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裏雖然偏南一些,冬天的寒冷程度和京城那邊卻是不相上下,因此家家戶戶都會砌炕,遊蕊家的還是新砌的青磚炕。


    吃過早飯,把炕這麽一燒,沒一會兒整個屋裏都暖烘烘的,遊母又說:“今年忙,隻你爹去山上砍了幾次柴,你這裏的柴不夠用了,就去咱家地頭拉花秸稈。”


    這個花秸稈,就是棉花秸稈,月牙村這邊的氣候也適合種棉花,為了一家人的穿用,每家都會種幾畝棉花。


    而剩下的棉花秸稈,足夠燒大半冬。


    遊蕊心想那些棉花秸稈哪夠兩家人用的,便道:“柴用了我再去鎮上買炭,炭雖然貴一些,但是挺耐燒的。”


    遊母嘟囔:“行行行,你愛咋咋。”


    正在外麵玩雪的小黑蛋突然喊道:“奶奶,姑姑,大白和小白回來了。”


    “它們還帶著一頭大野豬。”


    遊母走出來,說兩個小的,“外麵這麽冷,快回屋裏。小恕,你別跟著小黑蛋亂跑,摔了不是玩的。”


    至於大白帶回來的大野豬,她看都沒看一眼。


    再大的野豬有什麽用,這大白又懶又摳搜,除了一開始那幾次,後來每次來她閨女家,帶的獵物都是隻夠人爺倆吃的。


    倒是遊蕊,出來一瞧,哇塞一聲,大白拖來的這隻野豬真是挺大的,得有三四百斤吧。


    “大白,跟你商量個事兒唄”,遊蕊過去,根本不用蹲下來就能正好地捏住大白毛茸茸的耳朵,“你這頭野豬,我喊來我爹和我哥幫忙宰一下,大塊肉給你們,剩下的骨頭啊,內髒啊,都給我們如何。”


    大白兩隻藍色的眼珠斜斜往遊蕊捏著他耳朵揉來揉去的方向翻了一下,鼻子裏噴出一股白氣。


    遊蕊笑道:“你這是同意了?”


    大白直接向窩裏走去,要不是這裏的窩比它在山裏的洞穴還暖和,他才不會帶著小白過來貓冬。


    遊母也高興了,總算是虎口奪食成功了不是,對遊蕊道:“你在家,我去喊你爹和老大老二。”


    正說著呢,就聽到外麵有刷刷的掃雪聲和跺腳聲,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帶著一隻皮帽子的遊父和遊鬆兩個掃著雪過來的。


    “謔,這麽大一頭野豬,大白弄來的?”遊鬆一看院子裏那隻野豬就道:“能不能分咱點兒?這大冬天的煮個鍋子吃多好。”


    遊母笑道:“剛說好,和你爹進來,我去燒熱水,你們去磨刀,殺豬。”


    遊鬆往大白家的小屋裏看看,說道:“大白可不是一般的珍惜獵物,它還一口沒吃呢,能讓咱們動?”


    “能,你妹妹剛跟大白說好”,遊母肯定說道。


    遊鬆懷疑地掏掏耳朵,他娘現在對三妹真是盲目信任,連能和動物說話都信。


    遊父倒是沒什麽閑話,拿著細竹紮的大掃帚,刷刷幾下就把遊母隻掃出一條小路的院子掃得幹幹淨淨。


    清掃好院子裏的雪,父子兩人便拿來刀和盆開始殺豬,豬血接了一大盆,都做成血豆腐,遊父讓遊母都切成塊,給家裏和遊大伯家都送一些去。


    還有多餘的,遊母便說一文一塊在村裏賣賣,遊父道:“人家要是買豬肉呢?再問咱怎麽打的野豬呢?”


    遊母看著一大盆血豆腐為難了,“那這麽多咱自家人也吃不完啊。”


    遊父道:“給親近的人家分送分送,白送的應該不會有人問了。”


    還真是的,遊母把大半盆豬血豆腐都送出去,也沒有一家問說:“你家哪兒來的,有沒有豬肉?”


