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對!皂角!”


    苟尚峰的腦海裏如同劃過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他那因為緊張和絕望而快要凝固的思緒。


    他記得清清楚楚,孫思邈的藥箱裏,確實有那麽一小包黑乎乎、幹癟癟的、像是某種豆莢一樣的東西,老頭曾經隨口提過一句,那是炮製過的皂角,可以去汙、通便,甚至在某些情況下可以催吐。


    【催吐不行,但通便,或者說,刺激腸道蠕動,促進毒物排出,這個思路是對的】


    【雖然沒有胃管,不能直接洗胃,但如果能用皂角水灌腸,或者大量口服(雖然病人現在牙關緊閉),至少能加速毒物通過腸道的速度,減少吸收】


    他現在也顧不上什麽人設了,更顧不上會不會又被孫思邈罵了。人命關天,他那點現代醫生的本能和急救經驗,在這一刻徹底壓倒了所有的顧忌和偽裝。


    他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到孫思邈那個半開著的藥箱旁,也顧不上裏麵那些瓶瓶罐罐、草根樹皮,伸出手就在裏麵一通亂翻。


    “後生!你做什麽?!” 孫思邈正在指揮夥計們給那中毒的小五子撬開牙關,準備強行灌服解毒丹,冷不丁看到苟尚峰這副如同餓狼撲食般的架勢,嚇了一跳,厲聲喝道。


    周圍的夥計們和那管事胖子也都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個平時看起來笨手笨腳、唯唯諾諾的小學徒,怎麽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皂角!先生!皂角!” 苟尚峰頭也不抬,手上動作不停,嘴裏急促地喊道,“快!給我找皂角!還有大量的溫水!越多越好!再找些布條或者……或者能做成簡易導管的東西!”


    他一邊喊,一邊在藥箱裏瘋狂搜尋。


    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他摸到了一個用麻紙包著的小包,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幾段幹癟的皂角。


    “找到了!” 他如獲至寶,也顧不上跟孫思邈解釋,抓起那幾段皂角就往旁邊一個夥計手裏塞,“快!用這個!把它搗碎了,用大量的溫水泡開!記住,水要多!越濃越好!”


    那夥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指令搞得一愣,下意識地就想拒絕,但看到苟尚峰那雙因為焦急而布滿紅血絲、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眼神,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拿著皂角就去找東西搗碎泡水了。


    “後生!你到底要作甚?!” 孫思邈見他指揮若定,完全不像個失憶的傻小子,眉頭皺得更緊了,語氣也更加嚴厲,“這皂角雖能通便去汙,但亦有小毒,豈可隨意亂用?!更何況是用於此等危急重症之人!”


    “先生!來不及解釋了!” 苟尚峰此刻也顧不上尊師重道了,他知道時間就是生命,“那斷腸草之毒,主要在腹中!催吐不成,解毒丹也未必能立刻見效!我們必須想辦法盡快將他腹中毒物排出!皂角水或許能刺激他腸道,讓他……讓他拉出來!”


    他這番話說得磕磕絆絆,也盡量避免使用“洗胃”、“灌腸”這種過於現代的詞匯,但核心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要用皂角水,給這個中毒的小五子來一次大唐版的“腸道大掃除”!


    孫思邈聽完,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用皂角水讓人腹瀉以排毒?


    這種方法,他聞所未聞。


    中醫治中毒,多以催吐、解毒、扶正固本為法,何曾有過這般“粗暴直接”的排毒之法?這簡直是以毒攻毒,還是用一種更猛烈的方式去衝擊本已虛弱不堪的身體!


    “胡鬧!” 孫思邈下意識地就想阻止,“此法太過凶險!病人本已元氣欲絕,如何經得起這般折騰?!萬一……”


    “先生!” 苟尚峰打斷他,語氣急切卻異常堅定,“現在不是討論凶險不凶險的時候。再不采取更有效的措施,他很快就會因為毒素吸收、心跳呼吸抑製而徹底沒救了!催吐失敗,解毒丹效果未知,我們必須冒險一試!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他看著孫思邈,眼神裏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絕。


    那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一心隻想搞錢的苟尚峰,而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在與死神賽跑的急診醫生。


    孫思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和那番話給震住了。


    他看著地上那個麵色越來越灰敗、呼吸越來越微弱的年輕夥計,又看了看眼前這個仿佛脫胎換骨般的學徒,心中百感交集。


    這後生說的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斷腸草之毒,確實是凶險無比,尋常解毒之法,往往難以奏效,若不兵行險著,恐怕真的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年輕人殞命於此。


    隻是這皂角水排毒之法,真的可行嗎?


    就在他猶豫之際,那個去泡皂角水的夥計已經端著一盆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渾濁的黃褐色液體跑了回來:“小哥!水泡好了!”


    苟尚峰立刻接過那盆皂角水,又從旁邊一個夥計手裏搶過一個看起來還算幹淨的牛皮水囊(大概是他們平時裝酒用的),將皂角水灌了進去。


    然後,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個牙關緊閉、人事不省的小五子,又看了看周圍那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夥計,深吸一口氣,做出了一個讓在場所有人都瞠目結舌的決定。


    他沒有試圖去撬開小五子的嘴巴強行灌服,也沒有去找什麽布條或者導管。


    他直接開始解小五子的褲子。


    “你你……你要幹什麽?!” 那管事胖子最先反應過來,指著苟尚峰,聲音都變調了,臉上露出了驚恐和憤怒的表情。


    其他夥計也都嚇了一跳,紛紛後退,用一種看變態的眼神看著苟尚峰。


    【我靠!這小子瘋了吧?!人都快死了,他竟然……竟然想……】


    孫思邈也是眉頭緊鎖,厲聲喝道:“豎子!光天化日之下,你待如何?!”


    苟尚峰此刻已經完全豁出去了。他知道,如果不能盡快將毒物排出,這小五子必死無疑。而口服皂角水,對於一個已經昏迷、牙關緊閉的病人來說,不僅難以操作,而且極易引起誤吸,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唯一的辦法,就是從下麵想辦法。


    “先生!各位大哥!” 苟尚峰一邊手腳麻利地解著那小五子的腰帶,一邊頭也不抬地、用一種豁出去的語氣喊道,“人命關天!現在不是講究這些的時候!我要用這皂角水,從……從他後麵,把毒給逼出來!”


    從後麵把毒逼出來?!


    這話一出,整個場麵瞬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怪物、看妖孽、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苟尚峰。


    那管事胖子張大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幾個年輕夥計更是嚇得臉色發白,連連後退。


    就連見多識廣、自詡處變不驚的孫思邈,此刻也是一臉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這後生……他……他到底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這些聞所未聞、驚世駭俗的……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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