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搖頭道:“老夫也不清楚,去年的時候,在一處山坳中偶然救回來的。哎,這萬獸山裏什麽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也許再長大些,才能顯露出特征吧。”


    小獸舔舐了夜十七的鮮血,似乎十分滿足,趴在石台上憨憨睡去,隱隱之間還響起了鼾聲。


    夜十七再次看向老者問道:“承蒙前輩搭救饋贈,還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我?不記得了。”


    夜十七自然不信,但也不想追問。


    “前輩的本事不小,何以在這萬獸山中度日,這裏荒無人煙,盡是毒蟲猛獸,更有強大的凶獸出沒,豈不危險?”


    “危險?”倚著石台的老者直接坐了起來。


    “小子,危險的是外麵。”


    “外麵?”夜十七挑了挑眉角。


    老者喝了口酒,吧嗒吧嗒幹癟的嘴唇:“老人家我曾懸壺濟世,救人無數,卻唯獨救不下……”


    “哎,世事無常,天命難違啊……”老者似乎不想再說,而後又喝了一口,話鋒一轉:“這裏清靜,與野獸為伴,反倒直接,我救了它們,它們起碼會對我搖搖尾巴。但是這人,可就不一定嘍。”


    夜十七打量了老者一番,低聲道:“說我是小怪物,我看你才是地地道道的老怪物,費盡周折,隻為泡酒喝,明明有一身本事,卻寧願躲在這荒山野嶺之間,與草木鳥獸為伴。”


    “你叫我什麽?”


    “老怪物。”


    “哈哈哈,好,叫的好,這名字我喜歡。”


    夜十七再想開口,卻見老者已經睡眼朦朧,老者懷裏抱著酒壇,緩慢的道:“老夫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生人了,此次與你有緣,也算你撞了大運,多說幾句,這幾天老夫說的話,怕是比這幾十年還多,痛快……現在你體內蠱蟲已除,想走,隨時可以離開。”


    現在的夜十七不能明白,在他看來極為珍貴且異常難求的東西,在別人眼中未必多麽重要,而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有求之不得,哪怕是帝王神仙也一樣。


    一碗飯、一塊金、一個名、一身輕,也可能是一個回眸,或者一個輪回……


    唯一不同的,隻是所求之物。


    “不過……雖你不願講明,但也能看出,你天靈懸劍,如坐針氈,命途多舛,甚至朝不保夕,好自為之吧。”


    老者說完,抿了抿嘴唇,雙手插在袖中,蜷縮了一下身軀,憨憨睡去。


    “前輩?前輩?老怪物?”


    老者不再應答。


    夜十七看了眼出口,漸漸的,他也覺得頭腦有些發暈,從未喝過酒的他,方才的幾口顯然逐漸發揮了酒力。


    他索性也倚在石台邊。


    拾起地上的一根枯草,在眼前來回擺弄著。


    腦海中,老者方才的話再一次浮現出來。


    似懂非懂,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缺少了很多東西,很多……


    而且他第一次感覺到,也許活著,並不一定是自己這個樣子,起碼不完全是。


    不知不覺間,他也睡了過去。


    幾個時辰後,一陣癢癢的感覺使得夜十七醒來。


    睜眼一看,又是那小獸,正用濕潤的舌頭舔舐著自己的臉。


    夜十七猛然站起,用衣袖擦了擦臉。


    “醒了?”老者在擺弄著他那些瓶瓶罐罐。


    “醒了,這酒,倒是有些像迷藥一樣,讓人困乏。”


    “你那是醉了。”


    “醉了?”


    “嗯,睡的如何?”老者背對著夜十七問道。


    “很沉。”


    “你可以離開了。”老者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夜十七看了眼出口,稍有猶豫,說道:“前輩,我……”


    話音未落,老者直接將之打斷:“什麽前輩後輩的,還是叫老怪物順耳一些。”


    “這……老怪物,我還有一事相求。”


    “說來聽聽。”老者依舊沒有轉身。


    “你精通醫藥之道,不知是否有辦法,可以讓一個人死了,但還可以活過來。”


    聞聽此言,老者才緩緩轉身。


    “死了,還要活過來?嗬,你小子,豈不是把我看做了神仙,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我可沒有。”


    夜十七急忙搖頭:“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看上去死了,實際上沒有,過段時間,還可以複活蘇醒。”


    老者撓了撓眉角:“哦,你的意思是假死狀態。”


    “對,就是這樣。”


    老者緩步走向夜十七,冷哼道:“哼,那噬心蠱蟲極為惡毒,將之種入你體內的人頗為歹毒,你卻毫不關心,現在反倒是研究什麽假死?難道,你就不擔心,倘若那人得知你體內蠱蟲已被驅除後,對你不利?”


    對於噬心蠱蟲,夜十七的確不是很在意,但老者此言,卻讓他心頭猛的一沉。


    “這……”


    老者無奈的搖了搖頭:“哎,說你怕死,你卻連噬心蠱蟲都不在意,說你不怕,現在又滿是為難,老人家我閱人無數,真是有點看不透你了。放心吧,此蟲種下後,與外界並無關聯,而且我在那蠱蟲原來蟄伏的地方稍作了手腳,他應該發現不了這蟲子已經被我取出,但倘若有朝一日,他妄圖嚐試激發此蟲,老夫也沒辦法,你必露馬腳。”


    “至於你說的這個假死麽,倒也不難。”說話間,他手輕揮,取出一個黑色的玉瓶。


    “這瓶子裏有幾顆丹丸,分為黑白兩色,名為龜息,黑色服下後可讓人看上去和死人一樣,但要切記,一日內必要服下白色丹丸,否則怕是真活不過來了。”


    夜十七畢恭畢敬的雙手接過玉瓶。


    “前……老怪物,這龜息丹能否瞞得住高手?”


    “有多高?”老者凝眉問道。


    夜十七語塞:“應該很高,而且十分謹慎。”


    “服下此丹,真元境之下絕難察覺,如果是更強的高手,那就難說了。”


    真元境……


    夜十七盤算,自己現在是開脈境後期的修為,接下來是氣海境,而真元境要在氣海境之上。


    這丹藥,應該管用。


    “多謝。”


    他將玉瓶收入乾坤袋,老者又遞過來一個墨綠色的小玉瓶。


    “你我算是有緣,這一瓶中還有兩顆丹丸,你可在開辟氣海時使用,事半而功倍。”


    夜十七再次伸出雙手將玉瓶接過。


    “這一次,可是你欠我的了。”老者沉聲道。


    “晚輩該如何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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