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娘家來的日子,李玉恩除了和果果景兒玩,便是被李玉竹拉著去爬山,或是學刺繡,忙得根本沒時間想其他。


    廬陵王妃打著圓場,笑著道,“可不是麽,玉恩時常念著承業的名字,時不時掐著手指算你哪天來接她。”


    李玉恩回頭看向她娘,她沒有啊?


    廬陵王妃心裏氣得想捶一頓呆子女兒,臉上卻不得不笑著,朝她擠了下眼。


    李玉恩,“……”


    婁承業被感動得稀裏嘩啦,“玉恩,原來你是想我想瘦了?不過你放心,我從京城回來,帶了不少好吃的,你會很快就長回原來的樣子的。”


    李玉恩哭笑不得,她不要長回原來的樣子,減肥很辛苦的好吧。


    剛減肥那兩個月,每天天朦朦亮時,她就被李玉竹從床上拉起來,跟著去爬山。


    牛頭山雖然不高,從山頂走到山腳的坡路也隻有三裏左右的路。


    但每天早上走了四趟,晚上再走四趟,可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對了,承業,京城有什麽新鮮事兒嗎?”為了不讓自己再吃胖,李玉恩轉移話題問道。


    京城的事,李家所有人都在關心著。


    廬陵王和廬陵王妃一起朝他看來。


    李興茂也不跟李景玩鬧了,問道,“承業,說說京城的事情吧。”


    李興盛也是一臉的期待。


    李家人全都是一副想聽故事的眼神,讓婁承業很是滿足。


    他馬上侃侃而談起來。


    婁承業先說了市井的趣事,發現李家人不感興趣,沒人問他吃了什麽玩了什麽時,他馬上改口說起了京城達官貴人們的事,以及宮中的事情。


    果然,李家人的眼神全都變了。


    其實,他所知道的京城之事,隻限於京城的市井趣事,朝中的宮中的消息,全是他爹告訴給他的。


    要是以前,他爹從不跟他談政事,但這次破例跟他說了。


    還說,若是李家和裴姐夫問他,他就說,其他人問不能說。


    他問為什麽隻告訴裴慎言和李家人。


    他爹說,這是他娘子的至親,當然能說,相公跟娘子分享消息,這是夫妻之道。


    “北燕人嚷著要和親,皇上封了幾個世家女做公主送了過去,沒想到北燕人識破了,罰了咱們的使者,裴丞相向皇上出了個主意,多送了些布匹和歲幣過去,北燕國才沒有再提和親公主的事情。”婁承業說道。


    這個消息十分重要。


    李家人聽後,全都鬆了口氣,和親的事情,總算過去了。


    “對了,還有件事,隻是,這不是好消息。”婁承業皺了皺眉頭。


    京城中的人,除了廬陵王妃的韋家,其他人的消息好與壞,李家人全都不關心。


    “是哪家的事?”廬陵王妃忙問。


    “是皇上的事。”婁承業搖搖頭,還歎了一聲。


    謔,原來是小皇帝的!


    小皇帝的所有壞消息,對李家人來說,就是好消息。


    李家人的神情又全都輕鬆起來。


    “皇上怎麽啦?”廬陵王慢悠悠地喝著茶,死了沒?


    李興茂又去看李景和百裏睿走圍棋。


    兩個小屁孩在柴娥英的教導下,學會了下圍棋,隻要有空,兩個孩子就會殺上個幾盤。


    下棋能開發心智,還能不亂跑,李家人全都支持兩個孩子下棋。


    他們聽不懂大人們說的話,下棋下得十分專心。


    “病了,從去年冬就斷斷續續地病,太醫查不出是啥病,據說,宮裏的人連年都沒過好,爆竹都不敢多放,怕驚著養病的皇上。”婁承業搖搖頭,“皇上才二十一歲啊,怎麽會病了這麽久還不好?”


    最好不要好了!


    李興盛抖了抖二郎腿,心情愉快地彈著袖子,差點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並且,除了不懂事的孩子,其他李家人全在心裏如是想著。


