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恣睢低頭走在清晨的老舊街道上。


    此時天色才蒙蒙亮,夜晚寒意還在飄蕩著,但路上已經有許多小販擺好了攤位。


    升騰的煙火氣表明了今天的早市已經開張,叫賣聲、還價聲混作一團。


    琳琅滿目的瓜果蔬菜、粥粉米麵羅列在主街兩旁,裝點的老城區熱鬧非凡。


    恣睢轉身走入偏僻的小路,避開現在還不算擁擠的早市。


    他之所以五點就出門,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錯峰出行。


    這可是人群密集的居民區,如果現在是六七點鍾,買菜的和上班的會堆滿這裏的街頭巷尾。


    雖說他不久前才吃了一個“巧克力蛋糕”,但是新身體的適應和喰種化比他想象中還要耗費靈能。


    此時的他已經消化完了上一頓,恢複到了剛到新世界時的饑餓狀態。


    熟悉的燒灼感從胃部傳來,在居民樓間穿梭,因饑餓而愈發敏銳的感官,能捕捉到牆壁後飄蕩的獵物的香味。


    這種情況下,要是被卷入擁擠的人流,尚未完全掌控的赫子說不定會直接跑出來。


    他快步出了住宅區,徑直走向不遠的公交站。


    他要搭乘的最早一班車,是去往西區中心城的直達巴士,巴士會在兩分鍾後途經這個站點。


    抵達西區中心城大約耗時80分鍾,再轉005路公交車,坐20分鍾才能到西區第一中學。


    學校七點半正式上課,七點前要到教室早讀或早自習,為了不起疑,樓恣睢決定現階段還是乖乖去上學比較好。


    原因之一,是他現在實力尚未恢複至巔峰狀態。


    而根據樓家提供的資料,他推測喰種世界赫者的強度可能普遍也就人族三到四境的水平罷了。


    而在中央區主城坐鎮的寅市市長,可是六境巔峰強者啊。


    大巴車上,樓恣睢單獨坐在一個靠後的位置上。


    意識與空間戒指相連,此刻,他的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小型圖書館一般。


    他閉目在腦海中飛快翻閱著書籍。


    每三到五分鍾,一本厚重基礎靈能科普就會被他讀完,這是他現在能做到的極限。


    樓家為了這個不學無術的主脈後代真是煞費苦心啊。


    他們甚至分門別類的標注了哪些是基礎,哪些是入門,一直標到家族核心的所有資料為止。


    書頁在腦海中快速舞動,足以證明在喰種學會駕馭自身後,強大的掌控力能驅使大腦超頻運轉。


    恣睢打開又下一本書,正巧講的就是他感興趣的天賦覺醒。


    天賦覺醒,人族最重要的人生轉折點之一。


    如果說呱呱墜地是第一次接觸靈能,那麽天賦覺醒就是學會運用靈能的開始。


    這就是他要去學校的另一個原因,明天是西區第一中學高三學生參加天賦覺醒大會的日子。


    受人族嚴格監管的覺醒石,隻會在大會時期離開保護結界,這是他獲得覺醒石的好機會。


    恣睢的思緒發散開來,書本翻動的速度減緩了些。


    偏偏是在覺醒天賦前就自盡了,很可疑不是嗎?


    隻要撐到覺醒天賦,說不定就能一飛衝天了,但他還是服毒了。


    擔心覺醒不了優質的天賦,甚至是無法覺醒天賦而被壓力壓垮了嗎?


    還是說,如果覺醒了好的天賦,反而會被仇家盯上呢?


    這具身體原來的靈能儲備是不低的,能夠做到無視身體的自我保護機製,瞬間就毒發的管製品,可不是一窮二白的落魄少爺有資格買到的。


    也是,禁止趕盡殺絕,也不過是約定俗成的潛規則罷了。


    如果敵人的後代有可能卷土重來,換做是他,他隻會在一開始就斬草除根。


    更何況,他是自盡,可不算是破壞規矩。


    樓恣睢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像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東西一般。


    隨後,他收攏發散的思維,心念一動,推開在腦海中已經讀完的科普書,開始翻閱入門教程。


    白癡少爺記憶裏的知識太過模棱兩可了,得在到校前惡補些常識以上的必修科目了。


    ……


    “呼—”


