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這症狀……這典型的症狀……不會是……急性心肌梗死吧?!】


    苟尚峰的瞳孔瞬間放大,他那在現代急診科被無數次錘煉出來的“急症雷達”嗡嗡作響。


    胸口壓榨性劇痛、大汗淋漓、呼吸困難、口唇發紺……這教科書般的心梗表現,讓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想衝上去給病人做心電圖、查心肌酶、開溶栓藥……


    但他立刻又反應過來,這裏是大唐!


    他身邊站著的是藥王孫思邈!


    他現在的人設是“失憶的、啥也不會的、笨手笨腳的學徒苟尚峰”!


    他趕緊把那差點脫口而出的“快!硝酸甘油!阿司匹林!”給硬生生咽了回去,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被嚇傻了的、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同時緊張地、帶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好奇心(主要是想看看大佬怎麽處理這種燙手山芋),緊緊盯著孫思邈的動作。


    孫思邈此刻的臉色也異常凝重。他顯然也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俯下身,開始了他那套行雲流水般的望聞問切。


    他先是仔細觀察那漢子痛苦的麵容、發紺的口唇、以及額頭上不斷滲出的冷汗。


    然後,伸出三根枯瘦但異常穩定的手指,搭在了那漢子寸口脈搏之上,閉目凝神,仔細感受著脈象的變化。


    那漢子的同伴,一個看起來同樣憨厚樸實的年輕男子,此刻早已嚇得六神無主,帶著哭腔對孫思邈道:“老……老丈!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俺大哥吧!他……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俺……俺可怎麽跟他婆娘和娃兒交代啊!”


    驛站大通鋪裏其他被驚醒的客人,也都紛紛圍了過來,有的伸長脖子看熱鬧,有的則小聲議論著,還有的則麵露懼色,生怕沾染上什麽不祥之氣。空氣中那股原本就複雜的味道,此刻又多了一絲緊張和恐懼。


    隻有那位虢國公府的年輕公子和他那幾個狗腿子,依舊在遠處冷眼旁觀,臉上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哼,裝神弄鬼。這荒郊野外的破驛站,還能真有什麽神醫不成?我看這老東西也是個騙子,那小子更是個傻子。” 年輕公子低聲對他身旁的管事說道,語氣裏充滿了不屑。


    晴兒表妹倒是秀眉微蹙,眼神裏帶著幾分擔憂和關切,望著這邊。


    孫思邈對周圍的議論和目光充耳不聞。他診脈片刻,又讓那漢子盡量張開嘴,仔細觀察了他的舌苔,然後沉聲問道:“這位壯士,你這胸痛,是何時開始的?疼痛是持續不斷,還是時輕時重?除了胸口,可還有別處疼痛,比如左肩、手臂、或是後背?”


    那漢子痛得齜牙咧嘴,說話斷斷續續,但還算能勉強回答:“就……就剛才……睡得好好的……突然……突然就……像……像被人用大錘砸了一下……疼……疼得喘不上氣……一直……一直這麽疼……沒……沒輕過……”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肩,“這……這裏……也……也跟著疼……”


    左肩放射痛!持續性胸骨後壓榨性疼痛!


    苟尚峰聽得心裏咯噔一下,【沒跑了!絕對是心梗!還是大麵積的!這要是耽誤了,分分鍾猝死啊!】


    他急得抓耳撓腮,恨不得立刻搶過孫思邈的藥箱,從裏麵翻出點什麽能擴張血管、抗凝的藥物來。但他知道,這不可能。他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這位藥王大佬,能有什麽神奇的古代秘方了。


    孫思邈聽完病人的敘述,又結合脈象舌苔,沉吟了片刻,臉色愈發凝重。


    “此乃‘真心痛’之重症!” 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病因乃寒邪客於心脈,或痰濁瘀血,痹阻心陽,導致心脈不通,氣血瘀滯。發則卒然心痛如絞,甚則危及性命。”