    果果坐在廬陵王妃身旁,玩著她裙子上的緞帶,聽到婁承業說皇上病了,她抬了下頭,唇角彎了下,又低下頭去。


    “越是年輕人,越不知愛惜身體唄。”廬陵王捏著胡子,神情怡然。


    廬陵王說小皇帝李參不愛惜身體,可不是隨口說說瞎猜的。


    李參的後宮妃子前所未有的多,比他前麵四個皇帝所有妃子加起來的總數量,還要多三倍。


    而且是不節製的玩樂,白天黑夜的玩。


    宮裏的玩厭倦了,他還時常微服跑出宮去尋花問柳。


    跑到青樓去花光了銀子,被老鴇拔了外衣攆到了街上。


    一眾大臣都羞於去救他,隻有裴丞相帶著幾個內侍化妝成仆人,腆著臉去接了回來。


    有一次廬陵王進宮,還在禦花園裏,撞見李參大白天的與宮妃在花叢間行苟且之事。


    可把廬陵王一張老臉氣得鐵青。


    他背著身子站著,將李參狠狠訓斥了一頓。


    按說,親爹死,嫡係叔伯本就有資格規勸做錯事的年輕侄兒,但李參卻因此記恨上了廬陵王,找了借口罰了廬陵王,後來又逮著一個機會,將廬陵王府抄了家,全家被攆來這裏受苦役。


    廬陵王想到被貶的原因,表麵神色平靜,心裏一陣冷笑。


    婁承業不知這件事,還隻當是提醒他少熬夜多休息,他認真點頭,“嶽父提醒得是。”


    接著,婁承業又說了後宮的事情。


    小皇帝封了個美人為貴妃,那貴妃仗著寵愛,不將皇後放在眼裏。


    因為兩人都是出身大族,都仗著有娘家的支持,跟對方鬥個昏天暗地。


    後宮的爭鬥,還牽扯到了前朝。


    朝中的大臣們如今分成三派,一派站隊皇後,一派站隊貴妃,隻有極少數的忠心老臣站在中立派。


    “謔,那不是熱鬧得很?”李興盛笑著道,“他們兩幫人,打過沒有啊?”


    朝中大臣政見不和時,也不是沒有動手打過。


    不過,因為有廬陵王這樣身份高的人在,品階低的臣子們,基本是打不了幾下就馬上收手,不敢發展成刀兵相見。


    如今廬陵王不在,幾個身份高的老臣子又都是些膽小的人,遇到打架的跑得比誰都快,勸架是不可能去勸的。


    婁承業是尚武之人,年紀又小不懂政事,聊打架的熱鬧不嫌事大。


    “當然打了,貴妃爹打了皇後的大伯一拳頭,皇後罰了貴妃,貴妃向皇上訴苦,皇上又罰皇後閉門思過半月。總之,今年的正月鬧得可熱鬧了。”婁承業哈哈笑了起來,“隻可惜,我和我爹是聽說的,我們到京城的時候,已經到三月初了,沒趕上看熱鬧。”


    李玉恩眨著眼,“皇後輸得倒是可憐,大伯被打,她還被罰關禁閉。”


    李參時常打壓李家人,視李家為仇人,但李參的皇後卻與李家有來往,和大郡主李玉玟有些私交,還曾幫李家說過話,隻不過沒有幫上忙。


    “皇後一家受到如此的羞辱,是必不會善罷甘休。”廬陵王妃輕哼一聲。


    婁承業說道,“是啊,京城就鬧起來了呀,兩家的鋪子都在搶對方的生意呢,我看了好些天的熱鬧。”


    李參病重,貴妃和皇後鬥法。


    簡簡單單的兩件事,在外行人看來隻是京城變得熱鬧了,但李家人深知,京城離變天不遠了。


    皇後出身數百年的世家大族,京城中的大小宗族,都與皇後一族有著盤根錯節的關係。


    前朝不少帝王的皇後,都來自皇後的家族。


    李參的母親,當朝太後,也是皇後一族的親戚。


    先皇臨死前,給李參選了這個皇後,便是想拉攏崔皇後的娘家,讓崔氏一族輔佐李參,以便對抗廬陵王這類身份高的宗親王。


    可叫李家人想不到的是,李參竟拋開皇後寵上她人。


    李興茂穩重,臉上沒多少情緒波瀾,李興盛就不同了,隻差沒有拍手跺腳喊一聲蠢貨。


    柴娥英不知李家的身份,抱著睡著的兒子,坐在一旁像聽故事一樣,時而驚訝,時而覺得有趣而微笑。


    .


    婁承業在李家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和李玉恩去鄉裏的集市街裴宅,看望養病中的裴慎言。


    穆元修裴慎言和婁承業,這三連襟在書房裏說著男人的話題,李玉恩拉著李玉竹和李玉玟,去了僻靜的西院這裏說起了京城的事情。


    李玉竹以前在京城時,是個混沌的人兒,京城的大小事情,她一概不關心,聽李玉恩說完,她內心毫無波瀾,隻淡淡哦了一聲。


    皇宮的女人們,為了家族利益而明爭暗鬥嘛,沒什麽稀奇的。


    哪朝哪代沒這等事?


    隻有李玉玟憤憤不平地冷笑,“崔迎蕾這個沒用的!堂堂一宮皇後,居然被一個貴妃踩下了?我以前教她的手段,她一個都沒記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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