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走進了棉花地,穿進了草叢,一直走到村道旁。


    她沒有走上村道,大約走累了,一屁股坐在草叢裏,哼哧哼哧著直喘氣,透過幾杆草的空隙,瞧著村道上的豹子。


    豹子好像發現了她,慢悠悠地朝她走來。


    這時候,右邊方向的村道上,有四人四騎快速而來。


    陷入泥潭中的十三人,聽到馬蹄聲一起朝那邊看去。


    “齊成,快救大人!”


    “齊成,射豹子!”


    那十三人看到同伴來了,紛紛大聲呼叫起來。


    果果飛快吹響金哨。


    豹子低吼一聲,跳進了草叢裏。


    與此同時,幾隻羽箭也到了,但射了個空,羽箭紮進了路邊的泥土裏。


    “快追,不能讓豹子跑了!”安公公尖著嗓子嚷道。


    “是,大人。”


    有兩個騎馬人翻身下馬,來看泥潭裏的人。


    另外兩個騎馬人,則舉起弓箭追進了草叢裏。


    前方的草叢裏,果果趴在豹子的身上,雙手死死抓著豹子脖子上的皮。


    “大貓貓,快!快跑!”果果對著豹子的耳朵不停地催捉著。


    “那邊!那邊的草在動。”有一個騎馬人大聲說道。


    “射!”


    羽箭從果果的頭頂和身邊飛過。


    果果回頭,拍拍豹子的頭,扯了扯豹子的一隻耳朵,“停,走這邊。”


    豹子果然停了奔跑,拐了個彎,往左邊走了。


    豹子沒有奔跑,荒草葉就不會太過晃動,兩個坐在馬背上的人,看不到草晃動,一時不知往哪裏射箭。


    豹子馱著果果,在草裏輕步行走,繞了幾圈後,又回到村道旁的草叢裏。


    一豹一娃,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蹲在草裏靜靜地看著前方泥潭那裏。


    停步沒有追豹子的兩個騎馬人,從馬背上取了繩子,丟在泥潭裏,將人一個個往外拉。


    他們最先救上來的是安公公。


    全身是泥,連半邊臉上也沾著泥的安公公,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直喘氣。


    “大人,您還好嘛。”有人問道。


    安公公沒好氣冷笑,“你是沒有長眼睛嗎?我好不好的你不會看?”


    這人趕緊垂手,“大人,天寒地冷的,咱們該趕緊離開這裏。”


    安公公看著前方一裏來遠的李家宅子,“據消息得知,那是廬陵王的宅子,咱們去看看。”


    “是,大人。”這人扶起安公公,往李宅走去。


    另一個人扔在從泥潭裏往外接人。


    這時,蹲在草叢裏的豹子,忽然朝安公公衝了過去,張著口就咬。


    安公公被撲倒在地,左肩頭被豹子咬住了。


    疼得他一聲慘叫。


    扶著他走的人回過神來,拔出身上的配劍就刺。


    豹子撇開安公公又朝這人撲來,同樣張嘴就咬。


    又是一聲慘叫後,這人甩著血淋的手,疼得馬上丟了劍。


    另一個正在救人的,也拔劍來刺豹子。


    豹子又丟下這個,衝了過去,這人拿劍的手也被咬了。


    三人被咬,慘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很快就驚動了草叢裏尋著豹子的兩人。


    他們馬上騎馬往路上跑來。


    而豹子卻放開被咬之人,竄進了草叢裏,馱著果果飛快離去。


    追豹子的人,這回沒有接著追豹子,他們聽到安公公的慘叫,可不敢丟下他們的頂頭上司,全都返回到路上來。


    果然,安公公受傷不輕,肩頭的一大塊肉被撕咬下來,血流如柱,將安公公本來就白的臉,疼得白如死人之臉。


    另外兩個騎馬人的手都咬爛了,也不知斷指沒有。


    這兩人嚇傻了。


    “蠢貨,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救咱家,想疼死咱家嗎?”安公公氣得破口大罵。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剛才那隻豹子太狡猾了,居然懂聲東擊西!”一個騎馬人撕下披風的布,給安公公作起了簡單的包紮。


