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真丟下她,趕緊抱住大腿。


    反正毒丸也吃了,如果不走,她豈不是很吃虧?


    “嗬。”


    紀斯風發出道輕笑,軟劍卷著夏初微的腰身往裏一帶。


    頃刻間兩人落進瀑布後麵的石洞。


    這裏是他無意中發現的秘洞。


    皆因這秘洞之外的壺口水勢,能遏製他躁動的內力。


    他自幼習武以彌補先天不足,十年來卻反被其累。


    杏林聖手問診無數,都不過稍稍緩解一時半刻而已。


    但方才這女人施的那幾針,有奇效。


    石洞內,紀斯風手提著夏初微後衣領,將她從自己大腿處剝下來,像丟衣服一樣丟到一邊。


    隻見她那雙杏眼,蒙塵一樣,整個人焉頭耷腦,弱小無助可憐,不像剛開始相見時那般,猶如夏天裏燦爛的星辰。


    許是因為他的那顆毒丸吧。


    紀斯風連自己都未覺察地勾了勾唇,那顆所謂的“毒丸”,不過是他臨時起意,用水底於泥捏的一粒泥巴丸而已。


    如果告訴她,怕是更皮了。


    這時他身體漸漸吸收了針藥,渾身的血液仿佛不再那麽沸騰了。


    將洞裏事先放著的衣袍穿上了身,盤膝坐下運功。


    地麵鋪了層雪白的絨毯,與他身上的衣袍一般,纖塵不染,矜貴潔雅。


    “喂,你最好不要運功,慢慢讓藥液滲透進體內比較好。”


    夏初微不想讓自己的針藥前功盡棄,於是上前提醒道。


    紀斯風當真收了功法。


    身為大順國唯一的異姓王,打勝了眼下這場仗,才是真正的功高震主,想他死的人,太多。


    而這個王妃,今日出現的有點巧合,甚至與從前有點不太一樣?


    雖然從前紀斯風也極少見她,但也聽聞她柔弱怯懦。


    今日,處處透著不同尋常。且看她接下來還想做甚?


    “要不要再診下脈?”


    診治報告上顯示,他從胎裏帶出的先天不足,後天修煉武功雖緩解了沉屙,不過有利也有弊,他內功深厚卻隱隱有噴發之勢,應該是快壓不住了。


    就好像是一個盛滿了稻穀的大盆,但大盆先天不良薄弱環節眾多,稻穀又顆粒飽滿數量眾多,多到已經有點盛不住了……


    那壺口應該是為他壓製內功所用。


    “好些了。”


    裝模作樣地檢查,其實隻有夏初微自己知道是終端在為他檢查,她並不會診脈。


    見他臉色依然很蒼白,夏初微多了個心眼。


    冷不丁就發現那後背的位置有血滲出。


    “呀……”她嚇一跳,“受了傷怎麽不說,我去找找藥草。”


    洞外與瀑布接近的壁石上,生長著一些青綠色的苔蘚和野草,她根據終端的提醒,采摘那些消炎用的藥草,順便給自己也喂了下,增加身體抵抗力。


    她背對過身去,按終端提醒,從空間儲備中拿了些消炎用的藥液一塊混合著消炎藥草使用。


    然後她返回去給紀斯風後背上的傷口塗藥。


    紀斯風背對著她,一雙鳳眸透過洞口的瀑布水簾仿佛望到了外麵,眸底淩光浮動,有種看盡天下河山的睥睨。


    “把衣服脫了。”


    她衝他弩弩唇。


    粘乎乎黑兮兮又刺鼻的藥草,味道彌漫整個秘洞。


    紀斯風俊臉頭一次露出嫌惡之色,“不必了。”


    寧可受傷疼著,也不肯上藥。


    這家夥不會是有潔癖吧。


    可是不上藥是會死人的。


    夏初微打量他,忽生一計,當下便笑容可掬地走過去,“王爺您看。”


    紀斯風瞅見她笑,便知必沒好事。


    “王爺過來看看嘛,是你後背傷口溢出來的血落在地上了,你看看這是什麽。”


    夏初微指著地上的血,突然犯惡心地大叫,“好多蟲子呀!”


    她越這樣,紀斯風越是不理會。


    夏初微也不氣餒,對他嚷嚷,“血上麵爬滿了蟲子呀……呀,王爺你後背上也全是血,啊,血怎麽是黑的呀,哇,居然是一片黑壓壓的蟲子趴在上麵呀……”


    眼睛可以不看,但耳朵卻不可以不聽。


    何況紀斯風已經聽見了。


    霎時,夏初微覺得脖頸一緊,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紀斯風大掌卡住她纖細雪白的頸子,男人衣冠赫奕,心如鐵石,那狹長的眼尾洇了些殷紅,隱隱透出刀鋒般森寒的殺意。


    老天爺!


    好可怕。


    毒丸的毒性還沒發作,難道她要先一步死在這男人的手下?


    夏初微慫了,兩腿直發軟,可她轉念又飛快地想,不能半途而廢呀!她是做科研的,怎麽可以畏懼艱難就退縮不前?


    撐著一口氣,夏初微瞪著紀斯風後背的方向,一臉滲得慌的表情,仿佛漫天蓋地的黑蟲已侵占了他的全身。


    突然,脖頸被鬆開。


    剛才還纖塵不染的紀斯風,眨眼間將他自己脫了個精光。


    翻開後背的位置,哪裏有什麽小黑蟲子,隻有殷透的一片血水。


    被騙了。


    紀斯風額頭青筋暴凸。


    “不要動哦。”


    背後傳來他那王妃調皮的笑聲,“如果亂動的話,我手一歪,藥不會塗到傷口以外的皮膚上,弄得你滿身都黑乎乎髒兮兮的呢。”


    頓時,紀斯風整個人像沉進黑淵中一樣,森冷肅殺,但他終究是沒有動一下。


    見狀,夏初微心裏真是爽爆了,原來堂堂的戰無不勝的越王爺,也有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時候。


    嘖嘖!


    潔癖真是害人不淺呢。


    如果是上戰場,他打完仗回來,第一件事肯定是沐浴更衣吧,否則不得比死還痛苦?


    塗完藥,接著是不甚熟練地包紮。


    看紀斯風仿佛沒事兒人一樣,她反而有點緊張——


    “你沒生氣吧?剛才我可都是為你好啊。”


    這家夥不會想著怎麽報複她吧。


    “若生你的氣,本王就沒有醫官了。”


    清冽冷酷的嗓音。


    可這話,夏初微聽著卻極別扭,這意思好像他把她當成醫官了?


    一旦生氣,醫官就會“沒”了。


    ——死了?


    “你怎會在此?”


    紀斯風忽而問道。


    他的王妃,夏汲之女,此刻應該在帝都。


    方才在壺口位置他並沒有昏迷,也清楚來人是夏初微及其所做所為。


    所以,才沒有一掌斃了她。


    “擔心你,出來找你。”反正原身喜歡他,那麽她就照實說好了。


    順便刺探下他的反應。


    “嗯哼。”


    誰知紀斯風隻掃了眼她磨出刺楞的衣裙,淡吐出兩個字。


    “父親夏汲一生隻娶一妻,做女兒其實很想念他,隻是王爺後院妾侍成群,實際上是禍事。”


    原主就被那妾侍給騙出府的,而身為星際的人,夏初微覺得“一妻多妾”這種製度真的是很遠古陳腐沒落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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