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菜是我跟融匯樓定的,送來有一刻鍾了,你們嚐嚐,我現弄個小爐子來,有涼的直接加熱一下。”


    宿岩道:“您吃過了嗎?”


    奚墨成笑道:“本來打算等你們來了一起吃的,太餓,剛才吃了一碗泡飯,老了,胃口不開,就有些膩。不吃了,你們倆先吃。”


    “外公,我們在縣裏買的有山楂雪球,您要不要吃一點。”


    遊蕊本來就知道宿岩出身與她不同,此時也不因自己拿的禮物太差而尷尬。


    倒是奚墨成,聽說外孫是在失憶時娶的一個鄉下姑娘,他本來沒抱什麽期望的,卻沒想到這姑娘不僅容顏絕盛,到他家也不顯半分局促。


    奚墨成心情很好,笑道:“好,我自己拿。”


    宿岩拉遊蕊坐下來,“吃飯。在外公這裏,不用太拘禮。”


    正找山楂雪球的奚墨成道:“是是,蕊兒千萬別客氣。你們外婆早不在了,家裏也沒個婆子,你有什麽需要的,直接跟小岩說。”


    “謝謝外公,我知道了”,遊蕊說道,但她也沒有太不客氣,和宿岩相距不過一個座位的坐下後,拿起筷子,也隻吃麵前的食物。


    這一桌有八碟八碗四盞,碟子裏多是素食、涼拚,繪著精致青花的碗裏,則都是大葷的菜。遊蕊隻吃麵前的兩碟兩碗,也很足夠換口味了。


    一碟是黃瓜絲涼拌雞絲,一碟是清炒菜心,一碗是蒸的果子狸,一碗是鹿筋煨海參,四樣菜均是精心烹製口味上乘。


    按照遊蕊這點見識,隻嚐出來果子狸是用木瓜酒蒸的,鹿筋軟糯,鹹香味層次豐富。


    如果在現代,應該是隻有國宴大廚才有的手藝。


    她正吃得香甜,一隻大手端著一盞放到她右手邊。


    他的手很大,反顯得那隻青花盞很小巧。


    遊蕊看向宿岩,他指了指青花盞,道:“這是京城最近很有名的一個甜品,牛乳衝的藕粉,聽說女子都很喜歡。”


    遊蕊便拿起盞裏的小勺子舀起一勺來,才發現這裏麵還有瓜子仁、葡萄幹等,她吃了一勺,在宿岩關注的眼神下點點頭。


    “好吃嗎?”


    “好吃”,遊蕊舀一勺遞到宿岩嘴邊,剛才找到山楂雪球的外公已經出去,她倒不擔心長輩會看見從而覺得她輕浮。


    宿岩把住遊蕊的手,把一隻勺子都含在嘴裏,舌頭一挑,就將一勺香甜濃鬱的牛乳藕粉裹在口腔裏。


    勺子拿出來後,他才緩緩咀嚼,看著遊蕊,目光示意青花盞,說道:“不是說好吃嗎?怎麽不吃了?”


    遊蕊拿著勺子的手有些僵,宿岩問道:“你這是嫌我髒?”


    “我嫌你流氓”,桌子下,遊蕊踢了宿岩一腳,但是再舀一勺牛乳藕粉送到嘴裏時,還是不可遏製地有種和他接吻的感覺。


    宿岩眼中的笑意都要化作實質流淌出來,他一隻大手又覆於盞上、單手掌抓著放到遊蕊手邊,隨即手腕支在下巴上,對遊蕊笑道:“火腿燕窩,這個也不錯。”


    這次遊蕊隻自己吃,宿岩的膝蓋頂了頂她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裏充滿著笑意:“給我也嚐嚐。”


    “那不是還有一盞嗎?”遊蕊往旁邊側了側,不想理他,秀恩愛和耍流氓是有本質區別的。


    宿岩道:“我就想吃你碗裏的。”


    遊蕊便連盞帶勺子都推到他麵前,“您請吃。”


    她自己則繼續吃菜吃飯。


    宿岩自己吃了兩勺,一會兒舀一勺遞到遊蕊唇邊,這樣偶爾喂她一口,看她吃著,他竟也下了一碗飯。


    遊蕊吃飽,又給他盛一碗米飯,就給他夾菜盯著他吃。


    見他吃得挺歡樂,遊蕊有些無語道:“你怎麽跟個孩子似的?”


    宿岩看她一眼,笑道:“還不是你太好玩了。”


    “你當我是玩具嗎?”


    “不敢不敢。你是我的寶貝。”


    “小點兒聲。”


    坐在藤床上看著夜空中耿耿星河的奚墨成,聽著房裏傳來的隱約說話聲、笑聲,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天色剛亮,碼頭上已是人聲喧闐,奚墨成蹲在一處石台上,跟河上架著小船賣新鮮蔬菜的婦人問價錢,這婦人叫價不實在,他便講了會兒價,最後才讓秤兩斤卷心菜、兩斤豇豆。


    婦人看老頭兒穿的挺好,沒想到卻還講價,滿臉地看不上,稱好就往前一遞,“卷心菜六文,豇豆兩文。”


    奚墨成也不在意,笑著對跟在後麵的遊蕊和宿岩道:“八文,掏錢吧。”


    遊蕊從荷包裏拿出八文錢,上前交給婦人。


    婦人上下打量遊蕊幾眼,道:“大妹子,長得真好。”


    再看看後麵一些的宿岩,搖頭道:“可惜了,似你這般嬌花,不是什麽人都養得起的、”


    遊蕊很有些無語,在宿岩凝為實質的冷氣中打斷婦人道:“我不是嬌花,大嫂是做生意的,實誠些比較好。”


    婦人臉色難看。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有些人就是這樣,點評別人時高高在上,別人反過來說她,反而像是犯了什麽大錯。


    遊蕊等人走開,婦人才呸道:“一家子老摳。”


    接下來,奚墨成就不跟那些不好打交道的買菜,又買了一籃子南方來的鮮藕、新下來的芝麻。


    他們離開碼頭,人群熙攘中,有一人一直不遠不近地綴著。


    確切來說,從他們剛到碼頭,這人就跟著他們。


    宿岩眼中閃過一道冷光,左手食指很隨意的動了動,片刻之間,一個很正常的蹲在賣魚攤前買魚的起身往後一轉,擋住了那人的視線。


    早飯是宿岩和遊蕊一起做的,紅豆粥和炒藕片,蒸豇豆。


    蒸豇豆這個是遊蕊做的,把掰成段清洗幹淨的豇豆控幹淨水分拌上麵粉,放到煮粥的鍋上蒸二十分鍾,掀出來拿蒜汁、小磨香油一拌,鮮香的味道就來了。


    遊蕊的奶奶很愛吃蒸菜,她小時候暑假回老家,見過很多次,此時第一次自己做,竟然沒有翻車。


    “這個是什麽?”


    飯菜上桌,老爺子第一個問的就是那盤裹著略微晶瑩的麵粉、看起來軟乎乎的蒸豇豆。


    遊蕊道:“這是蒸菜,農家人的做法。”


    雖然不知道現在的農村有沒有這樣做菜的,但她這麽說也沒有什麽問題,農人為了節省,把麵粉混合各種菜蒸饅頭的做法已時分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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