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敵人是怎麽知道我們的住處的?


    最大的可能性隻有兩個,一是你們今天白天行動的時候,被人盯梢了。二是我們中間有內鬼。從可能性上來說,這裏說的“我們”,也包括送我們來的那個司機。凡是有牽扯的,都值得懷疑。


    明瑩問我,這個內鬼有沒有具體的懷疑對象?是不是辛曉鑫?


    我搖搖頭,說:“我相信你們組織審查人員的能力。如果說內鬼,我第一個懷疑的是李宇波。”


    明瑩吃了一驚,說你怎麽會懷疑一個死人?他父親也是被組織害死的,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我盯著明瑩,問你們組織確定他父親死了麽?


    明瑩說有一段網上傳過來的視頻,拍的是他爸在一個房間裏被人槍殺。


    我搖頭說電視劇裏天天有人死在槍口下,那些演員哪個真死了?一個血包一把冒火的道具槍就能完成的事,你還當真?我猜測,他爸根本沒死,是被綁架了,他受到敵人的要挾,不得已做了敵人的內線。


    明瑩說你猜測也得有證據。你怎麽解釋那天晚上我們三人遇襲的事?


    我反問明瑩,你又怎麽知道那個在房門口開槍的人,其實一開始想的隻是用槍逼著我們三人就範,然搶走那張畫,順便活擒我們兩個?如果我們都被俘虜,到時候把我們分開關押,你又知道李宇波是不是內線了?那個開槍的人,遇到我們反抗,著急搶畫,就起了殺心,這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李宇波不是內線,除非你的車早就暴露給敵人知道,否則又怎麽會平白無故被毀了刹車?


    明瑩問道:“你的意思是李宇波根本沒死?你到底知道什麽?說出來。”


    我歎了口氣,道:“我之所以這麽懷疑,其實主要原因就是那個密室殺人事件太過蹊蹺。屍體不見,你不覺得奇怪麽?”


    明瑩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又不確定,隻讓我繼續講下去。


    我坐正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關鍵在於凶手的目的。如果這是一樁行凶殺人案,那麽凶手的目的是什麽?如果隻是為了殺死李宇波,就沒必要費事帶走他的屍體。如果要帶他去審問,打暈或者用麻藥就行了,何必捅出這麽多血?流了這麽多血,人肯定死了,還問個屁啊?如果既要殺他,又為了不讓我們發現而轉移屍體,那麽地上這些血不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


    明瑩楞在當場,許久才回過神來,道:“我確實沒想過凶手的目的。這麽說……”


    我點頭道:“單憑這一點,我就能斷定這不是殺人案,而是故意偽造的殺人現場而已。你想啊,殺人不是個小事。隻要不是激憤殺人,一般凶手都會有充分的目的和計劃,才會下手。所以把目的和行為結合起來,很容易就能找到其中的漏洞。”


    明瑩道:“我還以為屍體是從樓上拋下去的。”


    我道:“因為當時你不在場,所以不知道:我跟著那幾個人去樓下查看時,李宇波窗戶正下方的草地上確實有血跡,但我看到了一顆完整的蒲公英。如果屍體是從樓上丟下去,這蒲公英馬上就會被墜屍的氣流吹散。”


    明瑩打斷我道:“怪不得我說辛曉鑫或者蔣南時,你完全不以為意。你壓根就沒有懷疑過他們兩個?”


    我點頭道:“另外,那個因為鎖舌壞掉所以在門外無法直接拉上的大門,更向我說明了一切:蔣南在楊滔去洗澡的時候出去買煙,辛曉鑫既然知道蔣南出去,也知道大門從外麵帶不上(ps:因為房子是他租的),所以肯定會在蔣南出去後,走過去鎖上大門。但是我再去看的時候,大門卻是開著的。這說明蔣南回來之前,還有一個人出去過,此人也無法從外麵帶上大門。”


    明瑩道:“你特意去轉了一下門把手,就是為了確認大門沒有關?但……辛曉鑫一直在客廳,李宇波怎知何時出去能不被他看到?”


    我笑道:“我從李宇波房間出來時,辛曉鑫說蔣南和楊滔已經洗完澡了,讓我去洗,我洗完他就去洗。李宇波聽到這話,再時不時從門縫裏望一下,自然就能確認辛曉鑫什麽時候去洗澡了,不在客廳。另外,你之前說隻有辛曉鑫一個人知道李宇波的房門是不是真的反鎖了,其實我也知道。因為我從李宇波房間出來時,轉了一下門鎖,哢噠一下,鎖開了,說明之前確實鎖了。”


    明瑩“嗯”了一聲,道:“這個房鎖隻要從裏麵按一下鎖頭,把門帶上,就鎖住了。”


    我心說廢話,哪個房門的鎖不是這樣,不然還叫鎖麽?但是這話憋住了,沒說出來。


    沒想到明瑩突然怪異地看著我,加快了語速道:“有件事說不通!如果辛曉鑫也不是凶手,那麽那一聲慘叫是誰發出的?聽起來就是李宇波自己的聲音!按照你的說法,那時候他根本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第七卷 經常瀕死