    樓恣睢呼出一口濁氣,他走下005路公交車。


    揉了揉因為高強度學習而有瞬間脹痛的大腦,隻停頓了片刻,他就繼續邁步,走向不遠處的西區第一中學。


    春天的西區第一中學已經開滿了丁香花,時間雖然還不到七點,但陽光已經灑滿了牌坊式的學校大門。


    樓恣睢無視了開得絢爛的春花,喰種的外表與人族相似,但內裏卻截然不同,在他看來,這種濃鬱到刺鼻的味道令他作嘔。


    他的這具身體的頭發尚且還是黑色,過長的黑發堪堪露出他的眉眼,又在他低頭時再次遮住了眼睛,顯得他格外陰鬱。


    這是與恣睢的性格全然相反的行為舉止,但卻很符合那個家道中落、親族死絕的“樓恣睢”。


    黑發下的眼睛裏閃爍著嗜血的猙獰,癲狂的捕食欲被很好的埋藏在人類的外殼之下。


    沒有殺意、也沒有聲響,一位老練的獵手,一個即將再次爬上食物鏈頂端的掠食者,混進了未成年的幼崽們當中。


    ……


    “嘖!真讓人不舒服。”


    “之前不理人就算了,現在都不是少爺了,還這麽目中無人啊?”


    “少說兩句吧,別管他。”


    “就是,這種家夥能不能覺醒天賦還另說呢。”


    悉悉索索的議論縈繞在樓恣睢附近。


    不需要深入了解就知道這具身體的上一個主人人際關係有多爛,自傲於家世又不善社交的小少爺形象一目了然。


    但也多虧了這個小少爺性格內向,樓恣睢順利得抵達了自己在高三a班的座位。


    沒有人會去搭理現在的恣睢,從前主動粘過來的酒肉朋友,他們不會再管榨不出油水的窮鬼。


    而關係平平的同學,也沒空來找不熟的前少爺搭話。


    就是平日裏囂張跋扈的其他家族子弟,也不會在覺醒開始前惹事兒,因此對他置之不理。


    性格沒有好到朋友遍地,也沒有過仗勢欺人,在豪門天才遍地的重點高中,他本是個不折不扣的底邊“透明人”。


    恣睢可愛死了這種冷暴力氛圍。


    家人們,誰懂啊?太折磨喰種了這個學校!


    到處都是細皮嫩肉又靈能充沛的小孩,滿地美食亂跑但是一個都不能吃,太惡毒了吧這也!


    縱使食欲在心中翻騰,樓恣睢依舊淡定的坐在後排靠窗的角落裏。


    嚴絲合縫的陰鬱皮囊披在他身上,讓他宛如牆角照不到光的蘑菇一般。


    忍耐饑餓,是所有喰種的必修課。


    要混跡在人群中生活,就得抵擋住這些誘惑。


    否則,就隻會淪落為負責“驅逐”喰種g搜查官的新業績。


    “同學們,早上好!”班主任人未至而聲先行,洪亮的嗓音穿透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早自習。


    班主任進門先是掃視了一圈,隨後才接著說:“看來是到齊了。我最後再說三點注意事項,明天就要去覺醒了,都給我認真聽!”


    “第一,放平心態,盡可能保持平時的狀態,穩定自己體內的靈能;


    第二,量力而行,出現身體不適就立刻示意工作人員或者身邊的老師;


    第三,不要在會場大聲喧嘩,以免影響到其他同學。


    其他的我就不贅述了,……”


    樓恣睢通過記憶,判斷出需要聽的就隻有前麵的一小段。


    再後麵會是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長篇大論,基本上是在複讀《天賦覺醒手冊》。


    於是他就無視了台上的中年人,開始在座位抽屜裏碼著的書中,找那本寫有注意事項的覺醒手冊。


    《基礎靈能使用》,《開陽洲南部常見物種大全》,《靈能吐納法》,《天賦覺醒手冊》……


    找到了!


    恣睢抽出壓在一疊課本下的《天賦覺醒手冊》,翻動書頁過了一遍,確認了一下是否與記憶中的內容吻合。


    【第十七條,參與覺醒大會者在覺醒後,需向監管部門人員出示天賦基礎信息。】


    【第二十八條,覺醒前,如發現覺醒石有任何損壞,請立刻示意監管部門人員。】


    【第三十三條,覺醒結束,請在交還覺醒石後,有序離開會場。】


    嘖!武裝力量果然是會被統一管控的東西。


    個人隱私?你覺醒石都是公家給的,算什麽個人隱私!


    所有人的天賦都會被記錄在案,而隻要錄入係統,四舍五入就是公開天賦了。


    “叮鈴鈴鈴鈴鈴——”


    上課鈴聲喚回了恣睢飄遠的思緒,他將注意力放回到講台上,安安分分的當當起了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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