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嘉朗牽著蘇慕春的手,兩人並肩在寬闊的草地上散步,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


    蘇慕春側過頭,問他:“為什麽要送我馬?”


    丁嘉朗腳步未停,也側頭看她。


    “因為馬圈,象征著紅港的政經界圈子。”


    “金錢積累到了一定程度,身份的象征才是他們最看重的東西。”


    “你想要建立起屬於自己的人脈網絡,就必須要踏進這個圈子。”


    她安靜地聽著,之後默了一會兒。


    她又問:“那逸風一定要參加比賽嗎?”


    丁嘉朗聞言,趣逗她:“這麽快就舍不得它吃苦了?”


    她把頭靠在他的臂膀上,溫聲反駁:“倒也不是……”


    “我隻是覺得,馬場雖然看著風光,但終究不是它該待的地方。”


    “它那麽神駿,應該屬於廣闊無垠的大草原,自由自在地馳騁,而不是被困在馬廄裏,日複一日地訓練,然後去取悅那些看客。”


    丁嘉朗伸出另一隻手,勾了勾她挺翹的鼻子,“那就等著看。”


    “如果逸風真的能在賽場上風風光光地贏了比賽,看你到時候還會不會這麽說。”


    “對了,既然你是馬主,以後你就可以隨時隨地進入馬會的vip看台,無需通過我。”


    蘇慕春的心微微一動。


    她低下頭,視線落在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上。


    她指尖微微動了動,然後,主動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抽出了些許。


    隨之,反手將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擠入他的指縫,從最初他主動的牽引,變成了兩人十指緊密交纏的姿態。


    丁嘉朗感受到了這明確的異樣。


    他也垂眸看向兩人交握的手,那裏,她的手指柔軟纖細,卻堅定地與他相扣。


    再抬眼時,正對上她含笑的眸光。


    四目相對,無需言語,均化作了唇邊一抹會心的淺笑。


    *


    三份打包好的蓮子羹。


    其中一份,是給曾祥的。


    蘇慕春已經有好些日子沒見過祥叔了。


    車子途經聖德醫院時,她一眼就瞧見了提前候在醫院門口的曾祥。


    車窗緩緩搖下,她將甜湯食盒遞過去。


    曾祥雙手接過,許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有甜湯飲,眼底是掩不住的受寵若驚,“多謝蘇小姐。”


    車窗緩緩升起,駛離聖德醫院。


    蘇慕春收回目光。


    “曾叔最近怎麽在醫院裏待著?”


    丁嘉朗的聲音平穩無波:“醫院近期有些事情要處理。”


    蘇慕春敏銳感受到了這句話裏的模糊之意。


    他不想說真話。


    她也沒再多問。


    *


    蘇慕春閉著眼,任由溫熱的水流衝|刷著身體,思緒放空。


    明天暫時沒有安排,她打算一覺睡到自然醒。


    浴|室裏水|聲嘩嘩作響,氤氳的水汽很快模糊了玻璃門。


    浴室的門這時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


    還沒等她回頭去看,一個高大的身影已經裹挾著微涼的空氣闖了進來。


    下一秒,她被抵在瓷磚牆上。


    “丁嘉朗,你說話不算話!”


    明明說好各洗各的。


    原本撐在牆上的手,被一隻大手強硬地擠|入指縫,與她十指緊扣。


    另一隻手則掐住她的腰肢,不讓她有絲毫掙脫的餘地。


    肌膚相|貼處,熱得發燙。


    後頸處傳來一片溫熱的濕|濡|感。


    “嗯?我答應你了?”


    說罷,他笑了一息。


    水珠順著他的發梢滴落,砸在她的鎖骨上。


    這樣的情境,這樣的姿勢,擦槍走火已是必然。


    一番雲雨,從浴|室輾轉到臥室。


    回到臥室,又是一番不|知|饜|足的糾纏與掠奪。


    蘇慕春在疲倦至極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意識徹底模糊前,她天真地以為,從今往後,那個折磨了她許久的那個噩夢,終於可以不用夜夜上演了。


    *


    電話鈴聲攪了華知凡本就淺薄的睡意。


    他伸手從床頭櫃上拿起電話,壓著嗓子“喂”了一聲,帶著宿醉未醒的沙啞。


    電話那頭傳來恭敬的男聲:“華先生,抱歉,打擾您休息了,您委托我們拍賣行競拍的那件永樂青花纏枝蓮紋梅瓶,已經順利拍下了。”


    華知凡眼皮都未曾掀動一下,隻是含糊地“嗯”了聲。


    電話裏的聲音頓了頓,似是有些意外這過分平淡的反應,但還是盡職地補充道:“成交價比預估低了百分之五……”


    “知道了。”


    華知凡不等對方說完,便按下了掛斷鍵。


    他這才睜開眼睛。


    目光沒有焦點地投向房間外的露台,那裏空蕩蕩的,隻有幾盆被風吹得有些狼狽的杜鵑。


    可他的耳邊,卻清晰地回蕩起一個清亮的女聲。


    “這麽大的屋,你一個人住,會害怕嗎?”


    那是蘇慕春第一次來他這間別墅時,站在露台上,眯眼感受著風問他的。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彎成好看的月牙。


    跟小時候一樣。


    他當時沒答實話。


    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這間屋,從代理方簽下購買合同的那一刻起,就不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


    是為他和她,為了他們看得見摸得著的將來買的。


    自他第一次從京市飛到紅港,在圍擁的記者群裏,一眼就找到她開始。


    他對未來的生活,就已經有了密密麻麻的計劃。


    若是真能牽住她的手,他甘願為了她,每周在京市和紅港之間往返。


    這間屋,足夠大。


    有陳嫂的房間,有敏敏的房間,還可以留出幾間房,給未來的孩子。


    他其實很喜歡孩子,男孩像他一樣沉穩,女孩像她一樣靈動,都好。


    不過,生不生,都得由她說了算。


    畢竟在他心裏,她永遠是那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他也曾不止一次地這樣騙自己。


    告訴自己,她還年輕,和丁嘉朗拍拖而已。


    又不是訂婚結婚,算不得數。


    隻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


    他甚至這樣粗俗地在心裏安慰自己。


    他華知凡,還有機會。


    直到昨晚。


    這個念頭,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被無情地扯斷了。


    三輛車的車燈,突然同時暗了下去。


    他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了上來。


    豪門多恩怨,水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


    他壓下心頭的慌亂,還是忍不住一步一步,朝著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走了過去。


    還沒等他靠近。


    一排保鏢同時向前一步。


    其中一個,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攔住了他。


    “先生,請留步。”


    華知凡攥緊了拳頭,“我找蘇慕春。”


    就在這時,隔著夜色不明的光線,和他與那輛勞斯萊斯之間幾名保鏢的阻隔。


    他還是清楚地看見了。


    那輛靜止的轎車,車身,輕輕晃動了一下。


    一下。


    又一下。


    很輕微,很隱晦。


    如果不仔細看,如果不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上麵,根本發現不了。


    但他看見了。


    看得清楚。


    那一霎,他腦子裏“轟”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他腦髓深處炸開了。


    炸得他眼前發黑,耳邊嗡鳴作響。


    所有的聲音,所有的畫麵,都離他遠去了。


    他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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