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幫忙,卻根本找不到出手的機會,一直站立不動的柳生突然拔出刀,輕聲對我說:“老七,你背起四姑娘,什麽也不要管,向回跑,也許是一條生路。”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如果逃出去,遇到大河就往沿著河流往下走,走到沒有人能認識你們的地方,永遠不要再露麵。”


    我沒有聽明白他說的什麽意思,而場內的形勢已經突變,鳳青龍的刀似乎又少了一組,剩下的一組聲音更加怪異。柳生突然衝我大喝一聲:“快,背起四姑娘往回跑。”


    我本能地一把抱起四姑娘,還沒等我邁步,一個黑影淩空擊下,柳生大喝一聲,雙刀盡出,刀如流星,瞬間既滅,但那鈴聲複起,我剛跑了兩步,鈴聲嘎然而止,然後是老喇嘛的一聲大叫。


    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已經有了結果,可是我最努力的奔跑隻是一種徒勞,我看見了那個怪物就在眼前。四姑娘還沒有醒,我抱著她,隻好一步一步地向後退。我沒有想過放棄,我曾經因為軟弱讓一個女孩子失望,我不想再放手,哪怕麵對的是魔鬼。


    怪物露出牙,他的牙很黃,估計是在這裏長期不講衛生不刷牙造成的。我一步步後退,他一步步逼近,我從柳生身邊退過,他雙刀盡折,正趴在地上喘著粗氣。


    鳳青龍還不錯,全身雖然發抖,但還是頑強地站立,隻是嘴角那一縷鮮血是如此地紅豔。老喇嘛還屹立不倒,但兩名伏藏經師已經盤腿合什,全身是血。朱特和那名粗壯的龍家漢子也已經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我退上了台階,又一步步地向上退去,怪物始終跟在我身前,保持相同的距離,一步步地逼近。“軒轅先生,你不要傷害他們,那是你的女兒和她的未婚夫。”老喇嘛突然喊了出來。


    我一愣,眼前這個人就是軒轅飛羽的父親,已經失蹤了十幾年的軒轅天驕,老喇嘛此前告訴我們他早已經死了,並且帶我們去看了他的墳墓,害得四姑娘傷心一場,我也陪著著實傷感了一陣。


    出家人不打逛語,這老喇嘛在人家老爹生死上隨口胡說,算不算犯了戒律,死後下不下拔舌地獄先不去管他,隻是他和我們說的這麽多東西又有幾分真假,我還能不能相信。


    “天驕兄,原來真的是你,隻是十幾年不見,你的天機變已經修練到無知無礙的境界,著實讓人佩服。”鳳青龍努力調整呼吸,語調看起來也恢複了許多。


    那怪物仰起頭,隻是看著我們兩個,他的眼睛又明又亮,一點不象失去理智的樣子。過了半天,他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是鳳老三,還有達仁上師,還有外國人,你們也來了。”他說話很慢,每個字之間都要間隔上十幾秒鍾。


    看來他真的是四姑娘的父親,他全身隻有皮包骨頭,和那個困在寺廟裏的四姑娘的三叔倒真有幾分象像,隻是和天生麗質的四姑娘並沒有一點相似之處。一代英豪,如今半人半鬼,這地下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


    他冷哼一聲:“我自然知道他是我的女兒,我看見你和他在一起,而她和二十年前我們在青海第一次見她的母親時一模一樣。”他說話開始流暢一些,詞語在一起也更能準確表達他要說的意思。


    我懷裏的四姑娘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我看見一滴淚珠從她眼裏滑落。我有點奇怪,如今父女相逢,她怎麽不起來相見。


    鳳青龍沉聲說道:“如今四姑娘奉夫人的令,前來取走這裏麵的東西,既然天驕兄在此,我們一起把東西帶走,你們父女、夫妻也得以團圓。”


    第九卷第九十二章山搖地動


    軒轅天驕咭咭笑了起來:“如果能拿走,你以為我還想在這裏,你以為區區密宗的幾道符文就能把我困在這裏。”他笑的漸漸沉痛起來:“這東西放在這裏,曆經幾十年,已經和這山脈融為一體,不知是修建的先民巧奪天工,還是天意使然,這東西已經控製了陣法,也控製了整個洞窟。”


    我聽得莫名其妙,這東西難道有靈性,能吸收天地間的能量。舉目四看,果真有些奇怪,滿天的符文似乎從這裏向往流淌,雖然看不見絕壁下麵的熔岩,但似乎這些符文和熔岩互相呼應,已經漸成一體。


