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無論是許肆,還是喻溫,都把照顧人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


    許肆傷的是右手,這就意味著他有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


    比如吃飯,比如……洗澡。


    許肆癱在沙發上消食,熬到必須要睡覺的時候,不得不出聲。


    “喻溫,”


    他仰起腦袋,圓瞳清亮。


    “我得洗澡。”


    喻溫:“……”


    她臉開始紅,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我能做些什麽?”


    許肆雖然不是人,但他致力於裝得像人,所以他並沒有提什麽不是人的要求。


    他站了起來,掀了掀衛衣下擺,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肌理。


    “幫我脫一下上衣就行。”


    就行……就行……


    喻溫覺得自己行不了。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答應來照顧許肆的決定實在是很不恰當,她當時大概是被什麽妖魔鬼怪迷了眼,才會答應這個要求。


    喻溫連脖子都有點紅:“那我、我閉著眼成嗎?”


    她這麽緊張,搞得許肆也有點不自在。


    許肆舔了下唇角,聲音啞著,卻帶了點莫名的笑。


    “成啊。”


    為了洗澡的時候不沾上水,喻溫想了很多辦法把那隻打著石膏的胳膊保護好,什麽都準備完成之後,才慌裏慌張地站過來。


    她不敢亂看,整個人都緊繃著,臉已經開始紅了。


    許肆扯了扯自己的衛衣下擺,朝喻溫抬了下眼。


    “你幫我扯住兩邊,然後往上拉。”


    喻溫說是要閉眼幫他,但因為要時刻小心著那隻受傷的右胳膊,根本就閉不了眼,但好在她注意力在右胳膊上,也沒有那麽緊張。


    衛衣被脫下來之後,喻溫餘光裏似乎闖進一片細膩凝白的肌膚,她吞咽一下,連忙把視線移到了天花板上,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許肆。


    許肆低頭看了看自己,他現在光著上身,腹部肌理明顯,因為常年跳舞,有著清晰又不誇張的肌肉線條,隱隱蓬發出張揚的少年氣,和誘人的性張力。


    他眨了下眼,看著已經要跑出門的喻溫。


    “喻溫,”


    喻溫立刻停住步子,卻沒回頭。


    “怎麽了?”


    許肆似乎是真的有點疑惑,語氣前所未有的真誠。


    “你不看嗎?”


    他還問了第二遍:“你真不看嗎?”


    許肆不喜歡穿得太露,以往的舞台再性感也就露過一點胸口和腰,他完全裸著上半身的模樣,還真沒幾個人看到過。


    就是出汗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像一些男生一樣覺得熱就把上衣脫掉。


    所以許肆很納悶,這麽難得的機會,喻溫居然真的不打算看。


    喻溫被他問懵了,簡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憋了半天:“我為什麽要看?”


    那上麵是有花嗎?


    而且這話居然是許肆本人問的,就莫名,莫名有點像邀請。


    許肆還怪遺憾的樣子,遺憾地把脫下來的衛衣丟到髒衣簍裏。


    “沒,我就是再確認一遍。”


    喻溫:“……”


    這有什麽好確認的?


    趁著許肆洗澡的工夫,喻溫回了自己的房間,她還是有點臉熱,抱著分散注意力的念頭打開了手機。


    手機顯示二十多條未讀信息,都是來自季姝的。


    喻溫一點開,手指就痙攣似的抖了抖。


    很明顯,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這個莫名其妙的同居確實嚇到了不少人。


    “你和許肆住一起了?!”


    “你居然和許肆住一起!!!”


    “喻溫你真是長大了嗬嗬。”


    一連串的消息,看得喻溫越來越心虛。


    最後一條消息是個大寫的疑問。


    “他得洗澡吧,你打算怎麽幫他?”


    好巧不巧,這人摔的是右胳膊,已經差不多可以說是半殘了,生活簡直不能自理。


    孤男寡女……


    喻溫艱難地打字回消息:“我就幫他脫個上衣。”


    男人的身體有什麽好看的,就是個上半身,半點不稀奇。


    但這人是許肆,就好像哪裏變了味道。


    季姝回得很快:“那你看到了嗎?”


    喻溫沒來得及打字,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她有點做賊心虛地調了靜音,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個什麽勁兒。


    “白不白?有沒有肌肉?”


    “你看到哪個程度了?”


    喻溫有氣無力:“我沒有,我不敢看。”


    這不是看電視,也不是看畫報,那麽一個活生生的異性站在她麵前,喻溫沒跑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還都是看在許肆是個熟人的麵子上。


    季姝很遺憾:“你憨不憨,幹嘛不看啊,你知不知道許肆把自己保護得多好,過了這村就沒店了。”


    喻溫握著手機,稍微走了個神。


    其實也不是一點都沒看到,畢竟這眼睛也不是完全受自己控製,眼角餘光的,總是容易溜進來一點春光。


    但她當時可能太緊張了,這會兒回憶起來,隻覺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像是籠在霧裏,分辨不出來輪廓。


    於是喻溫竟然也感覺到一點遺憾。


    好像是該看的哈。


    這就跟話說一半是一樣的道理,半遮半掩的最勾人,當時要是看全了,或許現在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季姝還在給她發消息:“下次,下次一定記得看,我是不指望你能拍照了,你自己多看兩眼回頭給我描述也行。”


    她是真沒把這兒當個事,都在圈子裏混這麽多年了,什麽樣的男人沒見過,別說裸著上半身了,再暴露的季姝也見過,根本不痛不癢。


    人嘛,都是外貌生物,有時候看美人跟看一副畫沒什麽區別,反正清者自清,淫者見淫。


    所以這時候,季姝下意識就把喻溫劃分進了“清者自清”的隊伍,本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道理,她十分希望喻溫能借此長點見識。


    哪怕這個見識不那麽正經。


    可能是被季姝的理直氣壯感染了,喻溫摸了摸已經不燙的臉頰,突然開了點邪竅。


    隻是個上半身而已,有什麽不能看的?


    真說起來,許肆跟畫報上的模特也沒區別,人家許肆能這麽坦蕩的讓她幫著脫衣服,就代表什麽想法都沒有。


    她一定是太敏感了,並且想法太狹隘,喻溫慚愧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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