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令!”


    麵對這隻金燦燦的令牌,離得最近的錢寶寶,第一個認出了上麵的三個大字。


    黃衣少女臉色大變,幾乎想都沒想,便率先跪了下去,恭敬道:“民女錢寶寶,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


    “他竟然是當朝太子!”


    “閉嘴,殿下當麵,還不跪下!”


    議論聲來得快,去得更快。


    隻聽嘩啦一聲,周圍頓時跪下一大片。


    眾人異口同聲,拜見太子殿下,唯有一人例外。


    沙弼掌櫃癡癡呆呆地看著梁休,早已嚇得魂飛天外,連下跪都忘記了。


    直到錢寶寶見勢不對,連咳幾聲,才將他從呆愣中驚醒。


    一旦認清現實,沙弼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僵硬地抬起頭,有些失神地望著梁休手中的金牌。


    這種平日讓他愛不釋手的牌子,此刻就像一把懸在頭頂的鍘刀,充滿巨大的恐怖氣息。


    讓他體若篩糠,冷汗直流,幾欲昏死過去。


    他渾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雙腳發軟,不知不覺,已經往下跪去。


    啪嗒!


    當膝蓋觸底的那一瞬間,沙弼蒼白如紙的臉上,瞬間布滿驚駭和恐懼。


    砰砰砰……


    他不斷磕起響頭,淒聲求饒:“殿下!草民真不知道你是太子啊,還請殿下饒命,饒命啊……”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震怒,並沒有到來。


    梁休非但沒懲罰沙弼掌櫃,反而允許他和眾人一起起身。


    這是怎麽回事?


    沙弼起身後,躬身站在一旁,偷偷看向梁休。


    盡管之前沒有照過麵,但身為萬寶樓的掌櫃,消息靈通的沙弼,早已聽說過太子不少傳聞。


    比如就在前兩天,梁休當街強擄民女一事,他就沒有漏掉。


    按理說,行事如此乖張蠻橫的太子,斷然沒有輕易放過他的道理。


    可是偏偏,梁休就是不出手。


    這讓沙弼暗喜,忍不住心中腹誹。


    看來這個傳聞中的太子,也不怎麽樣嘛。


    估計為了維持形象,隻敢亮出身份嚇嚇人而已,簡直就是個迂腐的白癡。


    換作要是自己當太子,起碼也要打斷對手兩條腿,這樣才能彰顯身份。


    他卻不知道,梁休既然亮出了身份,自然就不會繼續和他這種小角色糾纏。


    平白辱沒身份。


    而且,當梁休亮名身份那一刻,他的下場就已經注定。


    前提是,某人能看懂形勢。


    梁休一點不擔心,能經營這麽大一座萬寶樓,主事人不會連這點眼力都沒有。


    太子殿下礙於形象,不便出手。


    當老板的,難道還能不給個交代?


    果然。


    錢寶寶一站起來,目光便落在沙弼身上,聲音冷淡道:“沙弼掌櫃,你被解雇了,從今以後,你與我萬寶樓,再無半點關係。”


    她表麵平靜,心裏早已心痛的不行。


    能夠和當朝太子做交易,這是萬寶樓多大的榮幸。


    況且,梁休帶來的珍寶價值也不低。


    光是一隻九龍杯,就價格上萬,誰知道他那隻包袱裏,還有多少好東西?


    事到如今,錢寶寶再也不在乎,九龍杯的曆代主人到底是誰?


    愛誰誰。


    反正有當朝太子做背書,就算沒有幾十個帝王主人,這隻青銅酒樽也值這個價。


    如果把這些東西交給她來運營,她敢保證,雙方一定賺得盆滿缽滿。


    這些都是錢!


    都是她錢寶寶本該賺到手的錢。


    然而現在,因為沙弼這顆老鼠屎,差點讓整個交易都泡湯了。


    錢寶寶心裏一陣後怕,也對沙弼充滿憤怒和失望。


    平心而論,她其實早就知道,沙弼私底下小動作不斷。


    隻不過看在多年老員工的份上,她從來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沒想到,這家夥胃口越來越大,如今,更是坑到當朝太子身上了。


    這特麽簡直是廁所打燈籠——找死啊。


    不論是給梁休一個交代,還是為了萬寶樓將來的發展,這樣的人,她都不能再留。


    否則說不定哪天,就要給店裏再次遭來禍事。


    錢寶寶的這個決定,讓沙弼大驚失色。


    當即扯開嗓悲呼落淚,說自己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懇請小姐將他留下。


    他原以為躲過梁休的追究,就可以鬆口氣,沒想到,還有一劫在這裏等著他。


    沙弼掌櫃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裏後悔不迭。


    早知道,打死他,也不敢把歪腦筋動在梁休身上啊。


    如今一旦被開除,他的職業生涯,乃至後半輩子都全完了。


    要知道,古代這樣的社會,用工方最在乎的就是名聲。


    像他這樣被東家開除的員工,又是行業裏的名人,消息很快就會傳開。


    再想找份差事,恐怕就很難了。


    隻是錢寶寶心意已決,任憑他如何哀求,都不為所動。


    後來被哭得煩了,幹脆直接攤牌。


    說沙弼再不知進退,就讓官府來調查一下,這些年他在店裏倒手貪墨的銀錢。


    這樣一句話,頓時就將沙弼鎮住了,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錢寶寶最後看了他一眼,歎道:“沙掌櫃,別怪我鐵石心腸,這些年,你賺的銀子,足夠養活你下半生,還請你,為我萬寶樓多想想。”


    說話間,她若有若無瞟向梁休。


    沒辦法,沙弼得罪的人來頭實在太大。


    店裏隻有和他撇清關係,才不至於帶來後患。


    話說到這個份上,沙弼哪怕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替自己求情。


    他神色淒然,如喪考妣。


    突然長歎一聲,對錢寶寶彎腰行了一禮,隨後轉過身,緩緩向大門外走去。


    佝僂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等到沙弼離去之後,錢寶寶立刻給梁休請罪:“本店出了這樣的小人,差點耽誤殿下大事,是民女一時失察,還請殿下寬恕。”


    梁休擺擺手,笑道:“行了,孤來這裏,不是看誰請罪的,這筆生意,還做嗎?”


    “做,當然做,民女求之不得……殿下,這邊請。”


    本來一臉忐忑的錢寶寶,一聽這話,頓時雙眼放光,又恢複了之前財迷的本性。


    就在她將梁休主仆領向後院之時,人群之中,一個麵貌普通的男子,凝目看向這邊。


    隨後,悄悄離開了萬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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