇和傻大個們又抬出一張空床來,看那木板和鐵皮都是嶄新,我頓時知道下午那陣咣咣做活的聲音是從何而來,便問道:“這是什麽?”巨剛史技。


    “晚上你躺在上麵閉眼休息,其餘的就不用操心了,千萬別睜眼,不然會嚇壞的。”


    木床不結實,但石宇爹在上麵包了一層鐵皮,尤其是四條腿都用三腳架固定,看這樣子是準備把我綁在上麵?


    笑嘻嘻拍打兩下木床試試手感,心中叫苦連天,就這結實的程度,我應該無法折騰散架。


    石宇慢悠悠走到了彭叮的身後,虛偽的笑:“小方兄弟,你現在就躺上去吧?睡上一覺,說不定醒來時就沒事了。”


    與此同時,石宇爹站在滿臉茫然的陳瞎子身邊,那四個傻大個則圍著床也圍著我。


    眯眯眼,燦然而笑:“好啊,再給我拿床被子。”


    二話不說,平躺在床上,血色夕陽終於完全落山,天色蒙上了一層灰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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