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毀掉自己臆想構造出來的人和物,李純的精神近乎崩潰。


    在靜養兩個星期後,他終於緩過神來,從此之後,陽光麵對生活。


    人的一生說長也長,說斷也斷。


    在二十年後,他送走了父親李道,又過了五年,送走了母親周淑怡。


    當看到自己兩鬢染上了白色後,在意識到兒子李軒涯個子比他還高的後,他意識到,自己也老了。


    平靜而溫馨的生活又過了二十年,躺在病床上的李純已經動彈不得了。


    看著眼前這個杖朝之年的妻子,他笑了,露出幾隻稀鬆的牙齒。


    “你笑什麽。”老態龍鍾的沈雨涵摸了摸他的額頭,像年輕的時候一樣,嗔怪了他一眼。


    “你還是這麽漂亮。”


    為老不尊的李純,當著兒子與兒媳還有孫子孫女的麵,調戲起自己的老伴。


    沈雨涵老臉一紅,擰了他一把幹癟的皮膚,惱怒道:“再亂說我打你嘴了。”


    “哈哈,你舍不得。”


    李純調皮眨了眨眼。


    周圍人都笑了,沈雨涵也笑了。


    這幾句話仿佛抽空了李純最後的精氣,他的呼吸變得微弱,渾濁的眼眸神采在褪去。


    病床便的沈雨涵手掌開始顫抖,緊緊握住他皮包骨的手掌,眼淚已經掛在了眼眶的邊緣。


    “哭什麽,生老病死這不是正常的嘛。”李純用微弱的聲音開口,那股坦然麵對死亡的淡定,讓周圍人為之動容。


    “知道,知道。”


    沈雨涵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歎息道:“可是,總是舍不得你。”


    “沒事的,沒事的。”


    李純反手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我這一生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唯一的遺憾是沒能早點遇到你。”


    “就你情話多。”沈雨涵被他的情話逗得苦笑不得,可看到他現在虛弱的樣子,頓時隻覺得內心悲涼,怎麽也笑不出來。


    “情話不多,當年怎麽把你騙到手呢,沈總。”


    李純咧嘴大笑,然後猛然咳嗽起來。


    李軒涯大急,急忙上前輕輕幫他揉後背,悲傷道:“爸,躺好躺好,別激動,您沒什麽大問題,養幾天就好了。”


    “別來這套,你爹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李純瞪了他一眼,看著天花板,平靜說道:“我快死了,我自己能感覺得到。”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體的氣力在消失,也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變得沉重,李軒涯想騙他是騙不了的。


    眾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沈雨涵握著他手掌的小手猛然用力了一下。


    李純感受不到疼痛,眼神的神采已經完全暗淡,蒼白的臉龐,蠟黃色逐漸浮現。


    “老頭子!”


    “爸!”


    在意識陷入黑暗的刹那,李純清晰的聽到了老伴以及兒子悲痛的聲音,他嘴角微微翹起,帶著笑容慢慢閉上了雙眼。


    .........


    “我是李純,無極道第九代傳人!”


    “我師父叫無極老鬼!”


    “小小道法也拿得出手?看我破你道法。”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七星燈,續命!”


    “母親,周淑怡!”


    突然,意識中出現一個和自己年輕時候一模一樣的年輕人,他意氣風發,卓爾不凡,揮手間,閻羅針呼嘯,再揮手,金針成劍,撕裂空間,橫掃八方如卷席!


    陷入黑暗的意識又恢複了些許明亮,塵封已久的那段記憶,逐漸清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萬鬼窟!


    “馬戰!”馬家莊園。


    “李純,我恨你!”接觸婚約後,那個狐族聖女童夏心灰意冷的眼神。


    “九代圓滿,也是九代結束,老鬼,看來我並非你認為那個會帶著無極道圓滿的人,讓你失望了。”信仰之地入口,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揮針盡數刺入自己體內,潰散三魂七魄。


    一幕幕本不屬於這一世的記憶湧了上來,李純看到了記憶中那個年輕男子的堅毅以及勇敢,同時也看到了他的無奈和掙紮。


    感同身受!


    “我是李純!”意識中,回蕩起李純自己的聲音。


    “我是李純。”


    聲音再度重複。


    “我是無極道第九代傳人,無極真君唯一的弟子,李純!”


    “兔崽子,記住,你以後是老夫的弟子,誰敢惹你,給老夫抽他,老夫給你撐腰!”


    一個個聲音在意識空間回蕩,緊接著越來越大,震蕩四方。


    李純僵硬的身軀開始顫抖,他極力想要睜開自己的眼睛,可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阻止他睜開眼睛,讓他無論怎麽努力都無法睜開他的雙眼。


    “我是李純!無極道第九代傳人,無極真君座下唯一弟子,李純!”


    這一次,聲音不再是意識空間內發出,而是嘶吼,是發自人的嘴巴嘶吼。


    “操天道、化兩儀,生陰陽、轉乾坤,應赦令。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


    怒吼,宛若洪荒猛獸的怒吼。


    意識開始逐漸輕鬆明亮,本來消失的氣力開始恢複,李純能感受到自己在顫抖,在反抗,反抗冥冥之中阻止他醒來的東西。


    意識恢複清醒,李純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自己所經曆的一生,根本不是真實的,眼下隻有自己陷入了那詭異的黑氣帳幕才是真是的。


    意識空間變得明亮,光照在撕裂黑暗。


    可沒等李純意識完全清醒過來,一股濃鬱的黑氣撲下,黑暗再度籠罩。


    李純突然想到了那個東臨王。


    那家夥戰力驚天,卻活生生坐死,沒有戰鬥的痕跡,也沒有掙紮的痕跡,仿佛是心甘情願的坐死。


    東臨王羅晨,恐怕是因為遭了黑氣帳幕的毒手才心甘情願坐死的。


    雖然不明白黑氣帳幕為什麽一定要讓自己意識沉淪掉,可李純明白,自己意識一旦沉淪,他就是待宰的羔羊,沒有了反抗之力!


    生死攸關之際,他內心爆發出強烈的不甘!


    “不承天,不入地,萬物吾為尊,萬靈吾為首。”


    “倒乾坤,轉陰陽,身船魂漿,吾自得灑脫。”


    “神師殺伐,不避豪強,先殺天,再斬地,後踏天蒼。何神不伏?何仙敢當?”


    “吾為主宰,吾即生死。”


    嘶吼聲再起,這一次,直接動用了無極真君自創的無上神咒,誅仙殺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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