    第一章 登船


    我攤了攤雙手,道:“這就是我不願意當場把這件事情說穿的原因。因為這裏麵的蹊蹺,大概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所以當時我就算說了也沒有用,說不定反而還招來懷疑……既然你問,我就說出來吧。昨晚我接到令空電話之後,拿了些油跑到李宇波房間,他的門沒鎖,我一時心急衝了進去,看到他拿著一個像是手電筒那樣大小的東西,上麵布滿了孔洞。我問他這是什麽,他猶豫了一下說是mp3。他失蹤之後,我也奇怪過那一聲慘叫是怎麽傳來的,所以又去他房間搜尋了一遍,發現這個東西也不見了。我估計,這玩意不隻是個mp3,還具備公放功能,那些孔洞,就是喇叭孔。這樣一來就很明白了:他隻要在這個mp3裏放一個前麵是大段空白、後麵有一聲事先錄製好的慘叫聲的音頻文件,然後在這個mp3上係一根很長的細繩,繩子下麵係一點重物,然後打開窗戶,把細繩一直垂到一樓。等他把事先準備好的血灑在地上、按下播放鍵之後,就跑到樓下握著細繩。慘叫聲響完,在樓下一拉細繩,mp3就會飛出窗外,從這個房間裏消失,不留一絲痕跡。這也就是他故意開著窗戶的目的————他製造現場,就是為了讓我們誤以為,窗戶開著是用來拋屍的。”


    饒是明瑩冷靜非常,聽完這段話也是倒抽一口涼氣,道:“李宇波這麽處心積慮,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聽她這麽問,啞著嗓子道:“其實我一直以為,他灑下這麽多血,並且製造自己失蹤的假象,是想以死遁逃過組織對叛徒的追殺,跑到天涯海角過清淨日子。但是今天看到裹屍袋居然隻有六個,那就是說,李宇波沒有逃走,而是徹底加入了敵人的隊伍!正是他告訴組織,我們隻剩下六個人,隻需要六個裹屍袋!所以……所以我的臉色才會那麽難看。”


    明瑩正要說話,卻被我打斷,接著道:“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敵人很可能比我們更快一步,找到西施墓的所在。”


    明瑩一聽這話,連忙問為什麽。


    我說那張從畫裏找到的桃花紙,被我用油塗抹之後,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符號。我不認識,但是李宇波瞧著那張紙的時候,卻看了半天,才說他也不認識。一般來說,若是完全看不懂的東西,看個兩眼就能得出結論。但他卻看了那麽久,而且馬上就逃走了。我估計,他根本就看懂了那些符號的意義,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充足的證據證明西施墓在何處,才會連那張畫也不要,就投奔了敵人。


    明瑩道:“所以你今天急著去打聽西施墓的線索,就是怕我們落後於敵人?”


    我點頭,說今天敵人多半已經出發去找康城遺跡了,為了避免我們給他們添麻煩,才派人來滅我們的口……現在的情況,著實不利於我們。而且還少了李宇波這樣的專家……


    明瑩盯著我,突然道:“少了他,還有你。”


    聽她突然說這麽一句,我不禁愣了一下,苦笑道:“你之前不是還說,畢竟我也不是神麽?”


    明瑩起身道:“雖然不是,但是你總是讓人驚訝,一眼就能看破玄機。”


    我這人最經不住誇,特別是這種冰霜美人的讚揚,哪怕是她帶著挽留我的目的,有些刻意奉承,仍然忍不住心中的一股驕傲,笑道:“這,就是林佑節奏。”


    “林佑節奏?窮得瑟。”她一甩頭,出門去了。


    我知道她是要把我的一番話,講給楊滔聽。這樣也好,楊滔很信任明瑩,同樣的話從她嘴裏說出來,要比從我嘴裏說出來,更有說服力。不過,從今天我一陣分析和指揮若定的表現之後各個成員對我態度的變化來看,林佑節奏,也漸漸地在這個團隊裏成了主旋律。


    是夜,雨疏風驟。勁風從窗縫裏鑽進來,嗚嗚咽咽幾如鬼泣。我在床上睡得很不踏實,總感覺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神智還在,但是身體卻無法動彈。突然的一瞬,巨大的壓力從胸口上傳來,讓我喘不過氣來。即便我想要大聲叫喊,也發不出任何聲音……白天用腦過度時,我時常會發生這種所謂“鬼壓床”的現象。


    如此折騰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楊滔便來敲門,說準備出發了。我嘟囔著這鬼天氣出海,就算坐泰坦尼克號也說不定會喂了魚,至於這麽拚命麽?楊滔什麽也沒說,隻自顧自收拾東西,和其他幾個人把地下室的俘虜搬上皮卡。估計他昨晚聽了明瑩轉述我的話,也是心急如焚。


    袋子裏的那些家夥,又渴又餓擔驚受怕地捱了一夜,估計這會兒也沒力氣了,在袋子裏一動不動。我真擔心鬧出個人命啥的,會不會自己也無意中成了故意殺人罪的共犯。


    就算不是故意殺人罪,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幾個都已經構成非法拘禁罪是起碼的了。就算以我們是正當防衛來說事,也早就屬於防衛過當的範疇,按律,還是跑不了進號子。


    六個人擠在一輛皮卡裏,來到港口。這裏沒有遮風擋雨的建築,直接麵朝寬廣的大海。海水很渾濁,完全不是想象中湛藍的模樣。頭頂上的烏雲遮天蔽日,豆大的雨點肆無忌憚地灑落海麵;風力很強,海浪洶湧翻滾,泛起陣陣白沫。


    楊滔接到一個電話,說船馬上就到,稍微等等。


    我翹首以待,盯著遠方海平麵。


    一艘破破爛爛的小汽船,晃晃悠悠地開了過來。


    這船和我們平時在公園的小湖裏坐的那種前頭帶個鴨子或者白鵝的觀光船幾乎沒有什麽區別,就如一片破爛葉子似的,在無盡的海洋裏浮浮沉沉,隨著海浪裏飄啊飄,分分鍾就要底朝天的節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家冰櫃裏有個女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南左律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南左律佑並收藏我家冰櫃裏有個女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