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他喜歡住廟裏。”


    “他為什麽叫你迅哥?”


    “他是猹。”


    第三十七章靈堂起風波


    最後兩句是笑話,爺爺全名方雲訊,他的朋友自然是叫迅哥,隻是我沒想到老人比爺爺年紀小而已。


    回家的路上,我和爺爺聊了不少,大部分都是我詢問他的過去,爺爺支支吾吾的說月亮很圓,星星很散,路邊的小兔子可以做早飯,最後我實在受不了,說必須把所有的事說清楚,不能總瞞著我。


    爺爺說:“要不要連我年輕時出軌的事也告訴你?這麽大年紀的人,還不能有點秘密?”


    “可以有,關鍵這個秘密跟我有關係。”


    “什麽關係?”


    “左紅蓮是不是你抓得。”


    “不是。”


    “那位老人說你早早就準備了山女,為什麽?”


    “那可是山脈靈氣孕育的樹人人,誰家不想要?將來你和山女結婚,她往家裏一坐,你啥都不用幹,就等著收錢吧!”


    “就這麽簡單?那你告我不化骨和餓殍的事,你說很難對付,我被李冉抓走兩個小時,這倆怪物就全被消滅了。”


    爺爺淡淡的說:“這些事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行,明天我買上二斤激素,一天之內長成三十歲,看你說不說。”


    爺爺不說話了,好像是生氣,我心裏一軟安慰了幾句,直到回了家,他還是一言不發。


    快十二點了,爺爺先帶著我去海牙家溜達了一圈,海牙家人正嗚咽著準備送葬的東西,明天就開始送紙守靈,爺爺答應了當他們家的知賓,有好多話要囑咐。


    農村死了人,自然要哭天喊地折騰一番,海牙是暴斃,省去了臨終前的許多繁瑣,白天的時候村裏人到海牙家的親戚家報喪,準備了壽衣花圈一類的雜物,晚上正在搭靈堂。


    爺爺讓我先回,他晚上留在這裏忙碌,我估計是趁亂再看看海牙的屍體。


    帶著老牛回了家,妞妞氣息均勻的睡著,我胡亂洗漱了一番躺在她身邊,迷迷糊就睡了過去,天蒙蒙亮的時候,被一陣哭喊和嗩呐喇叭聲吵醒,急忙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跟在人群裏幫忙。


    三四十人的隊伍,最前麵的是海牙爹娘和媳婦,海牙媳婦捧著遺像,哀嚎著帶人在村裏出走街串巷,中間的八個大漢抬著棺材,海牙靜靜躺在裏麵,這是一個習俗。


    人死了之後魂魄會在生前的地方留戀,具體在哪誰也不知道,所以要抬著棺材到處跑,讓鬼魂看見棺材明白自己已經死了,後麵的人灑下大把紙錢,算是給路邊的幽魂買路錢,讓他們見到海牙的鬼魂通知一聲,頭七那天回家裏接受供奉。


    我抓著一個袋子跟在後麵撒紙錢,與我一樣動作的都是村裏的男孩,十二歲以上還沒破身的才能做這活,走一趟靈能賺五十塊錢。


    吹吹打打的繞著村走到中午才回了海牙家,將棺材停到靈堂中間後,家屬跪坐在棺材旁,親朋好友上香祭拜,少不得又是一陣嚎哭,海牙的娘生生哭暈過去三回。


    之後的三天就要開始忙碌,還有許多流程沒做完,爺爺念了祭文後就站在院子裏指揮中午的流水席,得了空,他將我拉到一旁,塞給我一個毛團說:“一會填棺材的時候你將這東西扔進去。”


    填棺材的意思就是來祭奠的人要給死人帶禮物,禮物將棺材填的滿,說明這人生前人緣好,但也有些講究,拿水泥沙子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把棺材填滿,純粹是糊弄鬼,說不定還得氣的死人詐屍。


