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燈光熄滅,台下感觸良多。


    許多人在同情她的遭遇,又對她的堅持和勇敢感到由衷的敬佩。


    特別是最後那一跳,那一抹紅豔,仿佛她來世,真會化作令人羨慕的鴛鴦鳥。


    但他們不知道,正是內心那種執念,使得歐陽菁無法入輪回,停留在人間數百年。


    至於她是怎麽從定州到的南開,李純就不得而知了。


    正要收回目光,李純卻突然看到,那已經熄燈的台上,出現一個筆直站著,且披頭散發女人黑影。


    李純能察覺到,那披頭散發的女鬼,也正在盯著他。


    這個鬼魅,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在李純身旁不遠了。


    自從幾天前他來到南平鄉,開始尋找歐陽菁生前蹤跡的時候,這女鬼就出現了。


    觀眾開始陸續離席,人影憧憧間,台上女鬼消失,再一轉眼,李純又在人群裏看到了它。


    它依舊死死盯著李純。


    對於這種小鬼魅,李純吐口口水都能把它淹死,但他並沒有這麽幹。


    一人一鬼冥冥之中仿佛四目相對到了一起。


    相對於李純的平靜,女鬼逐漸顯得猙獰起來。


    它跟隨著離席的觀眾,藏身於陰影之中,騰轉挪移間,慢慢與李純拉近了距離。


    幾下閃動,它驀然出現在李純身前一米,眼裏那幽幽綠光,透過散亂的頭發,定格在李純臉上。


    “哼。”


    如果是剛入道,這種騰挪突然間出現的小把戲,興許會嚇到李純。


    可眼下,他實力比擬界域真君,別說這種鬼魅,就算那什麽煞鬼來了,也不過是一巴掌的事。


    這女鬼想用這樣的手段嚇他,根本不可能。


    冷哼一聲,李純五指一握,呯的一聲,一股法力驟然爆發,驟然將女鬼籠罩進去,與其他觀眾隔絕開來。


    那女鬼眼裏的綠光一滯,察覺到李純的可怕後,嬌小身軀不受控製的顫抖了起來。


    下一秒,它轉身就逃。


    “你逃不掉的。”


    李純定定站在原地,背負著雙手冰冷開口。


    女鬼罔若未聞,直到撞到法力結界的壁障後,身形才停在了下來。


    “跟了我好幾天了,你真當我發現不了你?”


    一步邁出,那女鬼下意識轉頭,悚然發現李純的麵孔幾乎貼到了它的臉上。


    這下子不是鬼嚇人了,而是人嚇鬼了。


    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女鬼下意識尖叫了起來。


    “閉嘴。”


    李純輕喝一聲,手掌探出,哢的一聲捏住了女鬼的脖子,單手提了起來,目光森然道:“你悄悄跟了我幾天了,到底有什麽目的?”


    女鬼惶恐不已,卻一言不發。


    “從我四處找人打聽歐陽菁開始,你便悄悄跟上了我,說吧,你和歐陽菁是什麽關係。”


    如果不是斷定這個女鬼有可能和歐陽菁有關,李純早就出手把它打死了,豈容它在自己麵前上跳下竄。


    “我不知道。”女鬼搖頭咬牙道。


    “如果我說,我對歐陽菁沒有惡意,你信不信?”李純看了她一眼,聲音略微放緩了下。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女鬼突然纏上自己,有可能是想把自己嚇走,從而達到保護歐陽菁的目的。


    果不其然,女鬼眼眉一台,有些半信半疑。


    “是和她,認識。”李純深吸一口氣。


    “您見過小姐?”那女鬼突然問道。


    “嗯?”


    聞言,李純眉頭一皺,下意識掃了它那身古代服飾,皺眉道:“你是她的婢女?”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哪怕是被捏住脖子,女鬼依舊倔強。


    “她叫我公子。”李純無奈,隻能如實回應。


    “您是姑爺?”女鬼眼裏綠光暴漲,盯著李純臉龐驚喜問道。


    李純不由愣住了。


    沉默少許,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是。”


    女鬼不禁恍惚了一下,隨即略帶興奮道:“您真的是姑爺?”


    “是。”李純言簡意賅,語氣鏘鏘有聲。


    看著李純堅定的眸子,女鬼既有些猶豫,又有些懷疑,好半晌才道:“既然您是姑爺,小姐應該和您在一起才是,您怎麽自己回來,卻不見小姐?”


    “她已經沉眠了。”


    李純不願意再這個問題上多說,鬆開了手掌,道:“你為何要纏著我,想要把我嚇走嗎?”


    女鬼恢複了自由,低著頭思索片刻,輕歎道:“回稟姑爺,這些年隨著‘菁女傳’越來越有名,很多人打起了小姐跳井地的主意,想開發出來供遊客展覽觀摩,我不想讓他們打擾小姐安眠,才會出此下策。”


    說著她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哀聲道:“小暖不知道是姑爺到此,驚擾了姑爺,請姑爺見諒。”


    “你出發點是好的,我不怪你。”


    李純伸手將小暖扶起,問道:“這些年你一直在這裏遊蕩嗎?”


    婢女小暖點了點頭,回應道:“嗯,當年小姐投井後,我也跟著投井了,當時小姐並沒有斷氣,如果及時打撈出來,興許還有救。但縣裏的寧老爺大怒,便讓人封了井口,過了一天小姐便死了,我抱著小姐的屍首在井裏泡了幾天,最後餓得實在沒力氣了,便和小姐一起沉入了井底。”


    小暖頓了頓,繼續道:“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我就變成鬼了,剛開始沒有什麽意識,恍惚間好像看到小姐遊蕩了出去,等我恢複意識的時候,小姐的魂魄已經不見了,這些年我便一直在附近遊蕩,等小姐回來。”


    李純聽得心髒直抽,眼裏的殺意止不住溢出來。


    小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咬牙道:“小姐本來不會死的,都怪那寧老爺,後來,後來我就去了縣裏.......”


    下麵的話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可想而知,寧老爺家肯定遭殃了。


    李純吐了口氣,收斂了眼裏的殺意,輕聲問道:“可以帶我去你們投井的那裏嗎?”


    小暖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她剛才看得很清楚,在說到寧老爺封了井口的時候,李純眼裏透露著可怕的殺意,由此可見,小姐和眼前的姑爺是認識的,且在姑爺心目中,小姐很重要。


    “姑爺,很多年前,這裏發生過地震,那井已經被掩埋了,而且還被埋得很深,如果您想把小姐遺骸帶走的話,怕是要請些幫手來挖開那些土層和碎石。”小暖提醒道。


    “我是修道者。”李純瞥了她一眼,覺得這婢女有些單純可愛。


    “什麽是修道者?”婢女怔了怔,滿臉好奇。


    李純登時無語。


    遊蕩了幾百年的女鬼,竟然不知道修道者?


    這個婢女小暖,活到今天沒有遇到一個修道者,當真是個大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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