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王才走到院門旁的倒座房這兒,就見穆元修戴著鬥笠走進了院裏。


    貴伯給他開的門,笑著說他來得好早。


    “我要去清水河村,想問問李伯願不願意坐我的騾子車一起去。”穆元修笑著道。


    穆元修的騾子安了車架後,騾子車每天都停在李家院內。


    廬陵王很喜歡穆元修,馬上說道,“當然願意啦,有你送我最好。”


    李玉竹背著布背包,打了把油紙傘也走來了,“等等我,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去看看宋夫子的身體。”她去測血糖,順便看看她老爹教學。


    廬陵王更高興了,“啊,那一起走吧。”


    有人助陣,廬陵王的底氣更足了。


    貴伯將兩扇大門都打開,穆元修從車棚那兒將騾子車趕到宅門外。


    廬陵王和李玉竹坐了進去。


    穆元修趕著騾子車,載著父女倆,一路泥濘行路到了清水河村宋夫子家。


    廬陵王走下騾子車,往左右看了看,搖搖頭說道,“好寒酸的學堂。”


    李玉竹說道,“爹,宋夫子的房子,還是二十年前兒子娶媳婦時蓋的,風吹雨淋多年,當然破舊了。村裏人的房子都是如此,別挑剔了,也別當著宋夫子的麵說。”


    廬陵王嘟囔著道,“我隻是發生感歎而已,我怎麽當著人家麵說?”


    等穆元修將騾子車停好,大家一起走上了台階。


    前方的學堂裏,傳來不少孩子的念書聲。


    抑揚頓挫,十分的認真。


    今天下小雨,路不好走,天氣又濕冷濕冷的。


    廬陵王以為沒幾個孩子會來聽學,沒想到,來得還不少。


    透過開著的窗子,他看到那屋子裏坐滿了孩子,沒一處桌子空著。


    上首的一張桌子旁,坐著個六七十歲的花白頭發瘦老者。


    老者一手捋著胡子,一手捧著本書在看,有個十歲左右的胖臉男娃,站在他的身側默背著什麽。


    大約是不會背,臉色窘著,十分緊張的樣子。


    “李伯,那是宋夫子。”穆元修指著老者說道。


    廬陵王點了點頭,走進了學堂。


    “宋夫子。”他朝宋夫子拱手問好。


    宋夫子回頭,發現穆元修和昨天來的李玉竹一起來了,再看到廬陵王,便猜到是新來的李夫子。


    他揮揮手,示意那背書的孩子坐回自己位子去。


    “想必這位是李先生吧?”宋夫子扶著桌子站起身來。


    因為一隻腳有瘡傷,他站得顫顫巍巍的。


    廬陵王忙上前製止,“宋夫子,你這腳上有傷,就不要起身做那些客套了,我是晚生,您隻管坐著說話便是。”


    但宋夫子還是執意要起身。他拿過靠在牆壁上的拐杖說道,“這兒孩子多,有點吵,咱們到隔壁屋說話。”


    穆元修走上前扶著他。


    大家跟著他來到隔壁的正堂,宋夫子請廬陵王落座後,又喊來孫女倒茶水。


    他說道,“老朽的情況,想必元修已經跟李先生說過了,我這兒有三十二個孩子,最小的五歲,最大的十五歲。清水河村有二十五個孩子,桃花河村有七個孩子,昨天宋裏正通知下去說有新先生到,孩子們全都來了。”


    廬陵王說道,“看到了,孩子們學習很積極呢。”


    宋夫子又說了束修的事,“恰好,今天是這月最後的一天,我剛才也跟學生們說了,下月的束修,讓他們教到李先生的手裏,每人每月八百錢,管一頓中飯。”


    廬陵王點頭,表示知曉了。


    李玉竹小聲問穆元修,這一月八百錢的束修算多還是算少?