    【真心痛?這名字倒是挺形象……寒邪客於心脈?痰濁瘀血?痹阻心陽?】


    苟尚峰聽著孫思邈這套中醫理論,感覺像是聽天書一樣。


    雖然他大概能猜到,這應該就是古代對心肌梗死的描述,但其中的病因病機,和他所學的現代醫學理論,簡直是兩個世界的語言。


    “老丈!那可有法子救俺大哥?” 那年輕同伴急切地問道。


    孫思邈點了點頭:“此症凶險,需得立刻施救,以通陽泄濁,活血化瘀,開竅醒神為法。隻是……老朽隨身攜帶的藥物,未必能完全對症此等急危之症。”


    他一邊說,一邊迅速地從藥箱裏取出他的金針。依舊是用油燈火焰燎烤消毒。


    苟尚峰看著那在火光下閃爍的金針,心裏又開始打鼓:【紮針?心梗紮針能有用嗎?難道是刺激什麽神經,擴張血管?還是……單純的安慰劑效應?】


    隻見孫思邈認準了那漢子胸前的內關、膻中等穴位,以及手臂上的郤門等處,手法沉穩而精準地刺入了數枚金針。


    他的動作依舊是那麽行雲流水,沒有絲毫拖遝。


    隨著金針的刺入,那漢子原本因為劇痛而扭曲的麵容,似乎真稍微舒緩了一些。


    他那急促的呼吸,也好像沒有之前那麽憋悶了?


    【我靠!不會吧?!真有效?!難道這針灸真能治療心梗?!】苟尚峰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感覺自己這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唯物主義醫學觀,正在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


    【難道我以前在現代醫院裏看到的那些中醫科的針灸,並不全是忽悠?】


    就在他震驚不已的時候,孫思邈已經施針完畢。他又從藥箱裏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倒出幾粒黑色的、散發著濃烈藥香的小藥丸,讓那漢子的同伴用溫水化開,小心地給病人灌了下去。


    【這是速效救心丸的古代版?】苟尚峰好奇地猜測著那藥丸的成分。


    做完這一切,孫思邈才稍微鬆了口氣,但眉頭依舊緊鎖。


    他對那漢子的同伴說道:“老朽已為他施針用藥,暫緩其急。但此症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可愈。待天亮之後,你們需得盡快將他送往城中藥鋪或醫館,尋經驗豐富之郎中,細細調理,切不可再耽擱!”


    那年輕同伴連連點頭稱是,又是千恩萬謝。


    驛站大通鋪裏,其他客人也都圍在一旁,看著這起死回生的一幕,嘖嘖稱奇,對孫思邈的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隻有那位虢國公府的年輕公子,依舊是一臉不屑,低聲對他身旁的管事嘀咕:“哼,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我看那家夥就是裝的,被這老頭紮了幾針,嚇得不敢再裝了。”


    晴兒則看得十分專注,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對孫思邈神奇醫術的驚歎一絲崇拜。


    苟尚峰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心裏百感交集。


    【大佬不愧是大佬,幾根金針,幾粒藥丸,就把一個眼看要掛掉的心梗病人給暫時穩住了?這要是放到現代,沒有介入,沒有溶栓,光靠針灸和中藥,簡直不敢想象。】


    【不過,話說回來,這漢子到底是不是心梗?還是別的什麽急症?孫先生的診斷依據是什麽?他那套真心痛、寒邪客脈的理論,到底靠不靠譜?】


    他心裏充滿了疑問,但又不敢當眾問出來。


    他隻能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努力將孫思邈施針的穴位、用藥的名稱都記在心裏。


    【不管怎麽樣,多學點東西總沒壞處。萬一哪天我也能用這幾招在古代裝個逼呢?】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那個原本痛苦不堪的中年漢子,在施針和服藥之後,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額頭上的冷汗也少了許多,甚至還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帶著幾分舒適的呻吟。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圍在身邊的眾人,眼神裏帶著幾分茫然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我這是……活過來了?” 他聲音嘶啞地問道。


    “大哥!你醒了!太好了!是這位老神醫救了你!” 他的同伴喜極而泣。


    那漢子掙紮著想要起身感謝,被孫思邈按住了。


    “莫要多動,好生歇著。” 孫思邈的語氣依舊平靜,“你這病,雖暫時穩住,但還需精心調養,切不可大意。”


    一場突如其來的通鋪驚魂夜,似乎就這樣,在藥王大佬的妙手回春之下,暫時化險為夷了。


    但苟尚峰知道,事情,恐怕還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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