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燼明白了衛子卿的意思,走出屋子,將永利錢莊的夥計又叫了過來。


    “馮三以前經常腿疼嗎?”


    眾夥計搖了搖頭。


    “那他有沒有摔過?”


    眾夥計茫然,有的搖頭,有的愣在那裏,什麽反應也沒有。


    “大人,小人們真的不知道,這馮掌櫃也經常外出,有沒有摔過,我們確實不知道。”


    祁燼看著眾人,到不像是在搪塞他,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摔倒……”


    一個約莫十四五的少年念叨著,“馮掌櫃沒有摔倒過,不過馮春去年好像從牆頭上摔下來過。”


    “說清楚些,馮春是誰?”


    那少年站出來,恭敬的回道,“回大人,馮春是馮三的堂侄,是個混混,常混跡在賭坊、妓院,來過幾次,都是找掌櫃的借錢的,有好幾次都吵起來了。”


    祁燼眉頭微挑,“那摔斷腿又是怎麽回事?”


    “說來也是碰巧,那日我出門去給馮掌櫃買筆墨,看見馮春從胡同裏一瘸一拐的走出來,我問了才知道,是被賭坊的人追著要債,為了逃跑才從牆上跳下來,沒想到把腿摔斷了。”


    那少年忽的笑了笑,“也是巧,要不是碰到我,恐怕他就被賭坊的人抓到了,我把他帶回來,馮掌櫃還吩咐我出去買了跌打損傷的藥呢。”


    “那後來他有過腿疼之類的情況嗎?”


    “有啊,我是這裏的雜役,住在這裏,馮春有時候來了就住在我隔壁,有一次見他疼的直打滾呢,因為這腿傷,還消停了一陣子,妓院都不去了。”


    說到這兒,祁燼心中已經有了眉目,屋子裏的那具屍體恐怕就是馮春。


    看來馮三不簡單,玩了一招死遁啊。


    衛子卿驗屍結束,將工具和衣服收了起來。


    “死者不是永利錢莊的掌櫃,是他的侄子。”祁燼看到衛子卿,輕聲說道。


    衛子卿點了點頭,“嗯,和我猜測的差不多。”


    “哦?”祁燼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興趣。


    “雖然從屍體情況來看,很難準確判斷死者身份,但是我確定這是一場凶殺案。”


    衛子卿和祁燼解釋道,“如果隻是意外踢到火盆,導致的火災,是不會導致麵部的燒傷狀況比腿部的嚴重。”


    “此話怎講?”


    “試想,一個人如果遭遇大火,並且被困在一處,無法逃生的時候,會做什麽?”


    “會盡量躲避火,並護住重要的部位。”


    衛子卿點了點頭,“對,這就是奇怪的部分,他的臉部和上身焚燒很嚴重,但腿部和雙腳僅是輕微燒傷,一個人在什麽樣的情況下,才會讓臉先著火呢?”


    祁燼也明白了衛子卿的意思,這本就是預謀好的一場謀殺。


    衛子卿看到這裏已經沒有她的事情了,起身準備回府。


    “衛小姐請留步。”祁燼看著衛子卿的身影,心裏有了一個想法。


    而衛子卿對祁燼的氣還沒全消呢,“祁大人還有什麽事情嗎?”


    “衛小姐幫了祁某這麽大一個忙,祁某理應答謝的,不如我在滿香樓擺一桌,宴請衛小姐,還請衛小姐給個薄麵。”祁燼難得客氣。


    “祁大人什麽時候良心發現了,怎麽請我這個嫌疑人吃飯呢?”衛子卿陰陽怪氣的,別以為他派人監視她的事情,就這麽容易過去。


    祁燼眉頭微皺,這個丫頭是在生他氣嗎?他又什麽時候監視她了?


    “衛小姐這是什麽話,衛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你並非嫌疑人,今日請你,不過是以……朋友的身份。”


    吳鬆在一旁憋笑,他什麽時候見過祁燼這副模樣啊。


    這衛三小姐還真有點本事。


    “算了,那祁大人請吧。”衛子卿這幾日的夥食的確很差勁,因著家裏喪事,自己又是一個不受待見的,每日的飯菜連點肉沫子都看不到……


    滿香樓天子閣內。


    衛子卿看見滿滿一桌菜,尤其是那豬蹄,饞的兩眼直放光。


    祁燼還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衛子卿,莫名覺得可愛,嘴角也不經意間帶上一抹寵溺的笑。


    雖然饞得很,可祁燼還沒動筷子,自己也得保持一下形象。


    “好了,快吃吧。”


    祁燼的話音剛落,衛子卿已經將垂涎許久的豬蹄夾到自己的碗裏。


    “衛小姐在衛府生活的不好吧。”


    剛咬了一口肉的衛子卿停了下來,心裏隱隱有些委屈。


    自己好歹是個金牌法醫,就算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但也吃穿不愁。


    如今,換了一具身子,連吃肉都成難事了。


    “好與不好又有什麽辦法呢?這女子身份低微,無權無勢的,我畢竟是衛家的人,總會給我口吃的,若是出來,怕是連溫飽都解決不了了。”


    衛子卿的話裏滿是苦楚,在這裏,女子身份低微,而仵作這一職業又常被人詬病,視為不祥。


    這幾日,她也在想要從衛家出來,但是就那點碎銀子,也就夠給海棠和阿舒買點零食。


    自立門戶,自然是不可能的。


    “我這裏有一份差事,不知道衛小姐可有興趣?”


    祁燼看向衛子卿,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山臉,不過與衛子卿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身上冰冷的氣息已經消散了許多。


    聽到有差事,衛子卿瞬間來了興趣。


    “我幾次見你,大多都是驗屍的場景,不知衛小姐這仵作的手藝是跟誰學的?”祁燼很是好奇。


    仵作這一行,做的人很少,一般都是家傳的手藝,稍微有些富裕的,絕不會做仵作這個行當。


    而女子做仵作的,又是少之又少的。


    祁燼私底下也調查過,衛家也是大門大戶的人家,斷不會讓這十五歲的小丫頭去學這麽一門手藝。


    畢竟常與屍體待在一處,晦氣得很。


    但幾次觀察下來,衛子卿不僅會驗屍,手法還與其他仵作大有不同,甚至是高明許多。


    對此,祁燼很是好奇。


    “自然是跟師父學的。”


    衛子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早就準備好了說辭,“我年紀尚幼時爹娘就沒了,一次外出碰到了一個仵作師父,他見我天資聰慧,便教了我這門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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