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著眼點在詞的其他方麵。也或者,信的內容是雙重密碼,宋詞隻是第一道密碼,裏麵還隱含著第二道密碼,他們還沒有解開。


    但是,目前他們想不出其他的著眼點,僅有這一封似乎有聯係又似乎無聯係的信,真是鬱悶得令人吐血。


    “媽了個巴子!”宮政習慣性地敲桌爆出粗話。


    一旁的聶成德也一籌莫展,隨口說出一句:“這封信可能壓根與凶案無關。”


    “絕對不可能!”宮政激動地反對。


    其一:信是死者在死亡之前,當天上午收到,隨後,就中毒身亡,而身上攜帶此信,此信還是密碼信,不能說是巧合。


    其二:密碼信既然被破解出一首宋詞,寫信者必有用意。


    法醫穆林此時帶著一副得意的微笑,闖入這個僵局。他的年齡二十六,比宮布布大兩歲,是個又高又瘦的俊俏小夥子,長相隨他媽,可跟他那一臉嚴厲的老爸一點不像。不過他思路清晰,心細如發,解剖屍體從不猶豫,技術到位,倒是深得乃父之風。現在是局裏公認的“首席”。


    “小穆,是不是有發現了?”聶成德看著他的神情就知道是好消息,不由精神一振。


    “快說!”宮政煩躁得雙目噴火。東北漢子的莽撞勁早上來了。


    “檢驗結果,死者所用的不鏽鋼茶杯內無氰化鉀成分。”


    “如此說來,茶裏無毒。那死者所食的氰化鉀來自何處?當時沒有其他人闖入廁所。”聶成德回想監控錄像內顯示並沒有其他人在那段時間如廁,廁所裏應該隻有死者張天寶。


    “死者服毒自殺的概率極低,那這氰化鉀是什麽時候吃下的?”宮政也想不通,氰化鉀中毒是閃電式死亡,中毒後,在半個小時內必然暴斃。


    “死者不是直接服用的。”


    宮政的拳頭重重落在辦公桌上:“急死人了!你快說說是怎麽回事?”


    “屍體解剖後,發現體內有殘存的膠囊。”


    “膠囊?難道是……氰化鉀?”


    “對。凶手將膠囊內裝入氰化鉀。張天寶服下有毒的膠囊後,進入食道,外層被溶解後,才會造成氰化鉀中毒。從而使毒發身亡的時間延長。所以這顆毒藥可能是張天寶出去的那段時間,即3點到4點之間服下的。”


    “媽了個巴子!”宮政今天第二次爆了粗口。


    “這麽說死者並非在餐館內食入含有氰化鉀的膠囊了。”聶成德分析道。


    穆林:“確切地說是如此。張天寶有家族遺傳的糖尿病史,每天都吃降糖藥。”


    “目前,能夠獲得氰化鉀的方式或者人有許多,一般化學廠的職工、化學老師、醫生、含有氰化鉀成分藥物的銷售員等,都有可能弄到氰化鉀,範圍很廣。而且凶手懂得用膠囊包裹氰化鉀延遲中毒時間,這說明凶手的智商比較高。”聶成德分析道。


    “恩,再去查查昨天中午,張天寶到底跟什麽人在一起。”宮政說道。


    “就算是查到張天寶中午見過什麽人,也不能排出他妻子和情婦的嫌疑。因為,這顆毒藥很可能早就被放在了張天寶的藥瓶裏了。”聶成德沉沉地說道。


    幾人一時沉默了。


    如果事實就如聶成德推測的那樣,凶手早就下了毒,等待哪天張天寶吃下去,而並沒有刻意選在這一天殺死張天寶的話,那張天寶死的這一天收到的密碼信就有可能純屬巧合,跟命案毫無關係。


    宮政無奈地說:“這樣說,所有有機會接觸到他的藥瓶的人,都難以擺脫嫌疑。而僅憑這一點,我們根本無法鎖定凶嫌。”


    ——難道,那首宋詞密碼信真的跟凶案毫無關係?宮政並不願意相信這一點。


    正在眾人對凶嫌的範圍犯難的時候,另有一個新的發現,似乎開啟一道曙光。


    “有什麽發現?”