    分送完,遊母從家裏的地窖中拿出來一筐子蘿卜白菜,跟幫忙提出來的遊橋道:“待會兒和你媳婦收拾收拾,都去蕊兒家吃暖鍋。”


    遊橋道:“就不去了,我們一上午能接半瓶純露呢。”


    “生意是能做完的?”到外麵,遊母把筐子接過來,“歇一上午。”


    說著便出了門。


    隔壁,胡氏正好從村外回來的樣子,身邊還跟著一個塗脂抹粉的中年婦人。


    遊母看了一眼,心裏疑惑,這大雪天的誰家還走親戚,而且也不像是胡氏的娘家人啊。


    “這是?”好奇問了一句。


    胡氏出奇地態度好,笑道:“陳宏他娘這不是昨天才跟我家歡兒退了親嗎,再給她尋一家,趁著熱孝趕緊嫁了。”


    遊歡意這兩天一直想從家裏拿錢,然後去京城找什麽娘,胡氏能讓她這麽輕易離開嗎?但為了不得個壞名聲,她和陳宏老娘商量了一下,隻要她先退親,她就能把遊歡意給處理地遠兒遠兒的。


    這不,她前天才提出來的,昨天陳家那邊就過來把親事退了。


    胡氏的心情可不是一般地好。


    遊母可從來沒有跟胡氏對付過,主要是兩家的情況太像了,都是兩兒一女,跟娘家不親近,但遊山對她不錯,遊二柱卻沒有那麽好說話,因此這胡氏經常一副晚娘臉,好像誰都欠她一樣。


    沒想到,這遊二柱一死,她還轉了性子。


    遊母提著一筐子菜,嘀咕著往山邊走去。


    家裏,野豬已經處理好個大概,這野豬肉的質量不錯,紅白相間的五花有很大一塊,遊蕊看得特別想吃五花肉,便又去問大白:“你想不想嚐嚐我們吃的紅燒肉?”


    大白本來都睡著了,被遊蕊吵醒,很不耐煩,腦袋往裏麵一趴,你做你做想做什麽做什麽。


    “那就當你答應了”,遊蕊笑著揉了揉它的大腦袋,剛提腳要走,褲腿就被沉甸甸的小白給墜住了。


    遊蕊彎腰把它捉下來,對上它跳躍著“想玩”的一雙大眼睛,又看看很困的大白,笑道:“你不想睡那就出來玩吧。”


    小黑蛋還沒開學,聽說他先生通過了府試,還準備參加接下來的院試,至少再需七八天才能回來。


    遊植那邊也沒回來,同樣是要參加院試,前兩天傳了信兒回來,大伯娘高興地跟她兒子中了進士一樣,見誰都要說一說,還把本來留在家裏的兩個堂哥都給派了過去。


    說的是家裏沒事,讓他們在京城陪著,萬一遊植那邊有什麽需要,也有人用。


    弟弟可能更進一步,遊梁和遊渠自然是高興的,兩人收拾收拾包裹就去了。


    現在這一下雪,大伯娘肯定要覺得她自己決定高明,幸好讓兩個兒子也過去了如何的。


    遊蕊想著這些,把跟出來的小白交給小黑蛋和衛不恕,又叮囑道:“不能出門。”


    這些天長了點肉的衛不恕點頭,表示:“我會看好小黑蛋的。”


    小黑蛋:“我比你還聽話。”


    遊鬆雙臂肌肉突出的抱著一大盆豬骨,他使了點心眼兒,骨頭上留的有不少肉,走過來去廚房時跟遊蕊笑道:“你來挑幾根煮暖鍋,剩下的我都煮骨頭肉了。”


    遊蕊便跟進去,挑了兩根筒骨,又讓遊鬆幫忙剁成段。


    嘩啦一聲,遊鬆把一大盆豬骨都倒進鍋裏,才拿過那兩根筒骨,說道:“你先添水,對了,把你家的香料都給放進去一些。還有鹽,這個要多多的放,不然這骨頭肉可沒滋味兒。”


    都走出來,還在說。


    遊蕊便按著二哥的交代添水放調料,才到放鹽的步驟,遊鬆就拿著剁好的豬筒骨回來了,一看,直接把鹽罐子接過來,用勺子撥到鍋裏一大片。


    遊蕊:“這不是都要鹹齁了?”


