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便一甩袖子,擦擦方才相撞之處,並不存在的灰塵,冷哼一聲,急急而去。


    夏初微都沒反應過來,人就已匆匆走遠,隻能看到那道淡霧色的衣影,迅速地溶入到雨幕之中。


    “公子不必介懷,那位宋公子乃是我家老爺的門生,名乃宋鳴寒,相是有要事見老爺,一時性急了些。”


    “哦。”


    夏初微聽見解釋也沒太放在心上,反正是陌生人關係,以後也不可能見麵。


    但誰知,眨眼她就被春兒給帶到了書房。


    謝夫人竟然在此。


    一扭頭,果然就見那謝禦史也在書房。


    夫妻二人在書房肯定是商議小孫兒一事。


    隻見那謝禦史年約四旬左右,長得瘦高,麵容白皙,年紀瞧著比謝夫人要大個五六載的模樣。


    聽到聲音,謝傅鎮眼睛微動,朝這邊看過來,立時與夏初微目光交匯。


    此人有一雙深沉如海的眼眸,細細眯起時,瘦白的臉上會露著審視般神色。


    見禮之後,謝夫人向謝傅鎮介紹了夏初微。


    顯然這位謝禦史早已經聽說了在劉家與夏初微身上發生的一切,此刻眯眼又掃量了夏初微一番,撫須點頭,“夏小兄弟,你上前來。”


    “是。”


    夏初微抱拳上前一步,走近了看得更清楚,這謝禦史臉上有著細碎的皺紋,眉頭有淡淡的褶子,呈現“八”字形,因為臉瘦,顴骨都突了出來,饒是如此,他膚白且光滑,一看便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自是普通百姓所沒法比的。


    “小兄弟使老夫找回了小孫兒,不知想要什麽獎勵?不管是財物或者是其他,隻要小兄弟有想有的,盡管提出來!”


    謝傅鎮說道,顯得十分慷慨。


    但夏初微知道,禦史府沒多少銀子,底下的奴仆們衣著也不算好,因為主人們的衣裳也並非罕見用料。


    所以,想要大筆銀子,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她想要,謝禦史也給不起。


    再者,夏初微也不想在外麵賺了銀子,再回王府補貼那些個隻知混吃等死的妾侍們。


    她不語。


    但現場所有人都在看著她。


    包括那個剛才撞她的宋鳴寒。


    見她攢眉,宋鳴寒以為她是想憋一把,勒索巨銀,頓時就沒好氣道,“快快說話,莫要讓大家都等你。”


    一身布衣,皮膚黝黑,舉止也沒甚大雅之風,看上去也不過是街頭混飯吃的那些販夫走足一類。


    所以宋鳴寒壓根就沒把夏初微放在眼裏,方才也是嫌她擋道兒,才故意一下子撞開她。


    那小小的身子,竟然沒被他撞倒,卻是有點出乎意料。


    聞言,夏初微抬頭,杏眸沒什麽情緒地看一眼宋鳴寒,但此人卻扭過臉不看她,表現出一副極為不屑又高高在上的氣勢。


    收回視線,她拱拱手,“謝大人,小人方才是想過一事,但恐怕貴府無能為力,所以這個人情還是先欠著吧,請大人放心,小人非邪類,以不會提任何過分的請求。”


    嘿,這話分明是瞧不起老師啊。


    宋鳴寒扭過臉,盯住夏初微,“你有什麽請求,盡管說出來看看,何必藏掖,莫不是還有其他的後招不成?”


    “鳴寒。”謝夫人低聲勸阻的語氣,也認為宋鳴寒話說得太過。


    再者,這話帶著氣。


    真想不通宋鳴寒是什麽時候跟夏小兄弟交惡的。


    “倒不是有後招,主要是考慮到謝大人清廉,府中沒什麽油水,否則的話小人是想請身邊的小弟進府做個活計什麽的。”


    夏初微輕咳一聲,心平氣和地道,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她指指不遠處的石寶,“寶兒娘長年生病,兼上有二老需照應,家裏男人死了,寶兒此前在賭坊做事貼補家用……不過也無妨,小人已經想好寶兒今後的去處,所以——”


    這一番話,說得眾人一陣沉默。


    尤其是宋鳴寒,臉色脹紅,很憋氣很不高興,但又無可奈何。


    隻暗地裏狠剜了夏初微一眼。


    他知道,這小子是變相拍老師馬屁呢。


    說禦史府沒油水,說老師清廉……還真是一張油滑不壞的嘴!


    但謝禦史聽罷這番話,卻是扭頭與夫人對視一眼,兩兩相視一笑。


    夫人說得對,這夏小兄弟果真是個機敏之人。


    難怪她能將小孫兒從劉家手裏要回。


    不過那什麽藥水,他是不相信的,認為世上沒有此等神奇之物,而是故弄懸虛。


    不過,夫人留了三滴,說是以後有備無患,他沒什麽意見。


    “既如此,便多謝小兄弟了。”


    謝傅鎮親自抱拳行禮。


    夏初微樂嗬嗬地擺擺手,以為這樣就可以了,但是謝禦史還是不讓她走,將她叫進書房,把一樣東西自精致的紫檀木雕木錦紋的方形盒拿出,交給她,“給。”


    這是一枚淡綠色的玉佩,玉佩上有一道鑲紅寶石形狀的星星,入手溫潤,上麵精致雋永刻一字:謝。


    有此玉佩,可不受約束,不管是進出禦史府還是見謝禦史。


    “老師。”


    宋鳴寒不甘地上前阻止,這等貴重之物,怎麽可以給姓夏的這個小混混?


    但謝傅鎮卻止住他。


    因聽說夫人的病疾也是夏小兄弟給醫治好的,對於他來講,這樣的謝禮,不重。


    而且他也答應,以後隨時隨地還夏小兄弟人情。


    “這個,不太好吧。”夏初微推辭。


    不是她不想要,而是真沒用。


    這玉佩瞧著是挺好,挺值錢的,但不能賣啊。


    巴掌大小,她拿著是累贅。


    隻是這話還不能說出口。


    正好借宋鳴寒的勸阻,趁機還回去。


    “老夫不是還欠你一個人情麽,以後你拿著玉佩,隨時過來。”


    “好……吧。”夏初微勉為其難收下。


    她這副樣子可激怒了宋鳴寒,如此貴重之物,她居然還收得如此不爽,真是塊狗骨頭!


    接過玉佩,夏初微從旁邊案子上拿了一張宣紙,想包裹住。


    她手上有油漬,徒手接玉佩,隻會弄髒了它。


    誰知,冷不丁瞄見案上攤開的一些書信文書冊子等等,有幾個熟悉的字眼:越王,勾結,貪墨……


    呃,越王是指紀斯風?


    她猛地想到,禦史是管彈劾的,是個得罪人的官。


    雖然官職不算高,但上達天聽,麵陳天子,權利很大。不管是王公貴族,把柄隻要落在禦史手裏,那就有得罪受。


    但當禦史應該也挺難的,容易得罪人。


    得罪了人,也容易被報複吧?


    所以現在,謝禦史這是要彈劾紀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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