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過仙路的盡頭?”李純神色不變。


    若非從慕雲姑娘身上感受不到一絲惡意,他甚至懷疑這女的是某些人派來動搖他信念的。


    修道者,目標明確,披荊斬棘。登仙路,踏天歌是他們的終極目標。


    為了這個目標,所有人都不惜一切,特別是信念,決不可動搖。


    可眼下慕雲姑娘竟和他說,仙路的盡頭不是美好,而是孤獨和無助,這不是動搖他的信念是什麽?


    慕雲姑娘微微一笑,也不回答,而是繼續問道:“你知道為何會孤獨,無助嗎?”


    李純眉頭緊皺,臉色慢慢冰冷起來,道:“毫無目標的行屍走肉,才會孤獨和無助。”


    慕雲姑娘搖了搖頭,明亮的眼睛灰暗一絲,慢聲細語道:“仙是我們的目標,達成這個目標後,你的目標是什麽?”


    李純徹底怔住了。


    是啊,人人都想成仙。但是成仙之後,下一步目標是什麽?


    如果仙是盡頭,接下來該追求什麽?


    榮華富貴?笑話,手握掌控毀天滅地的力量後,會看得上這種虛幻的東西?


    美色?那更加不可能。修道雖並非清心寡欲,但隨著道行的提升,世俗之念會越來越少。


    再美的人兒,在一下大能眼裏,也不過是一副枯骨。若是成就仙家了,美人算什麽?屁都不是。


    “並非妾身要動搖公子的信念,而是這個問題,值得公子去思考。”


    慕雲姑娘語氣平靜,聽不出一絲假意。


    李純越想越迷糊,想到最後,索性甩了甩腦袋,不耐煩道:“想那麽多幹嘛,今朝有酒今朝醉。多想隻會徒增煩惱,毫無益處。”


    他現在距離仙家還有那麽遠的路,這個問題就算要想,也是中央大帝這等人物先去想,還輪不到他。


    “公子修道,沒有明確的目標嗎?”慕雲姑娘登時無語。


    如果真的一心想要成就仙家的人,絕對說不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話。可見李純對於成仙的念想,並不像其他人那般強烈。


    “有啊,我的目標就是殺人。”李純兩手一攤,一個自認為標準的答案脫口而出。


    他初入道的時候,目標僅僅是過上富足的生活。後來各種難題接憧而至,他是目標就不再滿足於生活無憂,他要複仇,他要殺敵。


    時至今日,他的目標,依舊是斬殺仇敵。


    這下子反倒把慕雲姑娘搞懵了。


    “公子入道至今,就是這個目標?”她有些不可思議問道。


    “也不全是。”


    李純拿起案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我入道的時候隻想做個富家翁,奈何別人不允許啊。那仇人,簡直跟韭菜一樣,割了一批又一批。而且一批比一批強,我為了自保,隻能把目標定為殺人,以此為動力,努力修煉。”


    李純這樣形容,其實並不過分。他一路走來,先是況家、後是馬家,再然後是司馬家、護國者聯盟、隱盟,直到現在的拓跋家族和東臨王府。這些仇家真如韭菜一樣,割都割不完,反而越割越強。


    有時候他自己都覺得很無奈。


    也許是慕雲姑娘沒有聽過如此有趣生動的形容,登時被逗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絕世的容貌,搭配上由心而發的笑容,怎一個美字可以形容。


    李純不覺間都看呆了。


    不過他很快便恢複了過來。


    眼前這個女子,是個擁有界域的中品真君,聊聊還可以,其他的非分之想他是萬萬不敢有,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李公子當真是有趣。”


    笑了好一會,慕雲姑娘才止住笑聲,漂亮的眉毛眨動幾下,盯著李純打趣道。


    “實話實說而已。”李純嘿嘿一笑,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慕雲姑娘越發覺得眼前這人有趣了,哂笑一下後,好奇問道:“李公子說目標是殺人,不知道李公子眼下的目標,又是何人?”


    李純與之對視一眼,內心一陣無語。


    這種問題都敢問,不知道她是真單純還是假好奇。


    “小王爺要殺您。”突然,慕雲姑娘沒來由說道。


    “顯而易見了。”李純也不回避。


    剛才那場景,豬看到了都能清楚小王爺的企圖,沒什麽好回避的。


    “所以你必殺小王爺,而小王爺背後,是東臨王。所以,你的目標是東臨王。”慕雲姑娘看似抽絲剝繭,實則每說一個字,都大有深意。


    李純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來。


    “你背後,是北冥王。”


    此言一出,李純眼中寒芒立刻閃爍了起來。


    “北冥王不是要和東臨王鬥,他是要和大帝鬥,而你,是他的籌碼!”


    慕雲姑娘說完,小手微抬,李純案桌上已經空了的茶杯,便憑空滿上了。


    李純陰沉著臉龐,一言不發。


    “公子不用思考其他,妾身對您,並無惡意。”


    眼見李純身上的冷意越來越強,慕雲姑娘神色依舊平靜,沒有絲毫變幻。


    就好像,她是一個局外人,將局內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一樣。


    “如何證明?”李純冷笑道。


    慕雲姑娘無奈,便掰著小手指算道:“大皇子不是修道死的,而是死在了大帝手裏,成為了大帝彌補道心的養料。四皇子看似平庸,其實是在藏拙。九皇子鋒芒盡顯,實則是在圖那一線生機,因為他的光芒,無法像四皇子那樣掩蓋得住。十六皇子........”


    一個個在內圍屬於無上機密的消息,這一刻都被眼前這個女子如數家珍的一五一十點了出來。


    李純震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


    眼前這個慕雲姑娘,哪裏像是登仙湖的偷窺,簡直是個信息集攏箱。這天下大勢,朝黨之爭,竟沒有一絲能躲過她的耳目,簡直可怕。


    “你知道我師父無極真君嗎?”不等慕雲姑娘數完,李純便無禮的打斷了她的話。


    慕雲姑娘抬眉,靜靜看了李純許久,答非所問道:“不可問,不可想,不可說。”


    “是誰,在圖我的氣運,亦或者說,圖我無極道九代的氣運?九皇子嗎?”


    既然對方都知道了那麽多,無極道的那點東西,肯定也一清二楚,李純索性開門見山,直搗黃龍。


    東臨王為九皇子效力,九皇子身為當今如日中天的存在,無極道根本沒有東西能入得了他的法眼,如果有,就唯獨是氣運了。


    慕雲姑娘隻是笑笑,顯然是不打算回答。


    突然,她兩眼彎成月牙兒,聲若黃鸝脆鳴,問道:“李公子,今夜您通過了考驗,是否要與妾身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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