    死人到了下麵,帶他上路的小鬼會檢查身上的東西,好東西多,小鬼自然殷勤照顧,還會說些閻王爺喜歡的東西,頭七回魂的時候就可以帶一點送給閻王爺,而且這一路上還有許多惡狗夜貓來啃食死人,所以按我們這邊的風俗,男人死了,棺材裏要放鞭子,專門打狗,要放饅頭,上路幹糧,還有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爺爺給我的毛團是鞋墊,一般填棺材的鞋墊是馬或者牛蹄子磨出來的,取一個踩著牛頭馬麵上路的意思,小鬼自然不敢欺負,而爺爺給我的則是狼皮剪出來,還是當年我爸去內蒙給他買回來的。


    我拿著鞋墊問他:“我把這個仍棺材裏?為什麽,想讓海牙家人打死我?”這是實話,填棺材最忌諱用動物皮毛,有句話叫著毛變畜,錯胎轉生,會讓死人投胎成動物,我把這個扔進去,海牙家人當然會憤怒。


    “你照做就是了,到時候爺爺演戲,你記得配合一下。”


    吃了中午飯,屋裏就變得冷清,跟他家相熟的人本來就不多,來祭拜的上午就完事了,而院子外有個小戲班在唱戲,大部分人都蹲在台下看,爺爺握著一根竹竿在裏麵守著,等著下午三點的時候人們進來填棺材。


    “狗,香快滅了,你再點上。”爺爺用竹竿在我屁股上敲了一下。


    海牙爹連忙勸道:“方叔,我來吧,怎麽能讓他幹這事呢。”


    靈台上的香一來是給死人吸的,再一個也是海牙家的香火,一般是由孝子續香,可海牙還沒孩子,隻能讓外人來,可屋裏人多的是,爺爺單單挑上我,這讓我很不舒服,好像成了別人的兒子。


    爺爺連一板,對海牙爹說:“怎麽,我是知賓,這事還用你教?你要是能找個孝子出來也算,難道讓你這親爹給兒子上香火?”


    海牙爹囁嚅道:“理是這麽說,我是怕海牙纏上他。”


    爺爺不吭氣,又敲了一下,我不情願的抓起四根香,沒有對著白蠟燭,而是接著還沒滅的那四根點燃,這叫做香火接連,源源不斷,心裏嘀咕,搞這些噱頭幹嘛?香火不斷,其實還不是斷了?


    我這一句絕對沒有說出聲,就是心裏想想,可手裏的三根快要燃著的香,居然齊齊斷開,掉在靈案上。


    我背對著他們,沒人看到香斷了,我也沒敢聲張,這事傳開了會有人說我把海牙家香火弄斷,於是我假裝沒事,就拿斷了的地方對上去,還沒等點燃,啪啪啪的輕微三聲,又斷了。


    我錯愕的抬頭,卻看見海牙黑白色的遺像,好像在嘲笑我一樣。


    “爺爺。”我哭喪著臉轉身,伸出手給他們看:“香香斷了。”


    靈堂裏的人都倒吸一口涼氣,爺爺還沒說話,有個帶著黑袖章的年輕人衝上,揪著領子就要打我:“你個破玩意,搞斷了我堂哥家的香火。”


    我真愣了,這貨居然要打我?


    他的拳頭還沒落下來,就被兩個中年人按住肩膀拖回去,嘴裏仍罵罵咧咧的要弄死我。


    他是海牙家的親戚,不在杏橋村住,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把火氣撒我頭上。


    爺爺麵色不變,看著海牙爹教育那個暴躁小夥,小夥麵紅耳赤,仍然怒視著我,我心裏不爽,對他嚷道:“看你媽個蛋,這香斷了兩次,是老子專門弄斷的?”


    靈堂裏的人都下了一跳,小夥也顧不上辱罵,都詢問我怎麽回事,我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點也沒有隱瞞,海牙爹撲倒靈案上大哭:“狗兒啊,你有什麽冤屈就跟爹說出來,爹給你做主。”


    海牙死的離奇,大家都懷疑他是被人害了,隻是找不見證據,醫生也說是自然死亡,現在靈堂裏發生了這麽奇異的事,他們都覺得是海牙冤情未雪,專門搞了這一通。


    有幾個親戚則麵帶恐懼,湊在一起緊盯著遺像,他們不管海牙是不是死得冤,隻擔心鬧鬼送了自己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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