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河沿村的村長周黃河一步三晃,往村口走著。


    他偶爾打個酒嗝,散發出濃濃酒氣。


    昨晚公社的社長主動請他喝酒,許諾隻要今年公糧上繳達標,就讓他當副社長,這可把他高興壞了。


    小河沿村的耕地都是肥沃的黑土地。


    按理說,村民們應該生活得不錯。


    可事實上連吃飯都成問題。


    這是因為公社年年提高上交公糧指標。


    你不是產糧多嗎?那你就多交公糧!


    種著最肥的地卻吃不飽,等於是捧著金飯碗要飯。


    而且還不許你有怨言,否則就是對抗公社,給你扣上大帽子。


    周黃河從來不管村民們能不能吃飽,反正他有特權,自己一家吃得腦滿腸肥。


    村民過得咋樣他根本不在乎,隻在乎自己的官帽子。


    幻想著成為副社長以後威風的樣子,周黃河心裏比睡了小寡婦還爽。


    “今年是連續超額繳納公糧的第三年,隻要村裏今年穩住別出問題,提拔的事就穩了。”


    周黃河心裏美美地想到。


    可是到了村口,卻聽到一陣吵嚷聲,讓他頓時沉下了臉。


    社長剛要自己保證穩定,哪個狗日的給我上眼藥?


    “吵什麽!”


    “這裏是村委布置工作的地方,不是你們家炕頭!”


    周黃河一嗓子吼出去,人群嚇得呼啦一下散開。


    得罪了這位土皇帝,可沒有好果子吃。


    等大家都退後了,兩個造型怪異的人凸現出來。


    一個是陳建柱,腦袋纏著厚厚的一圈繃帶,像個馬蜂窩。


    另一個是李鐵龍,等他找到赤腳醫生,繃帶已經被陳建柱用光了,隻好用一條床單代替。


    他光著膀子,圍著一條泛黃的床單,樣子非常滑稽。


    兩人都是被陳建安給拿菜刀給砍了,早上遇到之後頓時一起向大家嚷嚷:


    “陳建安瘋了!”


    那個病秧子是個瘋子,拿著菜刀亂砍人。


    兩個人信誓旦旦的說法,頓時引起村民議論,一時間亂哄哄的。


    “陳建柱、李鐵龍,你倆咋回事?”


    周黃河氣不打一處來。


    這倆人他都熟悉。


    一個脾氣暴躁,經常打架。另一個好吃懶做,到處瞎混。


    都是村裏的落後分子,提起就讓他頭疼。


    “村長,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我讓陳建安給砍了!”


    陳建柱指著自己纏著厚厚繃帶的腦袋誇張大喊。


    “放你娘的屁,陳建安那個病秧子炕都起不來,還能砍人?”


    周黃河根本不信,破口大罵,唾沫星子直接噴在了陳建柱的臉上。


    陳建柱卻梗著脖子:“村長,這真是陳建安砍的,我爹能作證!”


    他一指躲在人群裏的陳木生。


    陳木生頓時臉色一黑。


    這王八羔子,告訴他別把老子牽進來,在家白囑咐了。


    陳木生一貫喜歡在背後使陰招,表麵上卻裝好人。


    他不說話,卻有人接茬。


    李鐵龍動作僵硬地走上前。


    “村長,我作證,你看看這都是陳建安砍的,他真的瘋了!”


    村裏赤腳醫生根本不是專業醫生,隻是趕鴨子上架,處理傷口的手藝非常差。


    他一扭,後背又滲出血,白床單瞬間染紅,看著都嚇人。


    周黃河看著信誓旦旦的兩個人,還有他們身上的傷,終於有點信了。


    “村長,你要給我做主啊!”


    “是啊村長,陳建安就是個瘋子,不能讓他在村裏待著,太危險了!”


    “這樣的人,應該發配去荒草灘裏開荒,就當廢物利用。”


    陳建柱和李鐵龍都被陳建安給砍怕了,最希望把他趕走。


    “難道陳建安真的瘋了?”


    “養了這麽多年病,病好了,腦子卻瘋了,真不知道該咋說……”


    “可能他爹死了,受刺激了吧……唉,也是個可憐孩子……”


    “會不會中邪了?”