    而那些追來的幹屍,似乎對這裏十分忌憚,隻是不住地在石拱橋邊打轉,他們嘴角裏鮮血淋漓,看起來十分惡心。這些人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幹屍,也不是西方電影裏的活死人,他們行動並不遲緩,轉折靈活自如,更多的象是身體變異。


    軒轅天驕把目光轉向了我:“就這小子,白不白,黑不黑,長得象個售貨員似的,那配做我家羽兒的未婚夫。幹脆宰了做花肥倒不錯。”他舔了一下舌頭,不象是宰了我做花肥倒象是宰了我做烤肉。


    我悚然一驚,剛想接腔,卻聽見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喇嘛念了一聲佛號:“軒轅先生,恭喜恭喜,一來骨肉終得團圓,二來先生已經悟出天機變最高層次,三來先生身上的痼疾似乎已經清除。豈不可喜可賀。”


    軒轅天驕咭咭笑著:“大喇嘛目光如矩,果真不錯,當年大喇嘛言我活不過三年,勸我莫入禁地,想不到我軒轅能奪天地變化,不但悟出軒轅家最高深的天機變,也治好自己身上的頑症。”


    四姑娘身體似乎微微在顫抖,長長的睫毛不停地眨動,我看著她,按我的理解,父女重逢,應該欣喜若狂,抱頭痛哭,可是四姑娘繼續裝著昏迷,反而非常警惕自己的父親。


    在遠處的石拱橋上,隱隱約約還有人影,他們似在窺探,又似在觀察。鳳青龍點了點頭:“不管怎麽樣,軒轅先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們要想辦法,把東西帶回去,有你主持大局,軒轅家的複興指日可待。”


    軒轅天驕仰天長笑,聲音又高又尖,充滿了怨毒之氣:“家族複興,主持大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好長遠的誌向,好俠義的英雄。”鳳青龍臉色蒼白,哼了一聲,算是答複。


    我也奇怪,鳳青龍一直費心照顧四姑娘,我還以為他和軒轅天驕是好朋友,為友照顧孤兒,現在看來,事情並不是哪樣,兩人言語間並不象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那個叫達仁的老喇嘛,歎了一口氣:“天地變化奧妙無窮,人怎麽窮盡,軒轅先生東西你們拿走,不要在這裏多造殺孽。”


    鳳青龍突然喊了一聲:“大家快躲到平台後麵。”我正遲疑之間,突然有人吹了一聲口哨,我知道不好,一個箭步,竄到平台後麵,這平台的材料是花崗岩,在以玄武岩為主的洞腹內顯得特別明顯,平台又高又大,足可以讓我們躲向。


    這時候,槍聲大作,索南稍微遲疑了一下,胳膊上中了一槍。槍身並不密集,但我們一露頭,就會有子彈打過來,這裏距離又遠,中間地勢平坦,沒有遮掩之物,人就算插上翅膀,也難躲過槍林彈藥。在這個距離上,多高的武功,多完美的殺人技巧也沒有用。


    我們隻有縮頭躲在那裏,等待對方靠近,但對方似乎很有耐心,並不前進,大有打持久戰的架式。突然我的全身酸麻,身體一抖,四姑娘已經從我手裏跌落,軒轅天驕伸手接過四姑娘,瞪著眼睛看著我:“你的武功稀鬆平常,瘋婆娘怎麽會同意你們兩個的婚事,幹脆我一腳踢死你,再幫羽兒找一個出色的世家子弟。”


    正裝睡的四姑娘猛地睜開眼,掙脫了他的父親:“你敢,這是我找老公,幹你們什麽事。”軒轅天驕哈哈一笑,卻把眼朝向鳳青龍,鳳青龍裝著沒看見,隻是看著外麵。


    除了我們所在方向,在目光所及之處,可以看到一群群的人,四個一組,全是長槍,成矩形往前推進,這些人全身黑衣,麵帶眼罩,訓練有素。大家麵麵相覷,這是從哪裏又衝出來的人馬,他們怎麽進來,仿佛絲毫沒有損傷。


    正驚訝間,聽見有人驚歎,在我們頭頂上,一人張開雙臂,滑翔而過,他帶有改裝後的無動力翼傘,利用崖壁下熔岩上升的氣流,竟然直撲向祭壇頂部,他速度極快,隻用了短短一分鍾的時間已經到了頂部。


    那人收下翼傘,那些人急忙射擊,但為時已晚,此人迅如靈猴,已經鑽進了閣樓,他放聲大笑。想不到千辛萬苦,卻讓這人鑽了空子,我正感歎,卻見軒轅天驕滿麵嘲諷之色,一幅幸災樂禍的表情。


