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寶寶和黃藥塵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成功將夏淩楓這位強援拉上船,兩人心頭的大石總算落了一半。眼見夏淩楓目光落在林雲身上,帶著審視與詢問的意味,他們立刻明白,接下來是“認祖歸宗”的私密時刻了。


    “哈哈,夏老怪,你們天宮堡的家事,我們兩個外人就不摻和了。”錢寶寶笑眯眯地搓著手,一副“我懂”的表情。


    黃藥塵也捋須笑道:“正是正是,林小子,好好跟你夏師伯祖說道說道。我們就在外麵候著,有事喊一聲就行。”說罷,兩人極其識趣地退出了靜室,還順手帶上了門,留下滿室寂靜,以及那若有若無的檀香。


    夏淩楓隨意在一張黃花梨木椅上坐下,腰背依舊挺直如鬆。他目光平靜地落在垂手肅立的林雲身上,聲音聽不出喜怒:“既然你師尊讓你替他向天宮堡認錯,想必也告訴了你不少前因後果。此地再無外人,說吧,杜淦讓你轉達什麽?”


    林雲深吸一口氣,知道此刻每一句話都至關重要。他從儲物袋中鄭重地取出一塊拳頭大小、通體瑩潤如玉、內部仿佛有星雲流轉的奇異石頭——靈啟之石。雙手捧著,恭敬地遞向夏淩楓:


    “師祖容稟。師尊他老人家讓弟子轉告天宮堡,他對當年……未經允許,擅自帶著師娘離開天宮堡,深感愧疚,無顏麵對宗門長輩,更辜負了天宮堡多年栽培之恩。師尊每每提及,悔恨不已。師娘她……在彌留之際,更是念念不忘,深感有負師門厚望,特別是她的授業恩師。她叮囑師尊,無論如何,定要將此物交還天宮堡。”他手中的靈啟之石散發著溫潤而神秘的光澤。


    夏淩楓的目光在那塊天宮堡核心傳承信物的靈啟之石上停留了一瞬,卻並未伸手去接。他深邃的眼眸轉向林雲,語氣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穿透力:


    “蘇瑤月……是如何身殞的?”


    林雲心頭一緊,連忙收斂心神,將師尊杜淦所述的那段慘烈往事複述出來:“回師祖,師尊告知弟子,當年師娘是在西海深處一座名為‘冥淵島’的險地,為了掩護師尊及弟子的五位師兄師姐撤離,獨自斷後,力抗血魔殿一位元嬰魔修的追殺……最終……力竭道消。”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沉痛的哀傷。


    “血魔殿……”夏淩楓口中吐出這三個字,聲音陡然變得冰寒刺骨,仿佛連靜室內的溫度都驟降了幾分!他放在扶手上的指節微微泛白,一股凜冽的殺意一閃而逝,隨即被強行壓下,化作一聲冷冽如刀鋒的低語:“好一個血魔殿!竟敢屠戮我天宮堡弟子!此仇……必報!”


    他銳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直指杜淦:“杜淦那小子……不回天宮堡求援複仇,反而在東荒大陸弄出個五行劍宗……哼!老夫明白了!他這是想積蓄力量,待自己突破元嬰,再帶著他那一宗之力,去為瑤月報仇雪恨!”夏淩楓的語氣帶著一絲了然,也帶著一絲對杜淦“不自量力”的慍怒。


    “正是如此!”林雲連忙應道,試圖為師尊辯解一二,“得知冥淵島魔修與碧水閣勾結,意圖覆滅飛雲宗時,我五行劍宗便第一時間響應飛雲宗號召,加入聯盟,誓與魔道周旋到底!師尊常說,魔道修士,人人得而誅之!”


    “五行劍宗……”夏淩楓念著這個名字,冷硬的嘴角似乎鬆動了一絲極其微小的弧度,“老夫當年,倒也聽說過陣堂有個癡迷五行衍化的小家夥。後來東荒冒出個以‘五行劍陣’聞名的宗門,其合擊之術頗有些門道,能以弱擊強……原來是他。能將陣法之道融入劍訣,化陣為劍,倒也算是不拘一格,有點意思。”語氣中難得地流露出一絲對堡內弟子成就的認可。


    “師祖明鑒!”林雲見夏淩楓態度略有緩和,連忙道,“五行劍陣確能融合五人之力,攻守兼備,是我宗立身之本。”


    “哼!”夏淩楓臉上那一絲微不可查的讚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寒意與怒火,他猛地一拍扶手(並未用力,但那股氣勢卻讓林雲心頭一跳),“你無需替他粉飾!當年他任性妄為,私自離宗,更連累蘇瑤月這等陣符道奇才一同出走,最終導致她身隕異鄉!你可知道,一個能從凶險萬分的試煉秘境中生還,且潛力無窮的弟子,對天宮堡,對整個炎荒大陸意味著什麽?!那是未來對抗魔道的中流砥柱!是延續傳承的希望火種!她的隕落,是無可估量的損失!”


    夏淩楓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帶著雷霆般的震怒:“若非此刻站在老夫麵前的是你,而是杜淦那個混賬小子,老夫現在就一掌斃了他,清理門戶!”


    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般彌漫開來,林雲隻覺得呼吸一窒,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仿佛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隻能深深低下頭,承受著這位元嬰後期大修士滔天的怒火。


    靜室內死寂一片,隻有夏淩楓略顯粗重的呼吸聲。良久,那令人窒息的威壓才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夏淩楓的聲音恢複了冰冷,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師尊的事……若他此番終究難逃一死,那便罷了。若你僥幸從試煉秘境中采得碧幽草,煉出破嬰丹,助他苟延殘喘甚至突破元嬰……你回去告訴他,他的罪責,讓他自己滾回天宮堡來領!想靠徒弟磕幾個頭就一筆勾銷?天底下哪有這般便宜的事!”


    林雲噤若寒蟬,隻能連連躬身稱是,心裏默默為師尊杜淦捏了一把冷汗。這位師祖的怒火,可比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你叫林雲?”夏淩楓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林雲身上,審視意味更濃。


    “是,弟子林雲。”林雲恭敬回答。


    “錢胖子與黃老邪皆是老謀深算之輩,明知以你這修為進入試煉秘境九死一生,卻未阻止你進入,反而為你多方奔走……”夏淩楓銳利的目光仿佛要洞穿林雲,“看來他們對你的‘信心’,非同一般。雖然老夫不知這信心從何而來,但也不多問了。”他話鋒一轉,指向林雲手中的靈啟之石:“此物,你先拿著。待你從秘境出來,再交還老夫不遲。你既算我天宮堡一脈弟子,斷無使用他族靈啟之石進入秘境的道理。”語氣中帶著天宮堡特有的傲然。


    “謝師祖成全!”林雲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道謝。


    “謝字不必。”夏淩楓擺擺手,目光落在林雲腰間的青鋒劍上,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方才見你施展那劍技,威力尚可,可惜……劍太差了。試煉秘境非是兒戲,對手至少也是金丹初期水準。初次見麵,你既認祖歸宗,老夫也不能毫無表示。”


    他話音未落,掌心微光一閃,一柄通體翠綠、宛若新發嫩芽雕琢而成的飛劍憑空出現。劍身長約三尺,流光內蘊,散發著精純而盎然的木屬性靈力波動,劍柄處天然木紋纏繞,觸手溫潤——赫然是一柄珍貴無比的下品木屬性靈寶飛劍!


    “此劍名為‘青芽’,便贈予你護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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