    “扶我上馬,到前方宅子裏去找人相助。”安公公指了指前方的李宅。


    “是,大人。”兩個騎馬人,將安公公扶上了馬背。


    但因為安公公的肩頭實在疼得厲害,護衛不敢讓馬走快,擔心馬兒的顛簸,會將他疼得昏死過去。


    草叢裏。


    豹子馱著果果穿過草叢和棉花地,來到李家宅子後門這裏。


    豹子蹲下身來,果果從它的後背上溜下來,跑去開了後門。


    豹子跟著走進了後門。


    後門的左右兩邊,都搭著沒有門的棚子,左邊堆著李家哥幾個平時砍的柴火,還有一些從棉花地拔的棉花杆,和一些稻草。要過年了,正月裏砍柴瞧著不好看,李家哥幾個存了一個多月的柴,將棚子裏堆滿了。


    右邊的棚裏,堆著一些農具和魚網魚簍子等,如今天冷沒有活兒做,農具漁具洗淨了,齊齊整整地擺在角落裏。


    果果搬過那個舊魚簍子,像剛才開門一樣關了門。


    她揪著豹子脖子上的皮,將豹子往柴草堆那裏拖,“來來來,你藏這裏。”


    豹子聽話地鑽進稻草堆裏,趴著休息起來。


    半眯著眼,很是愜意。


    果果累壞了,呼地吐了口氣,甩著兩條小短腿往北院正屋跑去。


    正屋中,廬陵王在聽李興茂說著什麽。


    李興安站在一旁,凝神聽著。


    父子三人的神情肅然。


    “咬了三個人?”廬陵王眉頭皺起,“然後跑了?”


    “跑進草叢裏了,不知去向。”李興茂說道。


    “這隻豹子來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廬陵王蹙眉沉思。


    果果哼哧哼哧跑了過去,“爺爺。”


    李興茂回頭,看到女兒一臉紅撲撲從後門那裏跑來,他驚訝問道,“你這是藏到哪裏玩了?”


    他走過去,將果果抱了過來。


    “豹子咬了壞人。”果果笑眯眯道。


    李興茂驚訝了,“你跑外麵去看了?”


    三個人一臉吃驚地看著果果。


    “嗯。”果果點頭。


    李興茂吸了口涼氣,女兒的膽子怎麽這大!“果果,再不可亂跑聽到沒有?外麵有壞人。”


    “壞人要來我們家。”果果又說道。


    李興安冷笑,“他們還有臉來?”


    李興茂這時說道,“爹,三弟,我有個主意。”


    廬陵王沉聲說道,“老大盡管說來。”


    “安公公他們遠道而來又受了重傷,一定急著求醫,不如,我們出手相救?”李興茂說道。


    李興安馬上炸毛,“什麽?還要救他們?我倒希望他們全死呢。”


    李興茂說道,“他們已經尋到這裏來了,那麽也一定會來我們家求救,你敢不救?可救人嘛,不給條件不出手。”


    廬陵王聽懂了李興茂的話。


    他說道,“老三,老大說的對,這隻豹子幫了我們的大忙。安公公他們不能殺死,殺傷也不行,會給我們和李縣令帶來麻煩。但若是豹子咬傷的就不與任何人相幹了,他們有本事找豹子去啊,怪不到我們的頭上。我們出手相救,可不是白白的相救,不給一點條件那就不救。安公公怕死,隻要他求,那麽他的把柄就落在我們的手裏了。”


    李興安眸光一亮,“爹,大哥,我懂了。”


    “老三,你去前門那裏走出去看情況,他們差不多快走到了。”廬陵王說道。


    “曉得了,爹。”李興安大步往前跑去。


    安公公三人的慘叫聲,並沒有傳到李家這裏。


    一是路遠,隔著一二裏遠呢。


    二是風大太,北風呼呼地吹著,將宅子周圍的荒草和樹吹得嘩啦直響。


    而這會兒,宅中的人除了李家父子三人,其他人不是在午休,就是關了門在屋裏圍著爐子烤火。


    李興茂得知安公公三人被咬,並不是聽到了聲音,而是一直悄悄地看著那處方向。


    村路上沒有遮擋物,李興茂遠遠地看到有豹子跳上前咬了他們又跑走了。


    李興安開了宅子門,果然看到有馬匹馱著三個渾身是血的人往這裏走來了。


    他們的身後,還有幾個一身是泥的人。


    李興安冷笑,且看這些人,有什麽臉來開口求救。


    他們敢開口,他就敢提條件。


    敢問他們家女兒的去向,那就等死好了。


    他家還能省傷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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