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渡口邊此刻因為孫思邈的及時處置,暫時平息了下來。


    隻是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恐慌和那艘毒船帶來的不祥氣息。


    那些曾與死者張大膽同艙的船夫們,一個個麵色蒼白,圍在孫思邈身邊,如同等待宣判的囚犯。


    他們有的頭暈腦脹,有的惡心欲嘔,有的則隻是單純地被嚇破了膽,生怕自己也步了張大膽的後塵。


    孫思邈沉著臉,逐一為他們診脈、觀察氣色、詢問症狀。


    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裏,此刻充滿了凝重和疲憊。


    苟尚峰站在一旁,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合格的“氣氛組”兼“背景板”。


    他知道,這種時候,他那點半吊子的現代醫學知識,在沒有設備和藥物的情況下,基本等於零。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別給大佬添亂,順便偷偷觀察學習一下大佬是如何處理這種群體性中毒事件的。


    【原來一氧化碳中毒古代叫“煤毒”,聽起來還挺形象。】他心裏默默吐槽,【不過,這玩意兒在古代應該也挺常見的吧?尤其是冬天,密閉空間燒炭取暖,一不小心就容易中招。大佬應該有經驗才對。】


    隻見孫思邈在為最後一個船夫診查完畢後,眉頭緊鎖,沉吟了片刻。


    他並沒有立刻開方,而是轉頭看向那些因為恐慌而擠作一團的船夫們,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爾等聽真切了!此‘煤毒’,乃無形之煞氣,最易侵人腦竅,損人心神。輕則頭暈目眩,惡心乏力;重則神昏譫語,甚至如張大膽那般,一睡不醒。”


    他這話一出,那些船夫更是嚇得魂飛魄散。


    “老神醫!您一定救救我們啊!”


    “莫要喧嘩!” 孫思邈厲聲喝止,“爾等雖吸入毒氣,但所幸為時未久,毒入未深。老朽自有解救之法。隻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眾人,“此毒最忌密閉不通,需得時時吐故納新,方能將體內毒氣盡快排出。老朽開具的湯藥,爾等需按時服用。此外,從即刻起,爾等需得在這河邊開闊通風之處,不可再回船艙,夜間亦不可在密閉房內燃點炭火,飲食需清淡,忌食辛辣油膩之物。可能做到?!”


    “能!能!我等一定遵從先生吩咐!”


    船夫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稱是。


    孫思邈這才稍稍頷首,走到旁邊一塊還算幹淨的石頭旁,示意苟尚峰:“取紙筆來。”


    苟尚峰趕緊從藥箱裏取出筆墨紙硯,在石頭上鋪好。


    孫思邈略一沉吟,便提筆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對苟尚峰講解:“此煤毒侵擾,當以通竅醒神,化痰開鬱為法。可用皂角、細辛、半夏等辛香開竅之品,引藥上行,宣通腦竅;輔以石菖蒲、遠誌化痰寧神;再佐以白芷、川芎祛風止痛……”


    他口中念著一個個藥名,苟尚峰努力想記,但依舊是聽得雲裏霧裏。


    不過,他能感覺到,孫思邈這次開的方子,似乎和他之前治療其他急症時有所不同,用藥更加“輕靈”?或者說更注重“通”和“散”?


    苟尚峰內心再次對中醫的博大精深產生了深深的敬畏。


    就在孫思邈開方之際,那個之前被他救治的、患了癮疹的小女孩,在父親的帶領下,也找了過來。


    小女孩臉上的紅疹已經消退了大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哭鬧抓撓,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


    “神醫,多謝您救了俺家囡囡!” 年輕父親一看到孫思邈,就又要下跪,被孫思邈連忙扶住。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孫思邈擺了擺手,又仔細看了看小女孩的氣色和皮疹情況,點了點頭,“嗯,風邪已退,濕熱漸清。藥可再服一劑,鞏固療效。日後注意飲食起居,避風寒,莫要再食魚蝦辛發之物,當可無礙。”


    年輕父親千恩萬謝地帶著女兒離開了。


    苟尚峰看著這一幕,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大佬簡直就是個全科醫生啊,而且還是隨叫隨到,不計報酬的那種。這要是放到現代,得評個“感動中國十大人物”吧?】


    他正胡思亂想著,孫思邈已經開好了給那些船夫的方子,將其交給管事胖子,仔細交代了煎煮和服用方法。


    處理完這一切,天色已經不早了。


    孫思邈看了看那艘依舊停在岸邊、令人望而生畏的毒船,又看了看那些心有餘悸的船夫,對管事的說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們還是盡快將張大膽的後事料理妥當,其餘人等,也莫要再在此處耽擱,早日離開為好。”


    管事的連連稱是,又是一番千恩萬謝。


    孫思邈這才帶著苟尚峰,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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