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晚上老四來的時候,讓王景弘提前派人給他打個招呼。


    到時候他可以把老四叉出去,他獨守搖籃。


    如果當天沒有要和乖孫商量的事,依舊能把老四叉出去,到時候他親自指導乖孫鍛煉身體,必然能把乖孫培養成不同於標兒的文武全才!


    “就這麽幹!”


    等到朱元璋意氣風發的大步離開,朱雄英這才睜開一隻眼,偷偷望著老朱的背影,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其實他剛才是故意摔了個狗啃屎,掌握好了力度和角度,腫了但沒破,這樣少說能讓小饞嘴巴,歇個三五日。


    雖然這樣會惹得爹娘擔心,但能減少爺爺來看他的次數。


    【我嚴重懷疑老朱拿我當樹洞了。】


    【作為一個嬰兒,能夠提供這麽大的情緒價值確實不錯。】


    【但老朱的黑眼圈太重了,他除了需要清廉的官員幫他打理朝政,更需要休息。】


    朱雄英伸出兩條肉乎乎的小胳膊,抿緊嘴唇,暗中給自己加油打氣。


    【多吃多睡多鍛煉,早日長大幫爺爺!】


    到時候,自己列個名單讓老朱去重點監管。


    朝堂上誰忠誰奸,再也不用玩猜猜看了。


    ……


    二月初五,天微亮便下起了蒙蒙細雨。


    負責掌管財政、戶籍與稅收的戶部衙門,今日照常辦公。


    可距離點卯的最終時限,已經過去了兩刻鍾,大半官員才姍姍來遲。


    “侍郎大人,你今天來得可真早。”


    “你來得也不遲,天還沒徹底亮透呢。”


    官員們從衙門負責考核的“卯簿”前走去,並未落字寫下自己的名字。


    因為上麵已經寫滿了。


    剛開始,陛下是要求卯時一時,務必抵達衙門。


    可這項命令執行了不到半年時間,就因為遇到冬季裏的幾場大雪,淪為了擺設。


    法是死理,人是活的。


    而人,都是有惰性的,尤其是官僚體係裏,還有許多像呂本那樣的舊元朝臣,習慣了舊元末年腐敗怠政的官僚氛圍。


    龍椅上的皇帝雖然換了一個人,但下麵官員的思想,還是有許多人沒有改變。


    尤其是學好難,學壞易,衙門裏不乏新官員起早貪黑的辦事點卯,可年底一評級,勉強合格,要是有誰看不慣,彈劾了同僚或上官,那評級不合格,調任或降任的事更是屢見不鮮。


    “倒春寒可真冷,還不快把炭火點上?”


    郭桓一進入他辦公的‘二堂’,就迫不及待地命隨從,把公用的炭盆擺出來,燒得旺旺的。


    又喝了一杯雲南新送來的白茶,驅散了來路時的寒氣,渾身變得舒坦起來。


    他看著外麵天色大亮,街道上的百姓疲於奔命,來往如梭,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始今日的辦公。


    先把需要尚書大人批複的條陳整理好,按照輕重緩急送去“大堂”批複。


    尚書徐鐸昨晚便說今日要請假,但由於是急需處理批複用的,隻能派人去將徐尚書請來。


    “尚書大人,這是胡丞相送來的條陳,說是陛下想用查抄的贓款裏,給清官賞賜一些銀兩,以俸祿的方式,每月發放到他們的手裏。”


    郭桓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覺得十分的稀奇。


    既然是胡丞相送來的,說明是經過和陛下、六部商議之後決定的,隻剩下批款流程了。


    陛下對貪官那是舍得下刀子,可對官員的待遇,向來是覺得有口飽飯吃就不錯了。


    今天也沒出太陽,陛下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大方了?


    “尚書大人,塗節的府上真的隻查抄了一百五十二萬兩銀財嗎?”


    郭桓懷疑,是不是陛下和他一樣做了假賬,才會有這種異常的表現。


    徐鐸仔細瀏覽完條陳的內容,確認沒有錯誤,這才拿起印信蓋章,根本沒有回答郭桓的問題。


    碰了個軟釘子的郭桓,暗中撇了撇嘴。


    這個徐尚書,仗著陛下的信任,真是不把戶部任何人放在眼裏。


    好在,徐尚書在戶部屬於最大的另類,大家敬而遠之,隻是一起共事,沒有共同的利益,不然一棒子下去憋不出個屁來,跟這種人打交道真是難受。


    正想著,卻聽徐鐸語重心長的提醒他:“郭侍郎,戶部的炭火份例用完了,記得把你屋裏的熄了,已經開春了,你多穿件可以禦寒。”


    “好的尚書大人。”


    郭桓笑臉回應。


    等到徐鐸處理完急需批複的條陳與文書離開,他回到“二堂”,把另一位右侍郎,還有他提拔起來的各司郎中、員外郎,戶部半數官員,全部叫到他辦公的地方,商議要事。


    負責給他們把門放風的,則是身份不配參與到討論中來的低級官吏,如各司的正六品主事。


    “你們好好想想,如何在陛下新設立的這個“養廉銀”上,刮一層油水下來。”


    郭桓穿著薄衫,翹著二郎腿喝著熱茶,愜意的模樣不像是來辦公的,倒像是窩在自家床上一樣瀟灑。


    他把剛才看到的條陳上的內容,還有派人去別的衙門打探的消息,和盤托出。


    “看陛下這個架式,養廉銀一定是筆不小的數目,很可能是正常俸祿的一倍甚至是數倍,這個錢是陛下直接發的,但發給誰,發放的過程裏的損耗,能夠大做文章,你們有什麽想法嗎?”


    剛才聽到這個“養廉銀”的事,郭桓就知道,這是陛下又給他送錢來了!


    怎麽界定官員是否清廉?


    光靠口口相傳的名聲,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傳到陛下的耳朵裏。


    所以,直麵展現出來的政績也很重要了。


    上任吏部尚書呂本屍骨未寒,李信也是疑罪待查中,新任吏部尚書是誰,還沒確定下來。


    這個時候,就能夠從賦稅、人口減增上麵做些文章,彰顯官員需要的政績。


    缺口實在太大的時候,還能幫那些官員巧立名目,橫征暴斂當“清官”,當陛下能幹實事的忠臣。


    “你們別嫌這養廉銀子,分攤到一人頭上不多,但下手遲了,等到陛下覺得朝廷上下人人是清官的時候再想入場,可就遲了。”


    被叫來的官吏們在消化完郭桓的想法後,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神色又激動又緊張。


    不光養廉銀子要賺!還能賺想要廉潔之名,獲得陛下信任的那些貪官們改功績的大筆銀子。


    這事確實可以做,而且比把入庫的新糧換舊糧、增加地方稅銀運輸損耗,這種風險大還要需要幹苦力的貪錢法子,要幹淨得多。


    “可是侍郎大人,掛在城門上的稻草人皮還沒幹透呢,陛下剛開始發這筆銀子,一定很重視,不好做手腳吧?”


    “是啊侍郎大人,雖然這銀子確實好賺,但咱們還是等這陣風頭過去再說吧。”


    郭桓見這群人被一個皮草人就嚇破了膽,心裏嘲諷這些膽小鬼,嘴上卻自信的勸著他們。


    “慌什麽,我們藏得這麽嚴實,在姓徐的眼皮子底下幹了這麽多年都沒被發現,並且也不同朝中的其他黨派打交道,不顯山不露水的,陛下不可能查到我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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