    那人笑聲未絕,卻聽見哎喲一聲,整個人從閣樓中飛出,直直地摔了下來,於此同時,整個山腹劇烈動蕩,洞頂大塊的岩石飛墜,身後的石碑坊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要倒塌,洞穴中也熱了起來,那種灼熱的感覺仿佛整個山都變成了火爐。


    四姑娘哎喲一聲,把頭拱到我的懷裏,我也本能地抱緊了她,暖香入懷,我心裏卻惘然不知所措,眼前是小吳俏麗、憤怒的目光,我猛地一驚,我怎麽想起的不是她,不是那個和我共同分享,尋求一輩子相守的姑娘。


    震動持續了很久,有幾塊碎石砸在我的身上,皮開肉綻,好在沒有傷著筋骨,直到大地慢慢平靜下來,我抬起頭,四姑娘滿麵含羞,此時的是她已經不是領導群雄的首領,而是一個嬌羞的鄰家女孩子。


    所有的人都狼狽不堪,滿麵塵土,老喇嘛幾個人也受了皮外傷,平台上那帶著翼傘的人被一塊大石頭已經砸成了兩截,估計就算沒這塊石頭,從這祭壇上摔下來,也很難活命,隻是那搖動的石牌坊還是頑強地挺立。


    死的這個人正是手拿折扇的龍家少年,他稚嫩的麵孔已經扭曲變形,睜大的雙眼充滿了驚訝和恐懼,在他的身上,有兩顆紫紅色的藤蘿,這藤蘿長的極快,已經能看見頂端上有小如火粒的花蕾。


    第九卷第九十三章換鵝貼


    這是一種獨特的生態係統,生物尤其是植物適應環境的能力遠超過人們的想像,在最幹枯的沙漠裏,有一種植物,常年枯黃,隻要一場雨,在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它就能重新發芽開花,授粉,結果,然後重新變得幹枯,等待不知道下一次什麽時候降臨的雨水。


    這種紫紅色的藤蘿應該和那種植物類似,在這貧瘠的山窟裏,任何水分養料都是一種難得的機會,他們頑強地利用著每一個一瞬既失的機會,有時你不得不感歎適者生存的自然界法則的神奇。


    但隻是片刻的遲疑,原來一直在旁邊鷙伏的“幹屍”突然發作,我隻能用這個名稱來形容他們,雖然他們並不是,他們拚命地向上攀登,有一個少了一隻胳膊,另一個似乎砸斷一條腿,他們發瘋似地,不管不顧,龍家少年的死反而激起了他們的鬥誌。


    我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味,我知道哪是血的腥味,但他對於我來說這種腥味仿佛一杯陳釀,在散發出誘人的香味,我仿佛是在沙漠裏行走的旅人,快要幹渴而死的時候臉前出現了一杯清水。我暗暗心驚,在海底古城我曾經和一具行屍走肉以命相搏,然後發生了奇怪的變異,對血有一種特殊的嗜好。


    這種嗜好一度讓我陷入到恐慌之中,隻是隨著時間的流失,這種現象在我身體上漸漸消失,對鮮血的味道也不再敏感,我一度忘了我曾經對鮮血有如此的渴望,可是在今天進入到藍月穀後,我感覺到自己越來越煩燥,胸中始終有一口氣需要噴薄而出,一起噴薄欲出的還有我對血的渴望。


    軒轅天驕眼睛亮了起來,仿佛一個小孩子看到自己最喜歡的玩具,他的手在顫抖,整個身體弓了起來,象一個隨時一躍而起的貓。


    可是他剛露出頭,一顆子彈飛來,若不是他躲的快,天靈蓋已經不保,雖然他號稱得悟天機變,但麵對這種現代熱武器,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隻是幹吼。


    對方的射擊隻是衝我們這一行人,並不是幹屍,對方也無意進攻,似乎隻是保護這群幹屍衝上祭壇頂部,而不是殺我們,這兩拔人馬並不是同一派係的,卻配合的十分默契。


    這些幹屍衝的很快,有一個已經衝到飛機殘骸所在的平台,他似乎踢在什麽東西上,整個人愣在哪裏,一動也不動。後麵的幹屍也衝了過去,突然發出歡快的叫聲,猛地撲了上去,我清楚地看到,軒轅天驕僵硬的臉上突然有關細微的變化,象是被人紮了一下。


    幾名幹屍並沒有繼續往上追,而是在平台上歡快地叫著,似乎有什麽重大發現,我看軒轅天驕僅餘的幾根眉毛也要扭在一起,他的眼裏已經開始燃燒火焰,瘋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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