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架一出門,賈三立刻叫兩個手下過來接著,馮花倒出手,便跟在擔架旁邊,一邊提醒著穩一些一邊跟著往外跑。


    賈三問道:“夫人,還有什麽吩咐嗎?”


    遊蕊這才看向一臉怨恨看著她的陳若蘭,“送到柳家,把剛才她的表現,跟柳夫人好好說一說。”


    “是。”


    “再把柳若芬的堂兄妹帶幾個到婦幼院,”遊蕊說道,“再多找些人,去婦幼院測血型。”


    她現在已經有了簡單測試血型的設備,隻是並沒有存血,這幾次的剖腹產她都盡量用針灸止血,控製著失血量,不過看柳若芬今天的情況,沒有輸血隻怕是過不去。


    遊蕊來到外麵的馬車上,馮花就神色凝重地過來提醒,“夫人,張夫人還是在流血。”


    登上馬車,遊蕊又在兩個穴位上施了針,柳若芬已經醒了,看到遊蕊在,憂懼的心情才好許多,苦澀的笑道:“王妃,謝謝你能來救我。”


    馮花聽到這個稱呼,驚詫地看向遊蕊。


    遊蕊笑了笑,說道:“你放鬆心情,我一定能讓你們母子均安。”


    柳若芬道:“我知道,我這樣有一半是自己嚇自己嚇的,但是太疼了,我忍不住。”


    “誰都會害怕,沒關係的,”遊蕊安慰她,岔開話題道:“給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就在這說話間,馬車已經平穩地行駛到婦幼院門口,擔架抬下來時,還有血滴在地上,對門一些擺攤的閑人見到這一幕,就相互詢問:“是不是又有難產的,需要破腹產了。”


    不多會兒功夫,整個東城都知道了,遊氏婦幼院又將開展一例剖腹產。


    李家醫館,胡家醫館,老牌的興仁堂,等十幾家醫館的坐堂大夫都不約而同地來到東三街這邊的茶館裏,要上一壺茶一碟點心慢慢喝起來。


    “趙老大夫,您也來了。”李大夫起身,迎向走進門口的老者,與此同時,茶館裏的其他大夫也都站起身來,客氣見禮道:“趙老大夫。”


    老者笑道:“都坐著,我跟你們一樣,是來等奇跡呢。”


    “聽說是八個月多一點的產婦,憂懼過甚造成的強行早產。”一個山羊胡的大夫說道。


    又一人說道:“你聽說的不準確,早產是外力造成的,產婦憂懼過甚,有出血。”


    “呦,是錢大夫啊。”


    大家都知道錢夫人經常在大戶人家走動,小道消息的渠道很多,他說得想必更準確。


    “那這樣豈不是很危險?”


    “也不知道那女大夫應付不應付得來,其實依我說,一個女子都不應該自稱大夫。就算她會些針線,但和治病救人的差別還是很大的。”


    已經坐下來的老者突然道:“我聽老遊說,他這外孫媳婦過幾天才有空,到時他準備在城外的杏園開一個什麽,研討會,專門請他外孫媳婦做顧問,和咱們說說這個開刀、縫合。小張大夫,聽你這意思很看不上這縫合術,到時候就不去了?”


    剛才說話那人立刻掩麵躲到一邊。


    這一場手術不那麽順利,一直做了兩個時辰,遊蕊才渾身疲憊的出來,柳若芬的命是保住了,隻是傷了底子,以後恐怕都不能生育,一對兒雙胞胎,弟弟的情況很危險。


    要是在現代,各種先進的儀器和藥物給上,說不定還能活,現在卻隻能眼睜睜等死。


    遊蕊來到專門收拾出來的病房看兩個孩子,從孩子被抱出手術室,遊老太太和王婆子就一直在這邊看著。


    繈褓裏,剛出生的小嬰兒緊閉著眼睛,呼吸都幾乎沒有。


    遊老太太說道:“剛才你外公來看了看,說回去配一幅藥試試看。”


    遊蕊伸出手指在小嬰兒臉頰上輕輕觸了一下,問道:“奶奶,張家或者柳家來人了嗎?”


    “都來了,張家來的是個婆子,柳家是當家夫人來了,一進門都叫嚷嚷的,我沒讓她們來看孩子。”


    遊蕊點了點頭,又去看看雙胞胎中的哥哥,這才轉身出去。


    站在二樓,能看見一樓大廳內坐著一個麵相端莊的婦人,遊蕊讓吳萍去把柳夫人請上來。


    “見過王妃娘娘,”柳夫人見麵就行大禮,看著很客氣,但她的不滿,遊蕊能十分清楚地感受到。


    “坐吧,在外麵不必拘禮,”遊蕊說著自己也坐下來。


    柳夫人抬眼看向遊蕊,說道:“恕臣婦失禮,問娘娘一聲,我甥女做錯了什麽?您竟讓赤陽衛押送到府上?”


    “她蓄意謀害你的女兒,你不知道嗎?”遊蕊問道。


    柳夫人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道:“王妃娘娘,您身份貴重,您隨便的一句話,就能定人生死。”


    “張少夫人懷孕之後,你沒關心過她嗎?知不知道你那甥女整天都跟她說什麽?她一遍遍描述她母親難產大出血而亡的場景,好巧,你女兒也是雙胎,這更便於她給你的女兒製造恐懼。今天,如果不是強烈的憂懼,你女兒的身體說不定還不會損傷到以後再也不能做母親。”


    柳夫人卻諷刺一笑,“王妃娘娘,不是誰都像您一樣,擁有一句話定人生死的能力。你說得也太誇張了,隻是幾句話而已,能嚇死人?我妹妹的死一直是甥女的心病,時不時就要傷心提起,這也能害人?”


