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推著搖籃來到窗前,朝著煙花綻放的方向看去。


    “那邊好像是吉安侯、平涼侯還有徐師父他們住的地方,不年不節的放煙花聽響兒嗎?”


    再看這煙花停空時間很長,紅裏透著藍,十分的絢爛,不是出自坊間之手,定是工部特製的。


    朱棣好奇的向侍衛打聽著:“外麵放煙花,到底慶祝什麽呢?”


    “這……”


    侍衛們麵麵相覷,誰也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


    因為陛下隻交待了,等到煙花升空,就加強宮裏的戒備,其他的一概沒提。


    換作以前的朱棣,一定略施小計,讓他們把知道的全部吐露出來。


    但自從開始賣牙刷,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以外,他收斂了以前的臭脾氣,沒有為難侍衛,隻是對著朱雄英說道:“難道父皇不光親自率百官去迎接德慶侯,還專門放煙花慶祝他回京,擺出這麽大的架子,父皇想幹什麽?”


    朱棣不知道,但朱雄英猜得到。


    【爺爺一定是想借機麻痹廖永忠,把水軍權力收回來。】


    可大晚上放煙花,有什麽特別的含義嗎?


    這麽顯眼隻是為了聽個響?


    不對。


    朱雄英想到一個可能性,激動地扒拉著搖籃邊緣抬起小腦袋,朝著剛才煙花懸空的地方放去,雙眼熠熠生輝。


    爺爺今晚就要對廖永忠動手了!


    收拾了廖永忠,整頓完水軍,下一步就是禁海運打倭寇了!


    雖說禁海運不是什麽好事,但先把倭寇打服了遠離近海,等他會說話了,再勸爺爺把海運貿易開通,也不是什麽難題。


    這邊,朱棣也在認真的分析著今晚的異常情況:“我記得父皇今晚專門在華蓋殿宴請在京的武將,還有胡丞相他們,這會兒宴席才開始沒多久就散場了,各回各家看煙花?”


    不對勁。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乖侄兒別著急,我去華蓋殿打探一下消息。”


    朱棣想要出去瞧一瞧,被王景弘攔住了。


    “燕王殿下,陛下專門叮嚀過,讓你不要到處亂跑,更不能去華蓋殿摻和眾位將軍們的事,他們萬一喝多了耍起酒瘋來,傷著殿下可怎麽辦?”


    “我的武藝也不弱於他們,誰傷著誰還不一定呢。”


    年少輕狂,朱棣可不允許別人說他不行,作勢就要往外走。


    卻見一道帶著血腥味的身影,衝了進來。


    “大哥?你受傷了?”


    朱棣看到他身上沾著血,嚇了一大跳。


    這段時間大哥一直在軍營裏,他是又羨慕又記仇,還想著再見麵時,一定跟大哥比比拳腳,好好報一報上次父皇母後一起打他時,大哥不僅不攔著,還在旁邊添油加醋的仇。


    可當看到大哥身上帶著血,他把這些全部拋到腦後,緊張地迎上前,不停的追問:“大哥,你傷到哪裏了?傷得重不重?你怎麽受傷了不去看禦醫,你還往宮裏跑呢?”


    聞訊趕來的常氏,看到朱標渾身是血,嚇得花容失色。


    “殿下!”


    “榮姐,你別擔……”


    不等朱標說完,常氏一個箭步衝上前,抽出他腰間的佩刀,將扒在傷口上的衣服用刀剔除下來。


    “這樣才好清洗傷口上藥,免得加重傷勢……咦?”


    當左臂的血袖被割斷掉落在地,露出裏麵結實的肌肉,常氏這才驚訝的發現,血不是從他身上流出來的。


    朱棣也看到了這一幕,隻有搖籃裏的朱雄英,急得“爹”、“爹”直叫喚。


    【快讓我看看!】


    【不會我爹出門一趟,回來又有要死的風險吧?】


    朱雄英小臉慘白,扶著搖籃差起來,因為力氣不夠支撐他站著,身體失去平衡,腦袋朝下就要往搖籃外麵栽去。


    【我去!】


    說時遲那時快。


    朱棣和常氏還有朱標三人爭先恐後,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托住他的身體各部。


    血腥味衝進鼻腔裏,朱雄英顧不處慶幸自己獲救,被拎進搖籃裏躺好時,眼淚汪汪地打量著朱標。


    【爹!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雖然他才當了朱標四個多月的兒子,有時候朱標還會搶他的口糧吃,但父子哪有隔夜仇,何況他還有羊奶加餐。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爹娘俱全,一家子和和美美的大家庭,這些親人,少一個都不行!


    “大哥,你快看,你都把乖侄兒給嚇哭了,你到底從哪裏弄了這麽一身血?”


    “呀?”


    朱雄英聽到是弄的一身血,不是他爹身上流出來的,眼淚一下子就止住了。


    朱標正因為兒子擔心他而感動呢,見兒子眼淚還沒掉就收了回去,伸出小手要扯他另一截袖子,幹脆直接把染成黑紅色的外衣脫了下來。


    裏衣依舊被血水染紅了。


    可見朱標剛才做的事情有多麽的危險。


    “大哥,你不會是去殺人了吧?”


    朱棣精神振奮不已,脫口而出。


    “你去哪家將軍府上殺人了?”


    “廖府。”


    人都死了,很快消息會傳得人盡皆知,所以朱標也沒瞞著他們。


    把廖永忠犯下重罪,父皇辦了一場鴻門宴,想要拿下廖永忠審問,結果廖永忠當場認罪並反抗,最後當場死亡的事說了。


    在場的三人還有侍衛們聽得大驚失色。


    沒想到兩朵絢爛的煙花升空的時候,宮裏宮外,竟發生了險些翻天的劇變。


    “父皇讓我去控製廖府家眷還有效忠廖永忠的手下將官,他們因為父皇出城迎接沒有防備心,我帶著錦衣衛成功將他們拿下,便趕回宮裏來看你們了,身上的血就是和廖府親兵纏鬥時留下的,最多就是擦傷了幾下,沒有大恙。”


    聽完朱標的解釋,眾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常氏連忙拽著朱標的衣袖往內殿裏走:“就算是擦傷,也要趕緊清洗傷口塗抹傷藥。”


    【娘親說得對!】


    朱雄英狠狠地點頭讚同。


    朱棣則是踮著腳朝內殿裏探頭,大聲追問:“大哥,廖永忠到底犯了什麽罪,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


    關於這一點,朱雄英也挺好奇的。


    他記得曆史上,廖永忠好像也是洪武八年死的,而且罪名是……


    “僭用龍鳳,意圖謀逆!”


    朱雄英驚得雙眼圓睜,一臉見鬼的表情。


    【罪名居然一模一樣?】


    【是巧合嗎?】


    ……


    李府。


    李善長麵無表情的聽完宮中將李存義送來的侍衛,簡略地說完發生了什麽。


    “……陛下已將平涼侯關進了詔獄,等候發落,陛下讓李大人好好養傷,三日後等李大人醒來,一定論功行賞。”


    侍衛說完過了片刻。


    李善長才像是回過魂來似的,勉強擠出一抹笑容。


    “轉告陛下,多謝陛下關懷。”


    “好的,李大人早些歇著,注意身體,告辭。”


    麵對淮西功勳的老大哥李善長,宮中侍衛都要給三分薄麵。


    等到侍衛走後,李善長平靜的臉龐上,出現一絲裂縫,眉宇間滿是怒氣,還沒等他發作,下人來報。


    “老爺,胡丞相來了。”


    李善長終於還是沒忍住,滿臉憤怒的破口大罵。


    “讓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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