    穆元修說道,“鄉裏集市附近有個村裏的夫子,收錢一月一千文。”


    李玉竹明白了,這八百文不算多。


    穆元修又補充說道,“宋夫子定的價錢,還是四十年前的價格,至今沒變。”


    古時不遇戰亂的話,物價沒什麽變化。


    趙國國內多年沒有征戰,南方人民的生活更是穩定,物價相當穩定,但四十年不漲一文錢,目前收的價錢也比別人低,算是良心價了。


    她家如今不缺錢,不需靠廬陵王養一家子,辦學堂純粹是給廬陵王找事做。


    因此李玉竹對廬陵王說道,“爹,咱們也按著這數額收費吧。”


    廬陵王無可無不可,“我沒意見。”


    接著,宋夫子又拿出三十二名學生的名錄出來,又指著名字說了各學生的特點。


    誰愛打架,誰最老實被打了也不說。


    誰最聰明,文章說一遍就懂,誰的字寫得最好,誰的畫畫得最好。


    誰最囉嗦,一天到尾喋喋不休地說話,講課時,還拉著別人講小話。


    誰最貪嘴,會偷廚房的吃食。


    三十二個孩子的特點,宋夫子全都說得上來。


    這讓李玉竹很驚訝。


    也讓廬陵王欽佩著,同時又膽怯著,擔心自己做不到宋夫子這一點。


    李玉竹看著他,輕咳一聲。


    廬陵王又硬著頭皮打起精神來。


    交待好這些,宋夫子又拿出幾本書冊來,“這是教習的內容,書雖舊,但內容還算完好,李先生不嫌棄可拿去接著用。”


    八本書,分別是習字的《千字文》《百家姓》,習禮的《六禮》,習史的《列國傳》《世家列卷》,還有一本是圖冊《遊記》,看那裏麵畫著彎彎曲曲的細條畫,李玉竹猜測是地理講解。另外兩本是《算術》和《繪畫》。


    到這裏來學習的孩子,年紀從五歲到十五歲,有個別十五歲的孩子是入學晚,十歲才來,也就是說,這裏的教學相當於小學階段。


    年紀都不大,也隻能學這些內容。


    再大些就得學習論政了,那得去縣城更好的學堂。


    廬陵王看到書冊內容,心下鬆一口氣,心說就這幾本書?


    他十歲之前就全會了好吧!


    “宋夫子,好書不在舊,多謝贈書。”廬陵王捧著八本舊書,道了謝。


    宋夫子笑道,“李先生客氣了,你能接老朽的班,該老朽道謝才是,這些孩子是老朽去村裏遊說請來的,可如今因為老朽的一把老骨頭不能學習了,我深感愧疚啊,你接了班,我這心裏才不那麽愧疚。”


    他連連向廬陵王道謝。


    如此這般尊重著廬陵王,將廬陵王捧得更是信心滿滿。


    這邊說好,宋夫子帶著廬陵王又回到學堂中。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向學生們介紹著廬陵王。


    “我一早也說過,我身子越來越差了,再教不動你們了,這位李先生從今天起,接我的班,他的學問也是極好的,你們今後的束修交到他的手裏,價錢還是按往日一樣。”宋夫子向孩子們說道。


    小些的孩子,懵懂好奇地看著廬陵王。


    有幾個超過了十歲的孩子,已經在撇唇了。


    “胖得跟草包一樣,會講學嗎?”有一個瘦猴子似的男孩子,看一眼同桌後捂嘴輕笑。


    李玉竹站在門口看向學堂內,當宋夫子介紹廬陵王時,她看到孩子們紛紛小聲說話起來。


    有幾個調皮的,朝廬陵王拋來鄙視的眼神。


    她小聲對站在身側的穆元修說道,“有熊孩子鬧事呢,我爹的第一課,怕是會受些委屈了。”


    穆元修也小聲說道,“得叫李伯殺殺他們的威風,叫他們知道好歹才行,否則將來是管不住他們的。”


    李玉竹讚同著點頭,“對,我也想到了。”


    她記得前世小時候,班上換了新老師,也是有調皮的男生鬧事給老師下馬威。


    男老師和年長的女老師,直接開啟獅吼功,化身成謝遜和滅絕師太,將調皮的熊孩子震住。


    年輕的女老師遇到熊孩子,就要受罪了。


    溫柔的外表,實在是叫男生們怕不起來。


    有些女老師被氣跑,有的忍氣吞聲忍一學期,下學期是打死不敢來了,隻有少數的女老師,能將調皮的男生威懾住。


    這些女老師靠的不是體罰和獅吼,靠的是自身的本事,學生們都崇拜厲害的人物,不管是學問也好,還是玩的本事也好,隻要讓他們覺得是牛皮哄哄的人,他們都會崇拜。


    隻要被崇拜了,就好管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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