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秋後算賬,還是將信陽王處罰了。


    好在不是處死,隻是流放。


    下一任新皇的人選,又在朝中被重新提上了議程。


    太後垂簾聽政,目光威嚴看向滿朝的文武百官,“諸位愛卿,何人能繼承皇位?”


    坐著輪椅上朝的裴丞相, 低垂著眼簾,眼觀鼻,鼻觀心。


    他眼角的餘光,悄悄掃了眼身側的薑太傅,見薑太傅一言不發地垂著眼簾站著,他便也不說話了。


    新皇的人選,目前呼聲最高的是廬陵王一家子。


    但他不想讓廬陵王當新皇, 親家太強勢, 可不是好事。


    他看好瀏陽王。


    雖然瀏陽王的年紀比廬陵王的年紀大一些,但為人忠厚,不像廬陵王狡猾。


    “稟太後娘娘,臣以為,廬陵王可任新皇。”有位翰林學士,大步走到中間來回道。


    太後沉著臉,目光又掃向其他人,“薑太傅,你的意思呢?”


    “臣選廬陵王。”薑太傅道。


    太後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還有人選沒有?”


    一位武將走出隊列,“太後娘娘,臣選廬陵王!”


    “再議!”太後聲音威嚴,眸光森然。


    但是,朝中的臣子們, 你看我,我看你,再無人回答。


    “裴丞相, 你來說說,可有合適的人選?”太後的目光,又朝裴丞相望來。


    裴丞相回道,“回太後娘娘,這件事,臣得回避,不能回答。”


    太後道,“為何要回避?”


    裴丞相道,“李氏王家中,廬陵王是臣的親家,瀏陽王和臣的啟蒙恩師都是曾老翰林,瀏陽王是臣的師兄,臣小時候練字時,還是瀏陽王手把手教的,這二人,臣無法選擇,也不合適由臣選。”


    太後笑了笑,“原來如此。”她又望向百官,“這樣吧, 你們就寫匿名信吧, 將心中的人選, 寫在信封裏,由哀家來定奪。”


    “是,謹尊太後懿旨。”


    太後心中也想選瀏陽王,但朝中的人,都選廬陵王,這讓她十分不快。


    她命內侍官,將一模一樣的信封發給大臣們,限他們在天黑前,將心中人選的名字,寫在信封中,一律交與她身邊的大總管內侍。


    下朝後,太後回到寢宮。


    這時,她看到皇後正站在大殿中。


    “臣妾,恭迎太後娘娘下朝。”皇後走上前,盈盈拜下。


    太後朝她走去,“你怎麽來了?不在自己宮中養病,怎麽到處跑?”


    太後打量著這個娘家堂侄女,打心眼裏不喜歡。


    皇後入宮五年了,竟然沒有懷上子嗣,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就要讓與他人,太後心中是不甘的。


    想當年,她打敗了多少宮妃,才熬到皇後的位置上,隻讓先皇寵她一人,她十分爭氣,生了兒子,她兒子順利繼承了皇位,誰想到……


    誰想到是娶來的媳婦不爭氣!斷了她的後!


    她冷冷掃了眼皇後,走過去了。


    皇後也心知太後不待見她,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說,所以,即便是太後罵她,她也要來。


    “太後娘娘,臣妾有要事稟報太後娘娘。”


    “那就快說。”太後走進了內殿。


    按往日的習慣,太後會換上常服,用一點點心後,再休息。


    皇後的前來,打斷了她的作息,太後的眉頭直皺。


    皇後跟了過去,“太後娘娘,宇文家在朝中和西山兵營布下的內線,是廬陵王府的二公子揭發出來的。”


    “哀家知道。”


    “宇文父子毒害皇上的事,是廬陵王府三郡主查出來的。”皇後又道。


    太後轉身,厭煩地看著皇後,“這些,哀家也知道。皇後,你想說什麽?”


    皇後在太後的麵前拜下來,“太後娘娘,臣妾是想說,廬陵王府的人,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品性賢良,廬陵王為人忠厚老誠,這次朝中發生變故,還得虧了廬陵王一家將宇文父子提前拿下,若不然,宇文家勾結西山軍營的五萬守城軍,和城裏的九個城門副使裏應外和之下,咱們全都得死於非命,廬陵王府對皇室有大功,理應為新皇。”


    “皇後!”太後勃然大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皇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臣妾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臣妾是為太後著想,若是選了瀏陽王,那瀏陽王妃的娘家和崔家一向不和,太後雖然不姓崔,但太後娘娘的嫡親表兄,卻是前不久新任的崔氏族長,太後娘娘就沒有想過將來的處境?”


    瀏陽王妃的娘家侄兒,和太後的表哥的兒子,為爭一家商鋪大打出手。


    太後表哥的兒子,將瀏陽王妃的侄兒打斷了腿。


    瀏陽王妃的哥哥告到京兆府尹,但崔家卻搬出了太後來。


    最後,崔家隻賠了一千的銀子給瀏陽王妃的兄長,太後表哥的兒子,一點都沒受罰。


    而瀏陽王妃的娘家侄兒,卻從此再不能站起來了,本來結的親事,也因此而退了。


    到現在,那斷腿的少年都變成了三十歲的中年了,才有位寡婦不計較,嫁了過去。


    那可是瀏陽王妃哥哥唯一的兒子,卻落到如今的地步。


    瀏陽王和信陽王一樣,是李氏中極邊緣的忠室王,哪裏敢惹太後?


    隻能咬碎牙往肚裏吞。


    皇後提到瀏陽王和太後表哥的恩怨,太後暗吸一口涼氣,不說話了。


    “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


    “請太後一定要三思!您選廬陵王,是最好的選擇。廬陵王妃和您關係一向和睦,皇上要罰廬陵王妃的娘家韋家的時候,您還替韋家說過話,廬陵王妃是個記恩的人,將來她回了京城,還能不念著您的好?若是廬陵王當了新皇,您的日子,也不至於太難過。”


    太後回頭看著皇後,“但是,有件事情,你是不是忘記了?是皇上將廬陵王貶到鎮安府去,他們一家子,會感激哀家?”


    皇後又道,“太後,皇上已經駕崩了,他的錯,已由他自己承擔了,連累不到您這兒。”


    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看一眼皇後,又看向太後,欲言又止。


    太後收到她的眼神,聲音放緩,望向皇後,“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吧,哀家要休息了。”


    “是,太後娘娘,臣妾告退。”皇後輕輕吐了口氣,離開了。


    等皇後的腳步聲完全聽不見了,太後轉身問著身邊的大宮女,“紫蘇,你想說什麽?”


    “太後娘娘,婢子覺得,皇後說得對,太後選廬陵王一家,將來的日子不至於難過。”大宮女說道。


    “哀家的意思,不選廬陵王,也不選瀏陽王呢?邯鄲王也不是不可以……,還有襄陽王……”


    大宮女道,“邯鄲王年紀輕,他有自己的娘要孝順,怎會顧及太後?邯鄲王的娘多年守寡,一向嫉妒兒子對別的女人好,連邯鄲送了幾支好人參給別的夫人,邯鄲王太妃都要嫉妒,將來他任新皇,邯鄲太妃怕是不會讓邯鄲王對太後好。再說襄陽王,襄陽王年紀太大,沒有兒子,隻有女兒,等襄陽王生兒子,隻怕是有點難了,他都七十八歲了。”


    大宮女又道,“至於李氏其他子弟,隻是郡王,出身低,將來任新皇,怕是壓不住幾位王爺。朝中又會生亂。”


    太後聽著聽著,心中一陣寒意襲來。


    看來,選新皇不能太任性,不能按著喜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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