    “從監控錄像裏分析,死者張天寶和畫麵中的這個人似乎有點不尋常的來往。”同事對近幾日餐館以及餐館外的監控錄像進行查閱,發現這點。


    “一男的?”宮政皺眉。如果按照宋詞密碼的暗示,凶手應該是一名女子。


    “怎麽可疑?”聶成德注視著畫麵上身著西裝,身高大約一米七五的男子,年齡約在三十五歲至四十歲之間,從儀態判斷屬於白領階層以上的人士。


    “這名男子來過餐館兩次,分別是5月6日和12日。他並沒有吃飯,而是找死者張天寶。”同事把畫麵調過去,“你們看,這是5月12日的錄像。畫麵中的男子走到餐館收銀台詢問。接著,張天寶從後屋出來,與之離開餐館。大約半個小時,張天寶回到餐館,手裏提著個黑色塑料袋,黑色塑料袋內裝著沉甸甸的東西。他朝收銀台的人說話的表情極其喜悅,快步回到後屋。”


    “黑色塑料袋內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毒品交易?”宮政捏著拳頭,做思考狀。


    “時間是5月12日,就是死者被害的前一天。”聶成德湊近畫麵查看右上角顯示的時間,他有輕度近視。


    “再看餐館外的監控錄像。”畫麵被調到另一段遠距離略微模糊些的視頻,“死者張天寶當時離開餐館,手裏無物,尾隨這名男子進入停靠旁邊的車內。大約十分鍾,死者從車內出來,手中就提著黑色塑料袋。”


    從餐館以及餐館外街道的監控錄像結合起來判斷,此男子的舉動確實可疑,必定和死者有某種交易。


    從畫麵上似乎能夠辨認該男子的車牌號,聶成德立刻問:“這個人的身份查到嗎?”


    “當然。死者的手機通信記錄內也發現該男子的手機號碼,死者與其通話過五次,發生在近十天內。”


    “哦。五次?隻有五次。之前呢?”


    “沒有任何記錄。”


    “這就奇怪了!”


    “該男子姓名潘永利,三十六歲,已婚,職業是醫藥銷售經理。”


    “做醫藥的?”宮政的目光裏閃爍出一絲靈光。


    “氰化鉀”、“膠囊”、“醫藥銷售經理”……這三者之間似乎可以找到某些聯係。


    3


    貝萊餐館現在由死者的妻子崔秀娟打理,暫時還不至於關門倒閉。不過,幾乎沒有客人光顧,這也是情理當中。誰也不會願意到剛毒死人的餐館吃飯。幾名服務員還是照常穿著製服坐在店內,主要的原因是工資未結算。老板娘今天崔秀娟答應下周一給他們結算工資,所以到了中午時分,他們就像麻雀一般三三兩兩地飛走了。唯獨服務員葛亮留著看店,其中一個原因是他第一個發現老板的屍體,警方要求他要隨傳隨到。沒有辦法,隻能自認倒黴。每次想到張天寶死在廁所裏的惡心樣子,他就感覺心裏發怵。此時他斜靠在玻璃窗邊的牆壁,手裏撥弄著餐館紙盒,無所事事。


    一個帶著可愛帽子的漂亮女孩出現在玻璃窗外,睜大的眼睛透過玻璃往餐館內張望。


    她當然就是宮布布。宮政已經將穆林的鑒定結果告訴了她,證實了她之前的直覺。張天寶果然不是在飯館內中毒的。但是宮布布跟宮政一樣,還是放不下那封奇怪的密碼信。她的直覺越來越強烈地告訴她,那封信出現在命案現場絕對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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