    遊鬆蓋上鍋蓋,蹲在灶台邊點火,笑道:“放心吧,這點二哥比你懂,保準煮出來的骨頭肉鹹香合適。”


    遊蕊搖搖頭,自在旁邊一口鍋灶裏煮筒骨湯,做暖鍋的湯底,卻是一點鹽都不用加的。


    不過一炷香時間,濃鬱的肉香味就從廚房中陣陣飄出來,勾的在前院後院跑來跑去的小黑蛋和小白都跑進來。


    家裏的兩隻狗子,早在剛才已經跑到廚房搖著尾巴嗅來嗅去的了。


    但它們的待遇可沒有小黑蛋和小白的好,小黑蛋一跑進來就喊道:“奶奶,我想吃肉。”


    剛才還拍著手吆喝著兩隻狗子出去的遊母立刻笑道:“黑蛋啊,這個肉得煮爛了才好吃,再等會兒。”


    遊母突然對遊蕊道:“蕊,你家的黑狗是不是叫小黑?這不是和咱黑蛋一個名兒了嗎?”


    正往灶眼下落的灰燼裏埋栗子的遊鬆一聽,差點笑噴,又聽他娘說讓給狗子改個名兒,忍不住拍著腿笑道:“娘,這不是正好嗎?我侄子出生那會兒,你們想破頭的取賤名兒,現在跟狗一個名,不是正合意?”


    遊蕊有些同情地看著二哥,剛覺得他一定會被訓一頓,就聽到遊母一拍手道:“也是,這小黑就當是咱小黑蛋的替身了,有啥不好的都給咱替掉。”


    遊蕊趕緊推著小黑去外麵。


    遊大哥遊大嫂兩個正好進門來,他們手裏還提著一條魚,剛去趙家那邊買的,魚鰓穿著草繩的大魚還在遊大哥手裏上下動彈。


    “你們怎麽還買東西?”遊蕊說道,“家裏一大鍋豬骨肉呢。”


    遊大嫂笑道:“放著給小恕煮湯。小黑蛋都在你這兒待這麽多天了,我們過來蹭吃蹭喝,不拿點東西可不像樣。”


    遊大哥道:“現在天冷,能放,我去把魚宰了,弄一盆雪給埋進去,再過兩天吃也沒問題。”


    遊蕊想了想,道:“還是在盆裏弄些水,看能不能養著。”


    現吃現殺的才新鮮。


    這邊熱熱鬧鬧地忙吃的,村裏的遊大伯家倒是安安靜靜,院裏時有母雞咕咕找食兒的聲音傳來,堂屋中,遊老太太一臉嚴肅地坐在上首的竹椅上,遊大伯娘渾身局促地站在下麵。


    “出去吧”,片刻,遊老太太說道,“隻是老大家的,我把話跟你說在前頭,別說植兒現在還沒出息,便是以後出息了,你也不能給他的婚事自作主張。”


    “娘,那可是東邊三河鎮上的賈家,他們家是遠近聞名的富戶啊”,遊大伯娘很是不服氣,“植兒肯定不能隻考了秀才就不考的,以後咱能供得起嗎?”


    “你沒耳朵啊”,遊老太太拍桌子,“三郎考上了沒?還沒個一定呢,你就在那兒接賈家禮。再說賈家那是什麽人家,除了有點錢還有什麽,你經常出去的不知道?十裏八鄉都把他們家罵臭了。真要三郎考上秀才,還想更進一步的,這樣的人家才更要遠著。”


    遊大伯娘嘟囔道:“咱就是用用他們家的錢怎麽了?人家也說了,不一定要跟咱們定親的,隻是想幫一幫。”


    遊老太太氣得呼吸都不均勻了,怎麽就聽不懂好賴話兒呢?站起身道:“你給我滾出去。正經的葵兒的婚事你不操心,孩子的前程還沒個一定,你瞎蹦噠什麽?”


    見老太太真正發火兒了,遊大伯娘才不敢再說話,走出門就翻了個白眼,等她兒子當了官,老太太再敢這麽大聲小氣的,她可不依。


    “您這邊請”,梁大嫂一手通紅地把著一隻洗衣盆,一手抬著引一個穿著體麵的婆子往院裏進,“我奶奶這幾天一直都在家呢。”


    村裏人一般都不自家打井,大部分都是一條街上的人家兌錢合打一口,因此冬天洗衣服可是個受罪活兒。


    婆子雙手並在身前,看了眼這農婦紅腫的手,眉頭皺得緊緊的,走進農家院兒都帶著幾分小心下腳的樣子,一隻母雞咕咕著走過,她立刻拿帕子掩了掩嘴。


    “這是?”遊大伯娘問兒媳婦。


    “我是縣城錢家的”,婆子下頷微昂,說出家門。


    但是大伯娘根本沒有反應,隻猜測錢家是比較有錢的人家,畢竟能住在縣城裏,肯定比他們鄉下人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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