    “別胡說,村長在呢!”


    村民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


    “行了,都給我閉嘴!”


    周黃河一聲吼,然後板著臉:


    “陳建安他娘呢?”


    人群裏,忐忑不安的劉桂芬走了出來,緊張的臉都白了。


    “他倆是不是你兒子砍的?你兒子是不是瘋了?”


    “我、我兒子不是瘋子……是他們欺負人……”


    劉桂芬焦急地想要解釋。


    周黃河卻不耐煩地一擺手,“行了行了,你少囉嗦。”


    陳建安瘋沒瘋他根本不在乎。


    最重要的是維持村子穩定,完成公社下派的任務。


    陳建柱背後站著陳木生,李鐵龍牽扯著村裏一堆二流子。


    這倆人不安頓好,肯定要鬧事。


    而陳建安一家……孤兒寡母,在村裏沒啥存在感。


    權衡利弊之後,周黃河頓時做出了選擇。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


    “不管陳建安是不是瘋子,既然他的病好了,那就上工幹活吧。”


    “從今天開始,去村外荒草灘開荒的活就派給他,按照開荒進度計算工分。”


    “其餘人趕緊去幹活,要不然扣你們工分!”


    周黃河果斷拍了板。


    荒草灘裏不但有泥潭沼澤,還有數不清的凶猛野獸。


    曾經有人餓極了想去裏麵找吃的,卻再也沒有出來。


    讓陳建安去開荒,要是死在裏麵,正好落得清靜。


    陳建柱和李鐵龍不會再鬧騰。


    還能跟公社領導說自己組織了村民開荒,簡直是一箭三雕。


    周黃河不禁為自己這個決定暗暗得意,老子真是太聰明了。


    “村長英明!”


    陳建柱頭腦簡單,粗聲粗氣地拍起馬屁。


    陳建安去荒草灘開荒,那不是茅坑裏麵打燈籠~~找死嘛!


    李鐵龍也露出壞笑,陳建安一走,再也沒人能阻止自己霸占嫂子了。


    想到杏花那漂亮的臉蛋,沉甸甸的團團,他的心裏就是一片火熱,伸手抓了抓褲襠。


    而另一邊的劉桂芬,卻急得臉色慘白。


    “完了、完了、這可咋辦啊……”


    周黃河的話在村裏就相當於聖旨,誰也不敢違抗。


    可是讓兒子去荒草灘,那不是送死嗎?


    劉桂芬隻覺得天都要塌了,眼前一陣發黑。


    她卻不知道,此刻的陳建安,已經踏上了那片被人說成無比恐怖的地方。


    荒草灘!


    這裏之所以危險,是因為沼澤地。


    不小心踩進去,就會陷入泥裏,越掙紮陷地越深,根本爬不出來。


    而且一旦經過雨季,沼澤地的位置還會改變,防不勝防。


    這卻難不倒曾經當過特種兵的陳建安。


    荒草灘外圍,有大概六七百米的平地被清理出來。


    這些都是村子以前開荒的成果。


    可惜隻是勞民傷財。


    把人累得夠嗆,卻沒開墾出多少耕地,最後隻能放棄了。


    陳建安一邊觀察地形,選擇路線。一邊用手裏的木棍敲擊地麵,試探下麵有沒有暗坑。


    經過小心地探路,他深入到了大概五公裏的地方。


    這裏不但有個規模很大的池塘,還有茂盛的荒草樹木,很適合動物生存。


    池塘裏有豐富的魚蝦,吸引大量鳥類,鳥群又吸引了其他野獸,形成一個生態鏈。


    不過這裏離村子還算近,大型野獸很少出來。


    陳建安靜下心來,調整呼吸恢複體力。


    然後按照經驗,尋找可能存在動物的地方。


    很快,他眼睛一亮。


    “咯咯噠……”


    一隻野雞在陽光下展示著漂亮的羽毛,完全沒注意到附近有人。


    陳建安沉穩地取出彈弓。


    拉弓,瞄準,射擊,一氣嗬成。


    “啪!”


    石子精準命中野雞的腦袋。


    “成了!”


    陳建安狠狠揮舞拳頭。


    第一次打獵就成功了,給了他強烈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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