    “我卻聽說,我女兒懷孕後,經常跑到您這婦幼院來,不知道是不是您說了什麽才嚇到她的。”


    遊蕊嗤笑:“你女兒才多大,天天有人在她耳邊描述婦人生產大出血的場景,她一個小姑娘沒有嚇傻已經夠堅強了。小小年紀就生子,你這個做母親的可有給過她安心的勸導?”


    柳夫人一時啞口無言,女兒的確一開始懷孕時經常說不想生害怕,但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從小大大咧咧的性子,怎麽可能是真的害怕,還不是年紀小太任性了。


    遊蕊這些話,讓她心裏起了絲疑心,但她還是更相信撫養了這麽多年的外甥女,反問道:“照您說的話,若蘭也才多大,她說那些自己就不害怕嗎?”


    遊蕊說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對你的外甥女,你的了解該是比我更深的。”


    “什麽話都讓您說了,”柳夫人再也忍不住臉上的怒色,“王妃娘娘,我的甥女還沒出嫁,您這樣汙蔑一個女孩兒的名聲,於心何忍?”


    “我沒有汙蔑她,她就是在故意害人。”


    “那你拿出證據來。”


    遊蕊上下打量她一眼,正色道:“柳夫人,我要是有證據,就不是讓人把她送到柳府上了。”


    柳夫人語結。


    遊蕊也沒有心情再和她多說,隻是把柳若芬和兩個孩子的基本情況告知了一下,就讓人把她請出去。


    張家的人一直到第二天才過來,張老夫人親自出馬,過來了先親自給遊蕊賠罪,再看過雙胞胎中情況稍好的哥哥,留下一個百年份的人參便回去了。


    柳夫人則一直在病房裏守著女兒,看見女兒醒來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竟然是:“芬兒,你心裏是不是對你表姐很不滿?”


    柳若芬嘴唇發白,腹部的傷口呼吸重一點都疼,聽到母親的話,她愣愣地看了母親一瞬,說出來的幾句話都是虛聲:“娘,我差點進了鬼門關。”


    柳夫人皺眉道:“我跟你說了多少遍,生孩子沒有你想的那麽可怕。你平日大咧咧的什麽都敢做,怎麽在這件事上就擰巴住了。還跟外人說,懷疑你表姐的用心,你表姐還沒有定親,你這樣豈不是要毀了她一輩子?讓娘怎麽跟你姨母交代?”


    柳若芬如今還很虛弱,直接閉上眼睛頭偏到一邊。


    柳夫人見女兒不理會,到底是閉上了嘴巴,好一會兒才道:“我先回去,待會讓煙竹給你捎些補湯過來。”


    離開女兒的病房,柳夫人去看了看兩個孩子,正好是奚老爺子和趙老大夫在給小的那個會診的時候,兩個老頭商量著如何用藥,柳夫人聽了會兒,問道:“兩位老大夫,依您們看,我女兒今天的情況算不算危險?是不是驚懼能引起的?”


    趙老大夫看了她一眼,柳夫人才認出來這是前些年致仕的太醫院院正,再次行了一禮。


    趙老大夫道:“我這麽跟你說吧,今天要是沒有遊大夫冒險用剖腹產的方法,這母子三人都保不住。”


    “至於其他的,還重要嗎?”


    柳夫人呐呐不敢言。


    ---


    轉眼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因為第二天是王府女主子的生辰,今年王府的打賞力度很大,一部分忠心老員工都拿到了象征自由的賣身契,升職的升職加薪的加薪,就把什麽變動都沒有的劉豐給襯了出來。


    尤其是前一天劉豐還被王爺罰跪了,有心人私下打聽,卻什麽都沒有打聽出來,隻知道劉豐好像沒有以前那樣以前那樣備受信任。


    但到底大總管的職位沒有丟,誰也不敢在劉豐跟前表現出什麽。


    十五的月亮圓又圓,遊蕊今天晚上要值班,就和宿岩在婦幼院吃月餅,才有空問道:“劉豐是犯了什麽事嗎?我聽說他被罰跪了。”


    劉豐還算腦子靈敏,思來想去最後並沒有跑到王妃娘娘跟前求情,他看得出來王爺很不喜歡一些事打擾到王妃,要是他真跟王妃先求情,豈不是利用王妃娘娘的心軟脅迫王爺?


    他最後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事實也證明他選擇對了,王爺隻是罰他跪一晚,大總管的職位還在身,弟弟那邊他還能等到大理寺具體的審結下來再求情。


    無論如何,劉家的根他都要盡力保下一支來。


    這時候,聽到遊蕊的話,宿岩便說道:“再聰明的人都有一時糊塗的時候,我讓他醒醒腦子。”


    兩人坐在二樓遊蕊辦公室,麵前的桌子上擺放著王大廚做出來的各種口味的月餅,以及新鮮的瓜果。


    遊蕊覺得這主仆的事不用她多過問,插一塊橙子肉遞到宿岩嘴邊,一邊捧臉看著他吃一邊說起了別的:“圖書館建成後,可以把宮裏和王府的一些上了年紀的太監,安排過去做管理員。”


    這年頭的太監,多多少少都認識幾個字的,隻是還沒有發展到能接觸奏折的地步而已。


    這些都是小事,宿岩直接點頭道:“怎樣都可以,你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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